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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纓世族

第二十六章

簪纓世族 天香夜羽 2144 2019-05-21 23:50:00

  散朝后衛(wèi)廣陵與劉護都被留了下來,衛(wèi)昀送了口氣,正要往外走便被便宜哥哥摟住了肩膀,他如今也成了秩八百石的中堅將軍,得以在殿上面見天顏。

  “一別經(jīng)年,你本事又見長啊。”

  “哥哥饒命!我知道錯了!”

  “少來!我饒得了你父親母親也饒不了你!”

  荊平渙從后面追上來:“昱洵!”

  衛(wèi)昀這才想起先前程潛與他說過一次,荊平渙那日率人追在最前面,斬了北遼兩個萬騎長,衛(wèi)廣陵為此要給他請封中堅將軍,可惜讓劉護搶了先,大約今天又被封了別的官職。

  周扈還只有一個殿下旁聽的資格,這時候也走過來,擠眉弄眼的要衛(wèi)昱洵請他去聽風肆喝酒:“你說的,請我喝一月的酒,還有上回我許給千更的百末旨酒,你也補上。”

  “千更是誰?”

  “烏衣衛(wèi)千長,昱洵你該見見他,千更刀法冠絕全軍的?!?p>  荊平渙幾回插話都被無視,一個人默默走了,衛(wèi)昀覷著便宜哥哥臉色,也不敢開口。

  回去路上,衛(wèi)昱洵問他:“你在隴右與他碰面次數(shù)多么?”

  “誰?啊,只見過兩回,一回是我去給匡炆將軍送藥,正好他也找匡將軍;另一回是蕭大哥帶我打仗時,他也在那里,打起仗來很不要命。”

  “他在隴右過的未必好。”

  衛(wèi)昀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又聽衛(wèi)昱洵道:“我給你出個主意,回家后先去祖母那里,跪下便哭,旁的什么都別說,只要祖母心軟,父親便不會罰你?!?p>  “看來哥哥從前沒少用這招?!?p>  “你討打?”

  衛(wèi)昀一下馬便直奔鄧氏那里,適逢衛(wèi)珺在那里說話,他按衛(wèi)昱洵說的一進去便跪在地上哭將起來,衛(wèi)珺本已在心里說了許多遍要重重罰他,一見他眼淚又心軟了,連忙過去拉他。

  “母親!”衛(wèi)昀抱住她的腰不肯起來。

  “快,快扶我孫兒起來……”鄧氏也止不住的掉淚。

  衛(wèi)昱洵上前把他硬拉起來:“做戲罷了,怎么還真哭起來了,快別哭了。”

  “我也不知道?!贝簖R最年輕的少年將軍轉(zhuǎn)身趴在兄長懷里放聲痛哭,“我也不知道,我停不住……”

  一通哭下來已到晌午了,衛(wèi)廣陵回來時便看見一家五口除他外四個都紅著眼,衛(wèi)昀坐在鄧氏后面怯怯叫了句父親,不敢看他。

  “過來?!?p>  鄧氏一把將衛(wèi)昀摟在懷里:“你這是做什么,孩子才剛回來?!?p>  “過來!”

  “父親……”

  衛(wèi)廣陵嘆口氣,對外面道:“你進來?!?p>  蕭寒衣從外面進來,依次見禮后默默跪下,衛(wèi)廣陵問他:“知情不報,你可知罪?”

  “但憑將軍責罰?!?p>  “父親!”衛(wèi)昀猛的掙開鄧氏,擋在蕭寒衣面前:“是孩兒求蕭長史瞞著您的,與他無關(guān)?!?p>  衛(wèi)廣陵擺擺手讓蕭寒衣退下:““你以為我要罰你?只想告訴你,以后自己做的事自己擔著,別牽扯旁人?!?p>  “諾?!?p>  “快過來讓父親好好看看你?!毙l(wèi)廣陵將他按到自己身前比了比,“又長高了許多,再過兩年便要趕過你兄長去了?!庇謫枺骸霸陔]右過得可還習慣?寒衣說你肩傷反復數(shù)月之久,現(xiàn)在如何了?”

  “勞父親掛念,孩兒已經(jīng)大好?!?p>  “那便好,沈不全……”

  衛(wèi)珺命道:“鳶蘿,布菜!”

  衛(wèi)廣陵訕訕閉嘴,坐到她身邊去,一家人和樂融融用過了午膳,衛(wèi)昀出走這事也算有驚無險的揭了過去。

  次日衛(wèi)昀從聽風肆買了一壇百末旨酒去看沈不全,此前在隴右時聽程潛說過一回,沈不全家中兒女雙全,他還特意買了一對金鎖。

  沈不全在洛城時倒很正經(jīng)的模樣,衛(wèi)昀來時正帶兩個孩子讀書,看了眼他手里拿的酒:“果然我在隴右沒白疼你?!卑呀疰i扔給兩個孩子:“去后面玩去,教你母親快去做幾個菜來?!?p>  沈夫人很快帶著侍女過來布菜,替兩個孩子謝過衛(wèi)昀,又囑咐沈不全少喝些酒。

  兩人相對而坐,沈不全先開口:“別胡亂想了,早知道你不是衛(wèi)殺?!?p>  “什么時候?”

  “見你第一眼?!?p>  “我以為我已經(jīng)裝得足夠像。”

  “口音裝不出來的,你那洛城話一出來便露餡了。不過那時我以為你是夷陵王的公子,你那口嶺南口音倒重得很,夷陵王與令堂素來親厚,為此大動干戈倒也說得通?!?p>  衛(wèi)昀忽然想到便宜哥哥當時十萬火急往夷陵趕的場景來,禁不住笑出聲,沈不全自顧自說道:“哪想到你是將軍府小公子,隴右那邊消息閉塞,想來現(xiàn)在還有許多人不知道你去年便回來的事?!?p>  “我不該騙你?!?p>  “倒也不算你騙我,那把匕首是從前我贈給他父親的,不然我能輕易信你?”

  “寧朔將軍乃天水第一將,我去天水時把你的許多事都與他說了,還有你說的水街酒肆里的菊花酒,新的還未起出來,我買了一壇去年的帶過去了?!?p>  “衛(wèi)殺……怎么死的?你再與我說說。”

  衛(wèi)昀說了句好,便將他如何在船山遇見流寇、如何答應(yīng)替衛(wèi)殺報仇的事完完本本說了一遍:“……我沒想到他會那樣,沒有攔住。”

  “不怨你?!鄙虿蝗Φ?,“我這賢侄,雖不曾見過他父親一面,性子卻與他父親如出一轍。”

  衛(wèi)昀沒再開口,反倒沈不全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從他當年與衛(wèi)子沨跑出大營去喝酒說到匡炆這個人實在死腦筋;從天水赤鯉說到凌城水晶蝦,最后一頭砸在小幾上,睡過去了。

  外面侍女聽到動靜來看,與衛(wèi)昀一道把他攙到榻上去,衛(wèi)昀轉(zhuǎn)身欲走,聽見沈不全在后面說:“你不是個會打仗的人,衛(wèi)殺,自己上陣沖殺與指揮千軍萬馬是不同的,將有五危(1),哪一條你都占齊了,你帶不了兵的。”

  “他說胡話呢,你別往心里去?!鄙蚍蛉怂退介T口,“公子若是有空還請多往這邊走,看得出,你一來他高興著呢?!?p>  “好?!?p>  后來衛(wèi)昀特意去問蕭寒衣,他本想問,蕭大哥,你在隴右也見我上過幾次陣的,莫非我真沒有個做將軍的天賦?話到嘴邊卻成了:“蕭大哥,你是什么時候認出是我的?”

  “第一回見你?!?p>  “我當時灰頭土臉的,你竟也認得出?”

  “那倒不是,聽你口音聽出來的,后來聽你說起神威將軍,我便更認定是你了?!?p>  注:(1)【將有五?!空浴秾O子兵法·九變》:故將有五危,必死可殺,比生可虜,忿速可侮,廉潔可辱,愛民可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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