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動蕩的年代

　　“能力點決定一切?！边@是初代任務塔的主人希爾維克的名言。

　　六十年前，在第一次瑟銀同盟還未創(chuàng)建的時代，希爾維克是一名研究生物的專家，他以同樣的狂熱和瘋狂對待研究和自身。

　　由于當時尋找不到足夠的志愿者，或者說是試驗者，來實踐他在特殊能力的研究成果，他便將目光對準了自己。

　　十年內，數(shù)不清的能力被他攝入到他的體內，這些能力共同作用，互相混合，并且變異。到了后來，希爾維克的身體已經(jīng)變成一個天然的能力角斗場，無數(shù)的能力時刻在戰(zhàn)斗著，變異著，試圖吞噬或者侵占對方。作為能力的載體，希爾維克的體內隨時可以找出數(shù)以百計的致命漏洞。

　　而正如黛西，希爾維克的女兒，所說的那樣，從能力發(fā)展的角度看，已故的希爾維克已不能算是一個人類。

　　實際上晚年的希爾維克也認為自己不再是人類，而是舊神時代諸神的使徒。特別是當他的能力經(jīng)過一系列重組，最終形成了一個神秘、穩(wěn)定與全新的能力組合之后，他發(fā)現(xiàn)了技能，這個由諸多能力搭配起來的高級能力。

　　原本，希爾維克的左手只是可以凝聚超乎尋常的火焰，這種火焰足可以引燃酒精。這原是人體完全不能承受的溫度，然而希爾維克的左手事后卻沒有任何傷害，而之后他又獲得了意念移物的能力，希爾維克就獲得了早期的火球術的技能。

　　“這是舊神的左手，我是觸碰到神之階梯的第一個人！”希爾維克凝視著自己的左手，說出了他為世人所知的第二句名言。

　　此后一年，希爾維克控制火焰的能力漸趨穩(wěn)定，能夠凝聚的火焰溫度也不斷提高。希爾維克紀錄下初步穩(wěn)定的能力以及控制高溫的心得，并將資料數(shù)據(jù)記錄下來，準備用于出版發(fā)表，向整個大陸宣布自己的成果。

　　就在希爾維克準備好發(fā)布的當日，人類與人類之間的戰(zhàn)爭毫無征兆地爆發(fā)了。

　　瞬間的人潮攢動和戰(zhàn)爭的余波摧毀了一切，包括自認為已擁有神之軀的希爾維克。然而希爾維克簡短卻令人震撼的發(fā)言已通過信使發(fā)送到了全大陸的各個角落。

　　接著，殘酷的戰(zhàn)爭被偉大的獅心王格里芬終結了，他建立了瑟銀同盟，穩(wěn)定住了人類互相仇視的場面，這場突如其來的戰(zhàn)爭如來時一樣突兀地結束了。

　　戰(zhàn)爭結束后，一些有心人則還記得希爾維克的發(fā)言，并且找到了希爾維克留下的寶貴資料。那個凝聚了希爾維克一生的心血的保險柜安然無恙，里面的資料也完好無損。

　　這份資料，即是改變了所有人命運的引線：能力點的雛形。

　　人類所有的能力強化，由此時而開始。

　　幾年之后，在這個人們積極發(fā)展經(jīng)濟的時代，各類能力恰如雨后春筍般噴涌而出。這些能力，有些很穩(wěn)定，有些效果則是十分短暫，更有些還會帶來致命的結果。而且人們發(fā)現(xiàn)，那些在野外中生存、時時刻刻都暴露在野獸的威脅之下的人群中，不需要人為進行有形的能力點獲取，也開始出現(xiàn)各式各樣的能力。

　　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之后，學術界的各種學者便開始了相繼的討論與爭辯，直到希爾維克的女兒的出現(xiàn)，才將這些理論統(tǒng)一，經(jīng)過黛西的歸類、匯總、系統(tǒng)化以及一系列的爭吵，各式各樣界定清楚、效果穩(wěn)定的能力最終被黛西所創(chuàng)建的任務塔所收集，并且黛西為所有人介紹了他們身上的謎團以及能力的區(qū)分。

　　掌控系是各種能量操縱能力的總稱，為了紀念生前曾經(jīng)是能力偏執(zhí)狂的希爾維克，便將這最早發(fā)現(xiàn)的能力域命名為掌握系。

　　強化系則是非常直觀的能力，指各類增強戰(zhàn)斗攻防及移動能力的總稱。

　　而最后則是神秘系，一個類似于雞肋的能力體系，幾乎一切無法分類的模糊能力都可以扔進去。而神秘系中，最核心的能力就是幸運，各式各樣的幸運?？赡切┥鷣砭褪巧衩叵档娜吮揪蜕儆校俅酥型断麓罅磕芰c的人，卻往往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幸運。他們既沒有發(fā)現(xiàn)珍稀礦藏，也沒有憑空得到巨大財富或者超人的能力，而最終橫死的并不比主修其它能力的人少。曾經(jīng)有一人的確發(fā)現(xiàn)了寶石礦脈，然而結局卻是被貪婪的劫匪給砍成了肉醬。久而久之，神秘系中選擇幸運的人就越來越少。

　　當然各個能力體系之間的區(qū)分在現(xiàn)實中并不是那么清晰、刻板、壁壘森明而不可逾越，隨著時間的流逝，更多的能力在不斷涌現(xiàn)，有許多新出現(xiàn)的能力很難簡單地歸入某一個特定的能力域，更有些能力需要多個能力體系的配合才會出現(xiàn)。

　　而此時，曾經(jīng)的瘋子希爾維克已被尊稱為能力體系之父。希爾維克用他的神之左手打開了一扇大門，為人類這個種族在這個嚴酷世界的生存和延續(xù)增加了籌碼，然而直到現(xiàn)在，人們還不知道這扇門后的路，是通向天堂還是地獄。

　　只不過隨著深淵的逐漸覺醒，所有生物，包括人類本身，都在迅速變化著，舊時代成千上萬年才能完成的進化與變異過程，在深淵時代的到來已被濃縮于短短數(shù)年間。人類千百年積累起來的對世界的認知，正以驚人的速度在崩塌。

　　比如沙爾山脈最常出現(xiàn)的殘影，那是一種依靠速度在逃避天敵捕獵，紅眼睛、長耳朵、性情溫順的兔子，可是誰也不能保證今天這速度比豹還快上一線的動物，明年會變成什么。

　　因此，這個全新的時代，就被稱為動蕩的深淵時代。

　　維爾利特小心翼翼地在幽深的山洞中走著，他的腳步輕盈而柔軟，如一只靈活的貓，無聲無息地移動。厚厚的罩頭斗篷以及區(qū)域掌握所遮蔽的氣息使他的氣味和體溫都不會外泄，也就使得地下那些依靠嗅覺或是紅外視覺捕獵的危險生物難以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他手中提著把小刀，前端被磨得十分鋒利，即可揮擊又可直刺，是件十分可怕的兇器。由尼克改裝的手槍分別背在背上和藏在斗篷下面，他的手槍威力巨大但精準度差，不過在洞穴通道這種地型下，這把手槍的威力可以成倍提升。

　　問題在于，置身這個幽深安靜的山洞中，槍聲可以傳得非常遠，這無異于告訴幾公里內的怪物，我來了。

　　維爾利特的眼睛發(fā)出微弱的藍色光芒，光芒隨著環(huán)境光暗的變化也在不住變化著，通道中的景物隨之不斷清晰。這是他在任務塔中所獲得的視覺強化到第三階時出現(xiàn)的能力，暗光視覺。

　　在這個洞穴中，只有著些許散發(fā)著熒光的苔蘚但對于具備了暗光視覺的維爾利特來說，只需要有一點光亮，就可以看清周圍的景物。

　　維爾利特現(xiàn)在就行走在幽暗的通道中。通道中偶爾可見發(fā)光的苔蘚，以及散發(fā)著微弱光芒的惡臭污水，已足夠使他的微光視覺發(fā)揮作用。

　　在一個轉角處，維爾利特忽然停住了腳步，整個人都縮回到斗篷里面，慢慢隱入黑暗。

　　洞穴中轉來一陣很低的沙沙聲，一只足有一米長的深淵地鼠鉆了出來，腦袋上那只大得不成比例的鼻子兩孔朝天不住翕動著，小小的眼睛昏暗無光，看來已退化得差不多了。深淵地鼠和它們的親戚，生活在地面的老鼠在十幾年前幾乎沒有什么區(qū)別，但是現(xiàn)今幾乎分化成了兩個物種，這一切都要拜深淵所賜。

　　安靜蜇伏在黑暗中的維爾利特突然動了！軍刀閃電般刺出，貼著深淵地鼠鼻子上端刺入，穿透上下顎，將它牢牢釘在地上。

　　鼻子是深淵地鼠最大的要害，它瘋狂地尖叫著，四只短粗而鋒利的爪子拼命抓著地面，碎石四濺，轉眼間就在堅硬的巖石上刨出一個坑。

　　維爾利特左手緊握著軍刀的上端，看上去并不纖弱的手臂有如磐石般不可動搖。要害受到重創(chuàng)的地鼠連一分鐘都未能支撐過去，身體一陣劇烈抽搐，便伏地不動了。

　　維爾利特慢慢拔出軍刀，將深淵地鼠翻了個身，看清了這是只母鼠。深淵地鼠的公鼠習慣于單獨行動，而母鼠如果出現(xiàn)，身后從來都會跟隨著一只公鼠。

　　維爾利特迅速橫移幾步，站在了深淵地鼠出現(xiàn)的通道中央，前腿半蹲，后足踞地，平舉軍刀，對準了幽深黑暗的通道。幾乎是在他軍刀舉平的剎那，通道中忽然竄出一陣腥風，一只更加粗壯的深淵地鼠公鼠猛然自黑暗中竄出，凌空向維爾利特咬來！

　　軍刀紋絲不動，借著深淵地鼠的沖勢，軍刀鋒利的尖端深深刺入地鼠的喉嚨，在內臟中穿行，幾乎從肛門破出來。

　　維爾利特松了手，迅速后退了幾步，姿態(tài)輕盈迅捷，就似在水上滑行。

　　“喀”的一聲，深淵地鼠幾乎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合攏巨嘴，狠狠咬在軍刀的握手上。它的門齒雖然可以啃得動幾乎一切巖石，但是畢竟還硬不過這種加厚鋼鐵?？︵曷曋校撹F立時凹彎，而公鼠的牙齒也紛紛碎裂。

　　公鼠沖勢過猛，從空中摔落后又在不平的地面上滑出數(shù)米，才沖到了維爾利特面前。

　　維爾利特抬起右腿，踏住了公鼠的鼠頭。公鼠吱呀哀叫掙扎著，鼠頭卻根本無法從地上抬起。它只要一用力，被軍刀貫穿的身體就會傳來無法忍受的劇痛。即使受此重創(chuàng)，它仍然掙扎了足足一分多鐘，才停止了呼吸。

　　維爾利特的眉毛輕輕地動了動，對他來說，這些深淵地鼠比幾個月前的生命力更加堅韌了些，這樣的變異速度令他感覺十分的不舒服。

　　落在公鼠體內的軍刀，維爾利特沒打算再用。他在口袋里摸索一會，拉出了一根細長的金屬絲來。這是他特有的戰(zhàn)斗武器。維爾利特截下兩米長的一段金屬絲，將中間的保護漆皮剝去，露出里面堅韌的合金絲。他將金屬絲兩端分別纏繞在雙手上，繼續(xù)向黑暗中走去。

　　哪怕是在黑暗崎嶇的山洞中，維爾利特幽藍的眼睛和豐富的經(jīng)驗也能辨別出深淵地鼠走過的痕跡，沒過多久，他便找到了深淵地鼠的巢穴。巢穴中有大大小小三十余只深淵地鼠，大的幾乎成年，小的則還未睜開眼睛，可以看出這些地鼠屬于不同的三胎。從深淵地鼠三個月的成年期看，基本上一個月可以產一胎。

　　“生育期又縮短了一個月?！本S爾利特默算著，心里不舒服的感覺更濃了。

　　但壞心情并不影響他用金屬線凌空套住一只撲來的深淵地鼠，然后一拉一抖，這只地鼠便向回飛出，只是頸間鮮血狂噴，撞在洞壁上落下后，再也爬不起來。粘血的金屬線再貼地一掠，七八只小地鼠本能地張嘴一口咬住。然而合金線微微振動，它們的頭便幾乎被切成兩半。

　　三分鐘后，這窩深淵地鼠徹底滅絕。深淵地鼠是族群領地觀念非常強的生物，有這窩深淵地鼠在，那么附近一公里之內，應該不會有第二窩地鼠了。

　　隨后，維爾利特取出一張地圖，在上面空白的部分補充了這一帶通道的地形，標注出了鼠窩的位置，再將地圖仔細收好。

　　沿著山洞再向前走出幾百米，維爾利特在一片塌陷處停了下來。土地堆后露出了僅容一人穿越的洞口。洞口的那邊，即是如同迷宮一般復雜、幽深而且充斥著未知名危險的地鐵通道。走到了這里，意味著這次的任務已經(jīng)完成，那不菲的獎勵已經(jīng)落入了口袋，而洞口的另一邊，有一些不知名的東西正在誘惑著他。

　　維爾利特半跪在洞口，側耳傾聽。

　　那是一個被山石堵塞的通道，通道內吹來的風忽強忽弱，里面有隱約的沙沙聲?？諝庵蟹x氣很重，氧氣的含量很低，并不適合人類生存。這也是普通偵察部隊單憑一己之力無法更加深入探索這個山洞的原因之一。

　　維爾利特當然不是普通人類。在掌握系擁有八階能力以及神秘系六階能力的維爾利特，究竟還能不能算是人類，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殺掉那窩深淵地鼠后，維爾利特感覺到自己體內能力又在蠢蠢欲動了。他已經(jīng)積累了三個能力點，也許在這個通道中走上一圈，又可以得到一個新的能力點。

　　能力點是深淵時代的通行說法。所謂能力點，其實就是能力受到刺激進化后，給新能力留出的空間。更多的能力點意味著更多的空間，也意味著能夠承受更加強大的新能力注入。獲得能力點的方式多種多樣，大多數(shù)自然生成的能力點得來原因不明，此外，人類算是可控的途徑主要是兩方面，任務塔和戰(zhàn)斗。

　　當然有了能力點后，還需要得到特定的能力組才能形成相應的技能。在每個能力體系中，都有許多已確定的能力和技能。然而更多的能力仍是處在迷霧之中。通過戰(zhàn)斗取得的能力點，往往會伴隨著新的能力，大多時候，這些能力與已知能力并不相同。因此很多能力者都將自己的能力視為最大的秘密。當兩個能力者相遇時，殺死對方后，更會有極小的機率獲取對方的能力。

　　因此，十分諷刺，在這個不安穩(wěn)的年代，殺戮的確會使人強大。

　　維爾利特閉上了眼睛，隱約的沙沙聲在他腦海中使他想起深淵墮落者所發(fā)出的聲音。它們漫無目的地徘徊逡巡著，暗紅色的雙眼饑渴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與一般墮落者不同，深淵墮落者的體型瘦削，靈活敏捷，行動起來甚至比普通強化系的人類還要迅速得多。深淵詛咒給予了他們強勁的肌力和柔韌性使它們可以輕易地在墻壁甚至是天花板上攀爬移動。從能力的角度看，深淵墮落者實際上仍然可以算是能力者，只不過因為能力的體系不同以及沒有了理智，使得它們與人類相差甚遠。

　　距離深淵蘇醒已經(jīng)過去了五年，現(xiàn)在的深淵墮落者很多已是第二代甚至是第三代。與前幾代相比，它們更加迅捷、更加強壯，也更能適應嚴酷的環(huán)境。這些在通道中生存的深淵墮落者許多已進化出了夜視，以適應經(jīng)常沒有一點光亮的環(huán)境。

　　維爾利特再次確認沒有危險的生物，然后緊貼著那邊的洞口，然后取出手槍，輕輕躍入通道之中，再一個遠跳，踩著地面躬身疾行。他行進速度很快，腳下卻沒有一點聲音，而且沒有引起窄細的通道中那些怪物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