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的夜晚是寒冷的,雖然不像極北冰原那般苦寒,卻也能涼到人們的心脾之中。
又是一日的忙碌,凌浩元滿身疲憊的坐在城墻上,他突然想念起了自己的兩位弟弟,凌仇和凌浩天。
這段時日里,蕭陌給他說了不少關(guān)于他不在族中之后,凌氏一族發(fā)生的事情。當(dāng)然,也僅僅局限于蕭陌所知道的,畢竟他接觸凌氏一族的時間也不長。
老遠看到凌浩元寂寞的背影,蕭陌安靜的來到他身后。
“你來了?!?p> “嗯。”
“你不是說送我到這里之后,就要去尋凌仇么?為何還要幫我們建造城市?”
蕭陌微微一笑,說道:“我在救你之前,你娘曾對我說,你的出現(xiàn)會讓這天變色,會讓我終有一日與我最好的朋友成為敵人,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凌仇,我在想,如果我不去找他,會不會你娘的話就不會成真?”
凌浩元回以微笑,說道:“我能讓這天變色?就這一句話看來,也許就不會成真了?!?p> “你娘可是磐無草原的智者,你不相信她?”
“我不相信我自己?!?p> 凌浩元似乎被在登里革城的日子消磨掉了意志,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種經(jīng)歷絕非常人可以承受。
他每天都能看到凌氏族人中有人倒下,就算作為一個代族長,也是他不能接受的。
“凌仇回來接我們的時候,不知道還能活下來幾個人,我真沒用?!绷韬圃较朐绞亲载?zé)。
蕭陌無奈的嘆了口氣,自從他遠離天諭城,離開蕭族后,就下定決心讓自己盡可能的開心生活,可如今,他都快要忘了上次真正開心是在什么時候了。
這時,凌浩元派出去的一名族人回來了,他的任務(wù)是每隔一段時間就將外面發(fā)生的大事傳回這里,凌浩元也是想借此知道凌仇是否需要協(xié)助,作為代族長,同樣也是凌仇的大哥,就算他們之間沒什么交情,可血濃于水,他受不了無盡的等待。
“什么!各方諸侯齊赴天諭城勤王?”凌浩元看了一眼蕭陌,又說道,“浩然也參與進去了?還向亞洛魁首借了精兵?”
本以為這關(guān)系到蕭族的大事,會讓蕭陌驚嘆,可他竟然完全看不出情緒的變化,就像是與他無關(guān)一般。
“只怕不是勤王,而是想逼上陽帝禪位吧。”
“你說的很輕松,好像你不是蕭族人似的?!绷韬圃獙Υ说购荏@訝。
蕭陌冷漠的看向遠方,說道:“也不知道他怎么樣了?!?p> “誰?浩然?”
蕭陌搖搖頭,說道:“一個和我一樣的蕭族人,他叫蕭逸,傳說中的邪神之子,其實你娘說起變天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是他,只是不知道他和你會有怎樣的交集?!?p> 凌浩元苦笑道:“一個能爭奪天下的人,和我這樣一個猶如喪家之犬的人,能有什么交集?!?p> 蕭陌又是搖頭,嘆息道:“他和你別無二致,也許還不如你?!?p> 凌浩元似乎有了一些興致,說道:“聽你這么說,我還真想結(jié)識他了?!?p> 正在這時,那名前來傳遞信息的凌氏族人身上升起了一道火光,他就像是被附體般,站起身,說道:“你們?nèi)俗暹€真是喜歡爭斗?。 ?p> 蕭陌定了定神,隨即就認出了附體這人就是炎祖,他拍了拍凌浩元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慌張,自己走過去,說道:“驚擾了你這么久,到現(xiàn)在你才出來與我們相見,是不是聽到這天下大亂的消息,也有些坐不住了?”
炎祖說道:“我才沒興趣,我只是來勸你們,這死亡之城好不容易有了生氣,我不希望你們再把命送到另一個死亡之城中,爭斗是沒有止境的?!?p> 蕭陌輕笑一聲,說道:“這由不得我們,既然凌氏一族的族長都參與進去了,我想凌浩元是不可能旁觀的,對么?”
說著,他看向了凌浩元,只見凌浩元也看向他,說道:“你這是在勸我也參與進來?”
蕭陌笑道:“你心里作何決定,非要我?guī)湍阏f出來么?如果我勸你安心守在這里有用的話,你也不會派人整天打探外面的消息了?!?p> 此話一出,神情落寞的凌浩元露出了會意的微笑。
炎祖說道:“看樣子,我的話是白說了,蕭陌,我跟你,還有那個凌氏一族的小子也算打過交道,沒有你們,就沒有現(xiàn)在安定的赫里族,我無法更改你們的決定,我只希望你們都能好好活下去。”
說罷,火光一閃,炎祖神識消逝而去,只留下那名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一臉茫然的凌氏族人。
蕭陌和凌浩元相視大笑,笑聲中,仿佛已經(jīng)各自在心中有了同一個決定。
三個月過去了,天下已經(jīng)進入了戰(zhàn)火紛飛的局面。訖羅帝國、云丹族、凌仇的隊伍、夢蘭代表的亞洛魁首軍隊、蕭逸所率的數(shù)萬流民軍及數(shù)萬墨族狂戰(zhàn)甲軍團都圍在天諭城外多日。
上陽帝蕭乾也是在看到這些打著勤王之名而來卻一入境就大開殺戒的軍團后,才明白這些人的目的。他緊閉城門,與各路諸侯對峙著。
天諭城內(nèi),唯一的軍隊,就只剩下承天司的騎軍了,可他們保護的不是蕭乾,而是承天司司丞蕭平,國師夜生和密謀篡位的蕭冥。
皇宮深處,早已不問政事的蕭丞,正在湖心亭中與被符鬼控制心智的蕭逸的娘在一起。
她聽著蕭丞不住地唉聲嘆氣,便問道:“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蕭丞不住地捋著花白胡須,說道:“我蕭丞英雄一世,卻從沒想過蕭族會有今日之危?!?p> 聽到這話,她眼中閃過一道黑光,隨后她的表情也變得冷漠起來,說道:“上陽帝善理盛世,卻難平亂世,他固然是個好皇帝,但卻不是一個適合當(dāng)下的皇帝?!?p> 蕭丞望著她,說道:“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她皺著眉,仿佛內(nèi)心里做著掙扎般,說道:“太上皇應(yīng)在此時站出來,請上陽帝退位,由群臣推舉一位蕭族子弟繼承大統(tǒng),率軍平亂?!?p> 也許是蕭丞老了,又可能是蕭丞覺著虧欠她,這樣一件翻天覆地的事情,沒想到蕭丞竟毫不猶豫的采納了。
當(dāng)蕭丞以太上皇之名,奪走蕭乾自保的最后底牌“蒼狼”時,可憐的上陽帝才明白,所謂天下間最高的權(quán)力,也是可以轉(zhuǎn)瞬即逝的。
非常時期,一切從簡、從速。在承天司司丞蕭平的提議下,和其他人的推波助瀾中,蕭冥終于坐上了天子寶位,而被逼退位的蕭乾則被關(guān)進一個精鐵鑄成的大籠子里,懸掛到天諭城的城墻外。
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是蕭平的主意,只要勤王的軍隊有人敢攻城,那蕭乾必死。要知道,那些勤王的軍隊各個心懷鬼胎,他們要是看到有諸侯勢力弒殺前君王,必然會抓住這個名正言順的口實,然后除掉對方,到時候這爭天下的隊伍里,也就少了一個威脅。
上陽皇朝結(jié)束了?
是的,一個在戰(zhàn)亂中莫名其妙的就被結(jié)束掉的皇朝,這簡直就是天下間的笑話。
天子更替,天諭易主,國號“應(yīng)平”,可“應(yīng)平”就真的可以讓這場積蓄已久的暴風(fēng)雨平息么?答案很明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