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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世迷殤

第九回 聞鄉(xiāng)音物是人非 繞愁絲孤掌難鳴(五)

漢世迷殤 裝睡的起點 2091 2019-06-18 14:34:46

  他們進(jìn)到屋子里,只見處于角落的地道入口,已被幾個層疊摞起的大酒缸壓在下面。

  這些酒缸雖重,但是程遠(yuǎn)志師徒武功高強,合力搬走它們并不費事,幾下子便移開了酒缸進(jìn)到地道之中。

  推開木門,一股腥臭味讓人惡心欲嘔,二人雖然早已知道這地牢是萬乘風(fēng)藏匿他所殺王府下人的地方,但是親眼看到遍地狼藉的尸體,還是覺得觸目驚心,不由得驚懼萬乘風(fēng)的心狠手辣,暗自慶幸昨晚趙全友同意了搬離京城,如若不然,以他的手段,趙家父子遲早要丟了性命。

  程遠(yuǎn)志和呂健合力推開那沉重的石門,曉得到了這里前方或許會有危險,都變得謹(jǐn)慎起來,走了不一會兩人就到了地道中的岔口位置。

  哪知沿著那通往另一處的地道分岔只走了幾十步遠(yuǎn)便見到了一堵土墻,二人試著用力推了推,察覺這土墻后面卻已是被實實在在的泥土夯死,并無空隙。

  想必是昨夜這地道被外人發(fā)現(xiàn)之后,為了掩蓋痕跡,有人從另一邊的地道口不斷填入泥土,竟然在一夜之間便把這條地道堵死了。

  二人見狀只得作罷,垂頭喪氣地回到趙家大院。

  雖然程遠(yuǎn)志師徒和趙長信兄弟所行之事都不順利,所要尋找的趙慶吉和劉玉亭兩人都是不知所蹤,但是趙全友那邊卻是順風(fēng)順?biāo)蓛衾?,沒幾天的功夫便把手頭的事情安排妥當(dāng)了。

  趙家大院變賣給了一個商人,新主人就等著這幾日趙家動身好搬遷進(jìn)來。

  張望之眼見著趙長信就要遠(yuǎn)赴他鄉(xiāng),心中不舍卻又無可奈何。

  他突然想起去年在西市中到過的那家鐵匠鋪,數(shù)了數(shù)身邊積蓄的銅錢,剛好夠買下那柄老板曾經(jīng)一度夸耀過的長劍。

  離別的這一天終于到了,趙家門外的胡同中,幾輛大車滿載著趙家的全部家當(dāng),趙家?guī)纵吶说姆e蓄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這還是趙全友和他的夫人選了又選,挑了又挑,揀出實在舍不得丟棄變賣之物就已經(jīng)如此之多了。

  張望之把早已準(zhǔn)備好的那柄長劍拿了出來,遞給趙長信,說道:“兄長熱衷于習(xí)武,這柄長劍是小弟的一點心意,還望兄長收下留作紀(jì)念。”

  趙長信接過長劍,不由得一陣愛撫,那長劍隨著嗆啷一聲被趙長信從劍鞘中拔出,劍身猶在微微顫動,在陽光下寒光凜凜,異常奪目。

  這長劍雖不能說是削鐵如泥的寶物,但畢竟也是劍中上品,趙長信拿著舞了兩個劍花,竟然出乎意料地順手。

  想著如此貴重而又有意義的禮物,那張望之定是省吃儉用積攢了好長時間才把它買下,趙長信不由得心中一陣感動,眼睛潮濕,對張望之說道:“賢弟贈送如此重情之物,愚兄敢不收下。只是事出倉促,我是個粗人,竟未想到給賢弟準(zhǔn)備臨別贈物。這塊玉佩是我從小佩戴之物,那年阿翁用了一車上等絹帛才交換而來,希望賢弟收下,睹物思人,將來若有重逢之時,再續(xù)你我今生做兄弟的緣分。”說著,趙長信便從自己貼身處解下一塊玉佩,交到張望之手中。

  張望之知道趙長信所言不虛,如此貴重的玉佩他怎敢收下,正要開口拒絕,卻見趙長信已經(jīng)躍起翻身上馬,長袖掩面灑淚前行。

  此時張望之哪里還能再控制得住自己,手里緊緊攥著那塊還帶著趙長信體溫的玉佩,失聲痛哭了出來。

  自從劉玉亭失蹤和趙家搬離了京城之后,張望之就變得魂不守舍、心神不寧了。

  雖然他還是像往常一樣每日在澓老先生家中白天讀書,晚上值守,但是白天少了劉玉亭的陪伴,晚上更是沒了與趙長信之間的比武切磋和秉燭夜話,越發(fā)顯得寂寞無聊。

  形單影只的張望之整日里精神恍惚,澓中翁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但卻無計可施,只有不時地安慰開導(dǎo)這位自己最心儀的弟子。

  幸虧在張望之人生最黯淡最失意的灰色時光中,還有陳無霜的天真無邪陪伴著他,漸漸沖淡了他對兩位兄弟的思念之情。

  霜兒雖然年紀(jì)尚幼,卻因為家道突變,變得十分乖巧懂事。

  見到張望之整日悶悶不樂,霜兒當(dāng)然知道其中的緣由,便天天纏著他不是去郊外游玩散心,就是到市井中閑逛尋找新鮮有趣之事,用以打發(fā)無聊的時間,省得張望之一天天胡思亂想的。

  澓中翁也不阻攔,只盼著他這位高徒能夠早日振作,重新定下心來讀書明理。

  這一天,已至初夏時節(jié),距離趙長信離開長安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京城的管控宵禁也早已解除。

  在這段時間里,劉玉亭竟然始終音信全無,想必已為車師國師烏屠斯所害。

  張望之每當(dāng)想到這里,便立時回憶起往日里劉玉亭的音容笑貌,沒想到這位身世離奇的三弟竟然也同他的祖父和父親一樣,沒能逃過命運的磔蹍。

  真是人生一世,如白駒過隙,昨日還和他有說有笑一起談詩論賦的三弟,轉(zhuǎn)瞬間便已和兩位兄長陰陽兩隔。

  正在張望之心灰意懶之際,霜兒卻笑嘻嘻地跑到他面前,央求著帶她去郊外游玩。

  張望之雖然心中懨懨,但也不忍心拂了霜兒的好意,勉強打起了精神,和她一起來到城外。

  一路上聽著霜兒嘰嘰喳喳、嘻嘻哈哈的說話聲和笑聲,張望之竟然暫時忘記了剛才的感慨,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jīng)登上了翠宮山。

  這翠宮山雖然不高,但在山頂遠(yuǎn)眺長安城,只見城郭巍然矗立,上面籠罩著流云百轉(zhuǎn),周圍層巒疊嶂,居然是一副大好河山的宏圖麗景。

  張望之不禁暗自感嘆,時光流逝正如他頭頂上不斷飄過的白云,活著的人如不珍惜眼前這日日得來不易的光景,等到它消失了再來追憶,徒惹得情傷意悲,更是愧對死去的兄弟親人,還不如忘卻了離別的煩惱,趁著自己年輕做出一番事業(yè)。

  想到這里他不禁豪氣頓生,忍不住吟起詩來。

  霜兒雖然年幼,但是她出身書香門第,平日里陪在澓中翁身邊耳濡目染,頗有才情,卻也能與張望之一唱一和,儼然變成了他的紅粉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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