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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纓世族

第八十九章

簪纓世族 天香夜羽 1504 2019-08-22 23:50:00

  “昱軒!”

  衛(wèi)昱洵飛身下馬,幾步跑到他身邊,一把將他摟到懷里:“傷到哪里了?還能不能動?”

  衛(wèi)昀心如鼓擂,怔怔看著那只教箭釘在雪里猶在哀鳴的虎,半晌才覺出痛來,正要說話,一抬眼便看見衛(wèi)昱洵淌著血的臉——他跑來時太匆忙,面巾被林間枝椏勾落,引弓時便被箭翎擦傷。

  “陛下?!笔提t(yī)們聽到動靜紛紛趕來,全被衛(wèi)凜趕到一邊去,“先看看衛(wèi)將軍有無大礙,傷著的又不是朕!”

  滕子實小心翼翼對衛(wèi)昱洵道:“將軍,還是先將小公子抬到帳內,由下官為他處置傷口,以免在外面凍傷了?!闭f罷趁著衛(wèi)昱洵愣神之際連忙命幾個侍從將衛(wèi)昀抬到縛輦上,衛(wèi)昀手臂早凍得沒了知覺,連往外淌的血都像結了冰似的,他回頭看去,正看見史皇子從馬上跳下來,跪到衛(wèi)凜面前:“父皇,兒臣救駕來遲,請父皇責罰?!?p>  滕子實擋住他的眼:“旁邊都是雪地,看多了傷眼?!庇值溃骸昂竺娴氖?,衛(wèi)公子會處置,您不必為此勞心費神?!?p>  史皇子跪著,衛(wèi)昱洵也跪在雪地里:“上林苑內本沒有虎,因冬狩才命諸縣自津山捕來猛虎三只,且足間都有標記……”

  衛(wèi)凜下意識朝那只虎看去,正帶人查驗虎身上傷口的侍醫(yī)沖他微微搖頭,就聽衛(wèi)昱洵道:“臣弟年幼,蒙陛下天恩,忝居衛(wèi)將軍一職,自六月來,朝中諸臣議論不休,為冬狩一事,臣弟嘔心瀝血,宵衣旰食,今遭人嫉恨,設此毒計,欲傷陛下以嫁禍臣弟,借此除去鎮(zhèn)江一族?!?p>  他重重叩首,沾上雪水的臉又往下淌血:“求陛下,還臣弟、還鎮(zhèn)江衛(wèi)氏一個清白!”

  諸臣聞迅趕來時便看到兩人齊跪在地上的模樣,衛(wèi)廣陵看一眼衛(wèi)昱洵滲血的臉:“在這里丟人現眼!還不快起來!”

  “與他無關?!毙l(wèi)凜一把將他從地上拽起來,“先起來,你身上還有傷?!庇謱σ慌缘氖提t(yī)命道:“仔細為平北將軍診治,他臉上若落上疤,恐怕朕的侄女便要殺進宮來討說法了?!?p>  “……陛下說笑了?!?p>  衛(wèi)凜拍拍他的肩:“朕會給你個交代。”

  “……之后平北將軍便被扶回去治傷了,我也沒細看?!鼻С袑⑺庍f到他嘴邊,“我說完了,將軍總該喝藥了吧?”

  “荊平渙呢?他傷得重不重,怎么處置的?”

  “我回來時人都走了,當時急著過來看你,哪顧得上別人傷得如何,就這些還是從哥哥那里問來的。”

  衛(wèi)昀歪在榻上扶額長嘆:“同是將兵長史,你與蕭大哥怎么差這么多……”

  晚宴時衛(wèi)昀才知道這交代是什么,衛(wèi)凜賜下黃金千兩后,史皇子咬著牙朝他下拜:“手下人不知輕重,將猛虎驅入上林苑,驚擾父皇,幸而有衛(wèi)將軍在側,才未釀成大禍,還請將軍恕罪。”

  衛(wèi)昀幾次見他無不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還從未見過這樣做小伏低的姿態(tài),刻意多等了一刻才起身離席扶他:“殿下折煞臣了,上林苑防衛(wèi)不嚴是臣失職在先?!?p>  “衛(wèi)將軍信否,今日之事絕非我想看到。”史皇子在他耳畔道,“將軍與周小將軍走得這樣近,或者該問問自家嫂嫂是否知情。”

  “殿下自以為這一記挑撥離間用得高明?”

  史皇子撫平衣擺:“言盡于此,信與不信,隨你?!?p>  衛(wèi)昀下意識朝周廷看去,后者在他眼前揮揮手:“哥哥,怎么了?”

  “無事。”

  “傷得這樣重?我那里有南越產的續(xù)骨膏,今晚命人回去給你拿,我當初墜馬時便用過,半月就好全了,就是味道難聞些,又不是她們姑娘家,也無須在意這些?!?p>  周廷平時便話多,稍喝了些酒話便更多:“啊,表妹那里還有特制的祛疤丸藥,叫什么凝玉丸,用了保管你身上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上次四娘要才要來幾丸的?!?p>  “若真有這樣的好物,還是用在哥哥臉上更合適些?!?p>  “也對,若是教衛(wèi)大哥破了相,四娘真要提刀來殺我了?!?p>  “我出去醒醒酒?!?p>  “外面風這樣大,再披件大氅,我扶你出去?!?p>  “不過是傷到手臂,哪里就走不動路了?!毙l(wèi)昀重重在他肩上拍了一記,“少拿你對阿嬋那套來對我!”

  他站起身往外走,走到帳門前回頭看了眼,周廷正隔著幾張幾案與衛(wèi)昱洵說話,臉上還是那副與將門之子截然不同的溫和笑意,阿廷果然是個脾性溫和的人啊。

  衛(wèi)昀微微搖頭,不是,至少不是阿廷。

  他出來更衣,在外面等著的千承自然也跟上來,絮絮說著方才在外面聽的幾句話,無非史皇子如何被陛下責罰才最終認罪,益陽幾位大臣更是笑得滿臉褶子。

  黃金千兩與史皇子折腰,總對得起兄長那番“逼宮”之言。

  遠處有悠悠揚揚笛聲,衛(wèi)昀踩著雪過去,隔著樹叢看見一個單薄影子,荊平渙站在樹下,像是沒看見他,吹著南陽一帶才有得民調,衛(wèi)昀從未去過那里,只記得師父說南陽與南越國族同為燧人氏之后,與泯水原民混居多年,崇信鬼怪,此時聽著笛聲竟覺得意外空靈。

  比起這,衛(wèi)昀倒更在乎他身上傷勢,荊平渙為救他整個人袒露與虎爪之下,左肩整副盔甲都被撕去,深負重創(chuàng),方才在席間匆匆一瞥也能看見他纏著布帶的肩膀上帶著血色。

  那時眾人或者贊他護駕有功,或者說鎮(zhèn)江衛(wèi)氏虎父無犬子,即便有人看見荊平渙傷得更重,也只當沒看見,衛(wèi)昀隔著重重衣香鬢影只看見自斟自飲的南陽侯坐在那里。

  他手臂帶傷,吹到后面便愈發(fā)走調,一曲終了,衛(wèi)昀轉身欲走,聽見他在后面叫到:“衛(wèi)將軍。”

  衛(wèi)昀頓在原地,只聽荊平渙嘆道:“倘若便宜,能否請令妹多去府上走動一二?”

  “好。”

  “多謝。”

  衛(wèi)昀只擺擺手,走出許遠才又聽到發(fā)顫的笛音,千承在一邊低聲道:“聽聞南衡郡主在夏氏那里飽手打壓,南陽侯找過兩次,皆不了了之,后面……”

  “不必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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