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藤蔓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一般放下嘴里的食物向后退去,卻被他一把扯住,緊接著,整個藤架自他手中迅速向四周擴散著枯萎干癟,原本掩埋在盎然綠意之下的森森白骨轉(zhuǎn)瞬間一目了然。
男人像是見慣了這些白骨,連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掃向地面。
他將洛青青從地上拉起來,那手法跟抓小雞一樣輕松隨意,看著她如凝脂的皮膚上那點點血珠,男人暗紅色的眸子逐漸變淺,像是一顆晶瑩剔透的琉璃珠子,又像是一輪盈盈血月,極美卻嗜血。
男人輕笑了一下,原本冷峻的面容忽染一絲迷醉的欲望,他慢慢靠近,薄唇微動,舔了舔懷中女孩兒的面頰。
下一秒,他卻抬手抹掉了嘴里的鮮紅,看著手背上的血跡喃喃道:“酸的?”
他看向她腳邊那朵已經(jīng)干癟卻依舊怒放著的薔薇:“倒是能生出這般美的花兒來?!?p> 男人說著,欲將她抱起來,但剛彎下身,便響起一聲裂帛聲,他歪了歪頭,似是尷尬似是苦惱,畢竟這衣服此時才裂開,韌性已經(jīng)很好了。
只見他大手一伸,單手將女孩兒圈在了臂彎里,而此時的洛青青就像是一只小貓,絲毫不會影響他的動作。
男人將脫下來的稠衫裹在了已經(jīng)近乎衣不蔽體的洛青青身上,卻發(fā)現(xiàn)她的呼吸越來越弱。
“不過是些藤毒而已,人類果然脆弱又麻煩。”男人抬手咬破了自己的手腕,然后將緩緩流出的鮮血抹進了洛青青的嘴里。
尖銳的犬齒緩緩收回,手上的傷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男人終于俯身將她抱起。
手中漸生一朵鮮紅的薔薇,他只是隨手向后一扔,薔薇落地扎根,藤蔓迅速擴散,花香濃郁之時,嶄新的藤架吞噬了干癟的花枝,遮蔽了皚皚白骨。
男人將洛青青抱至河邊的石壁之上,看著面前的水霧頓了頓,自言自語道:“多管閑事的死小孩?!?p> 說著便瞬間閃了出去,整個人竟是漂浮在水霧之上,幾秒鐘便上了岸,那里正是洛青青下水的地方。
他隨手生出一朵金色的薔薇,薔薇漸生藤蔓,自她的腋下穿過后在岸邊扎了根。
洛青青整個人都躺在河里,只有頭和脖子露在外面,四周水霧環(huán)繞,她身上的傷口迅速愈合著。
男人只是淡漠地瞥了洛青青一眼,然后轉(zhuǎn)身向水霧的對面踏水而去。
當黃鶯返回這里的時候,四周一片安靜。她冷凝著眸子,以為洛青青已經(jīng)沒了,剛想轉(zhuǎn)身離去,便聽岸邊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透過水霧可以看到一個拼命掙扎的女人。
洛青青聽到腳步聲突然驚醒,大叫著去扯身上的藤蔓,扎的手生疼也不理會,將堅韌的藤蔓自身上拿掉之后,她再次一頭扎進了水里。
“竟然沒死?”黃鶯這樣想著走上前去,語氣不悅,“喊什么?”
洛青青乍一看她便一陣慶幸,看來自己還活著,隨即心里升起一絲警惕,懷疑著黃鶯是不是故意將她帶到這兒的。
看著岸邊的那枝藤蔓,洛青青頭皮一陣發(fā)麻,一幅受驚了的樣子:“花,食人花,不對,是藤蔓,藤蔓會吃人?!?p> 她沒瞎說,那藤蔓真的吃人,自己剛剛便是九死一生。
“但我是怎么回來的呢?”洛青青內(nèi)心疑惑。
黃鶯那晶亮的眸子閃著危險的光:“你怎么知道藤蔓會吃人?難不成你去了禁地?”
血族禁地,沒有人類能從那里活著出來,洛青青若是去了,除非是哪位大人救了她,否則就算她僥幸逃脫,也是死罪,黃鶯手握長鞭緩緩向洛青青逼近。
“禁地?這一聽就是個見不得人的地方?!?p> 洛青青這樣想著又見黃鶯一幅恨不能立刻殺人滅口的模樣,決定打死也不承認,她可不想剛脫虎口又進狼窩。
于是便指著岸邊的那株藤蔓驚恐地道:“你剛剛不是看到了嗎?就是它,它纏著我不放?!?p> 那藤蔓被她這么突然一指猛然抖動了一下,花莖漸生尖刺,然后便一頭扎進了一旁的花叢。那樣子,就好像是負氣出走一般。
洛青青突然有點愧疚,剛剛自己躺在岸邊,應(yīng)該是這藤蔓攔著才沒有掉進河里淹死。
但此時也只能在心里道歉了,她有一種直覺,要是她承認去了禁地,那她說不定會再次被丟進荊棘叢,尸骨無存。
而此時在這莊子深處的一間茶室里,剛剛的小男孩兒正盯著茶杯氣鼓鼓地道:“姐姐可真沒良心,都怪那個大塊頭沒做好,哼!”他說著負氣出門,茶水中的幻影也瞬間消失。
黃鶯看清竄進花叢的金薔薇后,心下一沉,隨即對著那枝藤蔓躬身一禮。
金色的薔薇,不是她能管理得了的范疇,此事她已然沒有了詢問的資格。
黃鶯看著洛青青那驚恐卻堪稱絕色的容貌,手上的鞭子握得更緊了些:“還不快上來?”
洛青青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抹了一把臉才磨磨蹭蹭地上了岸。
看清她身上的稠衫讓黃鶯面色一暗,隨即將手上的衣服扔給她,輕蔑又惡狠狠地道:“這才是你該穿的衣服?!?p> 洛青青一愣,這話是什么意思?她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殘破的短衫上正罩著小男孩兒的稠衫。
“這是?”她嘟囔著,心下一喜,覺得小男孩能把衣服給她穿說明他應(yīng)該也沒事,而且還有可能是他救了自己。
“沒事就好!”洛青青低語著,樂滋滋地開始換衣服,卻發(fā)現(xiàn)黃鶯面色不善地看著她。
她放下手上的臟衣服不好意思地往岸邊的水霧里挪了挪,卻發(fā)現(xiàn)黃鶯根本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那件衣服。
“她是不是知道這衣服的主人是誰?不過多說多錯,我還是閉嘴的好?!甭迩嗲噙@樣思索著,三下五除二將淡藍色的衣裙套在了身上。
黃鶯看著將衣服穿得皺皺巴巴的洛青青,眼神里滿是嫌棄和鄙夷,于是冷聲道:“披頭散發(fā)成何體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