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青將手上的茶敬向流淵:“多謝!”
流淵微微點頭,算是收下她的感謝。
洛青青一口氣將杯中茶飲下,用牛飲當豪氣。
由于對面的男人實在是沒有相依為命的自覺,洛青青只能輕咳一聲,一本正經(jīng)地道:“明日我們便離開這里吧!雖然我并不在意血族的監(jiān)視,不過現(xiàn)在看來,想要我命的人太多了?!?p> “其實你是奸細吧?中毒也是因為要控制你,既然到哪兒都是兇險,為何非要跑出來?”流淵一針見血地問。
眼前的女孩兒無論何時都充滿希望,即使四面楚歌,她依舊在為生命奔波,流淵總是不自覺地去關注她,想看看她為了活下去究竟會做些什么。
洛青青并未否認,只是笑得又傻又執(zhí)著:“無自由,毋寧死!這話,我同冥冶公子也說過。更何況,我失憶了,無論過去有多么虔誠,現(xiàn)在都沒有什么東西值得我去賣命?!?p> 流淵靜靜聽著她的話,不置可否。
進對面的人并沒有什么反應,洛青青自嘲地笑了笑:“一切紛爭,不過都是為了利益,若此刻我的國家種族正瀕臨戰(zhàn)火,我可能會義不容辭,但兩個種族之間的戰(zhàn)爭,私欲太重,我不想為此莫名犧牲?!?p> 流淵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一個小小少女,竟將事態(tài)看得這般通透。
“脫身之后,你打算去哪里?”流淵突然想知道,她所謂的自由是怎么樣的。
洛青青灑脫一笑:“我原本想先找到當初拐我的人,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但如今看來怕是沒機會了,為今之計先找個醫(yī)者試試看吧,若是解不了毒,就只能面對慘淡的人生了?!?p> 流淵挑眉:“怎么說?”
洛青青猶豫了一下,終究是沒有和盤托出自己的公主身份。
她還不知道血族和人皇到底有怎樣的過節(jié),更不知道人族的奸細到底要找什么寶貝,流淵是血族高層領袖,洛青青并不想?yún)⑴c兩族斗爭,便不得不防著他了。
“等真正的家人來找我,或者珍惜剩下的時光。”洛青青說著,不再看流淵,起身向床榻走去。
流淵自然知道洛青青是有所隱瞞的,不過他并不打算深究,一切真相總會慢慢浮現(xiàn),他現(xiàn)在對洛青青這個人更加感興趣了些。
二人和衣而睡,洛青青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流淵只聽呼吸便知道洛青青是否已經(jīng)安眠,他知道她心里有事,但也并不想多問。
他已經(jīng)多年不曾踏足人族地界了,對人皇的貪婪更是不屑,但此時看著洛青青如此煎熬,突然想幫她一把。
“你可知血族與人族究竟有何過節(jié)?”流淵突然開口問。
洛青青沒想到大佬竟然會主動提起這件事,便趕忙接話道:“你愿意說給我聽?”
“血族人員稀少,自上古時代便避世而居??扇祟愗澙?,他們懼怕血族的強大,又羨慕血族的長生。”流淵說到這兒,輕嗤了一聲。
洛青青無言以對,這確實是人性的缺陷。
“一開始,他們只是偶爾誘騙一些低等血族囚禁審問,強迫他們轉(zhuǎn)化人類,卻制造出一群只知殺戮的怪物來。”流淵說著,語氣陰冷不屑。
洛青青撇了撇嘴,覺得這就叫自食惡果。
“后來,人族的皇帝進獻了一千對童男女,請出了終南山的巫族。”流淵說到這兒,便突然陷入了沉默。
洛青青暗暗咂舌,卻發(fā)現(xiàn)他好像并沒有說下去的意思了,就在洛青青準備數(shù)羊催眠的時候,流淵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帶著明顯的沙啞和壓抑。
“那一年,我在迷霧里遇到了碧落!”
“碧落?”洛青青驚訝出聲。
“你聽過這個名字?”流淵問。
洛青青認真想了想,雖然覺得熟悉,但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但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詩:“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p> 洛青青不自覺的喃喃自語,卻讓流淵瞬間情緒失控:“你說什么?”
洛青青驚恐地看著突然闖進紗帳的男人,瞬間坐起身來,顫顫巍巍地道:“我,我沒說什么,只是在念一首家喻戶曉的詩歌罷了。”
洛青青真想咬舌自盡算了,暗恨自己怎么就不知道謹言慎行呢?
“這詩歌你是在那兒聽來的?”流淵捏著洛青青的肩膀沉聲問,如錦鍛的長發(fā)無風自起,氣勢凌人。
洛青青腦筋飛轉(zhuǎn),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并緩緩道:“你先別激動,我慢慢說給你聽?!?p> 流淵終于回過神來,只是眼底閃過一絲失落:“抱歉!”
洛青青愣愣地看著他,不知為何,突然覺得他失落的樣子很是刺目。
洛青青微笑著看向站在紗帳外的流淵,安慰道:“我雖然不記得這詩歌是在哪兒聽到的了,但這是一個戀人重逢的故事,故事里的女孩兒是一位仙子。詩歌的最后一句是‘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情綿綿無絕期?!?p> 洛青青特意將“此恨”換成了“此情”,并一邊說一邊在心里向詩歌的作者道歉:“白居易先生,私自篡改您老人家的名句,真是對不起了,小女子一定多給您上兩柱香謝罪。”
聽了洛青青的話,流淵突然便笑了,就像黑暗中的人突然得了一縷光:“‘此情綿綿無絕期。’碧落,你到底在哪兒?”
聽著他的喃喃自語,洛青青的心里有一絲難過,雖然看不到流淵的表情,卻能夠感受到他語氣里的眷戀,原來愛情,真的能讓一個人陷入瘋魔。
關于碧落,洛青青卻不知為何有著濃厚的興趣。
“你們的故事,你還愿意說給我聽嗎?若是你想要自己守著這個名字,便不必說了,若是想要分享這份感情,我愿意做個傾聽者,畢竟我只是個一無所知的外人,就算知道了什么也不打緊的?!甭迩嗲嗑従徴f著,語氣平和溫柔。
半晌,流淵才重新坐回地面道:“她是巫族靈女,是這世間最尊貴的女子,只需站在那里,所有生靈都會臣服在她的腳下,她的血是世間極品,能讓所有血族為之瘋狂,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洛青青聽得一陣唏噓,覺得這樣的女子可不就是綽約仙子嘛!
“你們的愛情背負了這么多,想必一定很壯烈?!甭迩嗲喑谅曊f著。
同時反問自己,如果一份感情要承載著國家山河,她會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