城主大院議事廳里,沉默了許久的徐黑虎終于開口了。
“不行,葉昊天不能殺。”
“為什么?”媚娘不解道:“只有他死了,我們才能睡踏實。”
徐黑虎笑了笑,反問道:“你知道葉昊天活到現(xiàn)在最在乎的是什么嗎?”
“錢,流沙城里誰不知道他視財如命。”
“錯!”
“噢,是命,沒有人會不怕死?!?p> 徐黑虎微微搖頭。
“那是什么?”
“是珠珠?!?p> “珠珠?那個神神秘秘,見不得光的小丫頭?”
徐黑虎走到椅子旁,坐下,端起媚娘飲過的茶水喝了一口,說道:“一年前我在城里遇到葉昊天的時候,他就帶著珠珠,當(dāng)時,倆人都身受重傷,葉昊天身上的傷要比珠珠嚴(yán)重的多,在我看來,他隨時都會死掉。”
“那后來呢?你救了他們?”媚娘問道。
徐黑虎搖搖頭:“我當(dāng)時一時興起,就丟給葉昊天一顆活血丹。”
媚娘安靜地聽著,沒有說話,活血丹并非什么珍貴丹藥,但對外傷卻有不錯的療效。
“在給藥之前,我說你們倆人只能活一個,你猜怎么著?他竟然想都沒想就把藥塞進了珠珠的嘴里?!?p> “可他們還是活了下來?!?p> “是啊?!毙旌诨@息一聲,道:“之后我才后悔不該把這么好的機會給了迎春樓?!?p> “迎春樓?是蘇二姐救了他?”
“不,是蘇二姐的姐姐,蘇大姐?!?p> 媚娘恍然大悟道:“難怪不久前他為了迎春樓連夜奔襲,一氣連殺二十七個馬賊,原來是在報恩。不過,人總是會變的,近幾個月聽說他經(jīng)常因為錢的事情和珠珠吵架,平時更是連件新衣服都不舍得給她買,你說他把那丫頭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我不信?!?p> “你懂什么,全城都知道葉昊天貪財,都知道葉昊天有錢,可你看他們住的,吃的,連最普通的百姓都不如,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
“他把所有的錢都用來給珠珠治病了?!?p> “?。俊?p> 媚娘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徐黑虎抓起媚娘的手,拉她坐到自己腿上,得意道:“所以,就算我明知道是珠珠射出的那支巨弩,也不能抓她,只要她沒事兒,葉昊天就得乖乖的去認(rèn)罪,有珠珠在我手上,他絕不敢在國師面前胡言亂語,他就得乖乖的……去死?,F(xiàn)在你該放心了吧?”
媚娘嬌笑著:“那陳瘸子幾個呢?你干嘛不一起抓了,他們可是幫兇?!?p> 徐黑虎淫笑道:“不急,這湖都干了,魚還跑的了嗎?放心吧,我一個都不會放過?!?p> ……
……
第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
流沙城緊閉的南城門隨著一陣咯吱吱的聲響被緩緩打開,三輛馬車在四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護送下走出大門,沿著碎石鋪成的道路朝外駛?cè)ァ?p> 葉昊天坐在第一輛馬車?yán)?,雙手鎖著鐵鏈,腳上帶著鐐銬,屁股底下坐著那件不知穿了多少年的舊棉襖,倚在車板上閉目養(yǎng)神。
緊跟在他身后的那輛更大的馬車?yán)镒鴮O開山的副將馬高。
昨天上午的戰(zhàn)斗中,馬高的手臂受了些輕傷,他是武將,這點傷本無大礙,可為了討好這位僅剩的國師手下,徐黑虎特意為他準(zhǔn)備了一輛既舒適又豪華的馬車。
最后那輛平板馬車上放著一口棺材,棺材里躺著孫開山的尸體。
為了路途安全,徐黑虎派出自己的得力手下,一名化氣境中期的校官來負(fù)責(zé)這次的押運。
不知不覺一上午過去了,車隊路過一片樹林,校官喝令隊伍停下休息。
馬高鉆出馬車,看到坐在地上飲水吃干糧的士兵,臉沉了下來。
“為什么停下來?”
校官跑過來,賠笑道:“大人,兄弟們累了,休息會,填飽肚子再走?!?p> “混賬!”馬高一巴掌抽在校官臉上:“沒有我的命令,誰讓你擅自做主的!”
校官捂著臉,怒視著馬高。
“看什么看?徐黑虎沒告訴你嗎?這次押運,你們都得聽我的!快,繼續(xù)趕路,誰不聽指揮,到了安陽有你們好看的!”
校官想說什么,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轉(zhuǎn)身朝后面大聲喊道:“繼續(xù)趕路?!?p> 馬車的車輪又滾動了起來,士兵們紛紛起身跟上。
“虎哥,就這么忍了?這小子明顯是故意為難咱們兄弟?!币幻勘鴣淼叫9偕砼裕÷曊f道。
校官看了眼馬車,冷笑一聲,沒有回話。
馬高坐回馬車的車廂,從一旁的包裹里掏出一包肉干,一壺酒,一個酒杯,自斟自飲。
酒很快被喝光了,他又取出一壺,剛要往酒杯里倒,又停了下來,然后起身打開了車門。
溫暖的陽光從天空中灑下,照在馬車上,在地上投下幾道長長的影子。
葉昊天乘坐的馬車車門被打開了,馬高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拿著酒杯走了進來。
“好酒,給我來一口?!比~昊天盯著馬高手里的酒壺,說道。
馬高在葉昊天對面坐下,把酒杯添滿,問:“想喝?”
“二十年的十里香,徐黑虎對你真是不錯?!闭f著,葉昊天把鎖著鐵鐐的手伸了過去。
馬高看著葉昊天的手,就在快要碰到酒杯的時候,忽然一抖酒杯,滿滿的一杯酒全潑在了葉昊天臉上。
“你也配!”
葉昊天伸出舌頭舔了添嘴唇,用袖子擦了擦臉:“你太浪費了,這么好的酒都舍得糟踐,一定不會有好下場?!?p> 馬高抬手一拳打在葉昊天的臉上:“小子,你少他媽的在老子面前裝鎮(zhèn)定,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宰你了!”
葉昊天摸摸被打疼的臉頰,笑道:“我還真不信?!?p> 馬高又一拳打在了葉昊天身上,葉昊天捂著肚子彎了下去。
“你再給老子說一遍!”
葉昊天慢慢直起身子,看著馬高的臉,臉上表情滿是惋惜。
“咱倆無冤無仇,你何苦來著?就在你進來之前,我剛下決心放你一條生路,現(xiàn)在,我改主意了。”
馬高被氣笑了,這小子看來被打蒙了,竟然滿嘴胡話,放自己生路?笑話!他貼到葉昊天的臉上,牙咬的咯吱吱直響。
“你知道嗎,孫大人剛得到國師的封賞,只要完成這次任務(wù),他就會成為一城之主,而我就是副城主!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熬出頭了,結(jié)果讓你一箭給毀了!你說的對,我是不敢殺你,但我可以折磨你,在回安陽前,我要讓你體驗體驗什么叫生不如死!”
葉昊天盯著馬高因憤怒而漲紅的臉,很認(rèn)真的搖搖頭:“可惜,你沒有機會了?!?p> 馬高目露兇光,猛的抬起手,剛要去打,忽然感覺有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頂住了他的胸口。
他慢慢低下頭,憤怒的臉上瞬間布滿了驚恐:“你,你……”
頂住自己的東西馬高并不陌生,那是一支銀灰色的精致手弩,就是昨天襲擊孫開山的那支,雖然它的尺寸還不到正常手弩的一半,可如此近的距離,那繃緊的弩弦上蘊含的恐怖力量絕對可以輕易洞穿他的身體。
直到現(xiàn)在他才注意到,一直拴在葉昊天手上的鐵鏈不知何時竟然已經(jīng)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