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
餐桌旁的陳翔對反常的蒲大東很不解,“你今天是怎么了?吃錯藥了?”
蒲大東不以為意,把腳搭在椅子上,一副社會流氓樣,與平時形象大相徑庭。
吱呀一聲,洗手間的門打開,程雪走了出來,從容的走近餐桌,優(yōu)雅的坐下,無視兩人的注視。
拿起湯勺舀甜湯,喝完一碗后,“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一步?!?p> 說完就起身準(zhǔn)備離開。
陳翔看出了兩人的不對勁,也不打算挽留。
誰料蒲大東筷子一扔,嘩啦散落在桌面上,“真他媽掃興!”
程雪一言不發(fā),徑直離去,再待一分鐘,她就不能保證還能控制自己的修養(yǎng)。
見蒲大東這冒火三丈,多年友情的面子也不給,像一頭荒野的獅子被激怒,嚯的一下起身,左手拎著他的領(lǐng)子,右手握緊拳頭,向他左下頜揮去。
他卻絲毫沒有躲閃。
陳翔來不及收回力道,他生生的受了。
“咚”,響亮的撞擊聲在空蕩的房間里回蕩。
下頜立即紅腫一片,嘴角滲出血絲,他也只是悶哼了一聲。
“你怎么不躲開?”陳翔半生氣半歉意的說道。
蒲大東左手觸碰受傷的地方,一碰就疼,爽朗的笑著說,“下手可真狠啊!還能不能做兄弟了?”
隨即轉(zhuǎn)身,“我先走了,你結(jié)賬?!?p> “我不知道你們怎么會變成了這樣惡劣的關(guān)系!”
身后傳來低沉的嘆息聲。
蒲大東停下腳步,“有那么嚴(yán)重嗎?我這不是去道歉嗎?”
陳翔聞言,驚訝道,“真的?我就說嘛,都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不會記在心里的。記住,即使開玩笑也得掌握個度,她不是你身邊的那些鶯鶯燕燕?!?p> 蒲大東沒有再說什么,就離開了餐館。
走出餐館的程雪,被一個匆忙趕路的人給撞到在地,從尾椎骨傳來的疼痛,她再也控制不住崩潰,雙手抱膝,把頭埋在雙腿間,輕輕地抽泣。
路人問話也不回答。
漸漸的圍聚了一圈人。
“姑娘,你沒事吧?撞到哪了?”
“你這個小伙子,走路毛毛躁躁的,看把人家姑娘給撞得?!?p> “這個事,小伙子,我挺你,這個姑娘明顯就是碰瓷的?!?p> “我……”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這樣也?他把人給撞了,還有理了?”
“就這么撞一下,老人,孕婦,小孩可能會摔傷,她這么個年輕姑娘又能傷得好重?。磕銈冞@些正義人士,把人家小伙子都要嚇傻了。
“你簡直不可理喻?!?p>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p> ……
嘰嘰喳喳,已經(jīng)上升到要用武力解決的地步。
程雪特?zé)┰?,火山隨時會爆發(fā)。
但一想到,是自己的行為為大家?guī)砹寺闊?p> 整理好情緒,起身的時候,因腳麻,向前趔趄,六十度鞠躬,帶著重重的鼻音說道,“謝謝!對不起!”
撞到她的那個小伙子滿懷歉意。
她不再停留,向路邊走去,攔車。
路人也漸漸的散去。
南方的四月天,變幻莫測。
剛才還放晴的天,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載客的出租車一輛又一輛消失在視線中。
情緒的磁場,你讓它開心,它就讓你開心,你讓它難過,它就讓你難過。
程雪慢悠悠沿著路邊往大道方向走去。
突然,一輛車停在了她的面前。她抬頭看,是一輛黑色賓利。
正要繼續(xù)向前走時,車窗搖下來了,冷冷的語氣,“上車!”
程雪一看是蒲大東,瞥頭繼續(xù)往前走。
蒲大東氣憤的雙手打在喇叭上,響亮的聲音另程雪心弦一顫,但還是不回頭的一直往前走。
他憤怒的打開車門,大步地跑向前,一把拽住程雪的手腕。
突如其來的力道制止了前進(jìn)的步伐,憤惱的程雪,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蒲大東,耳邊的呼氣聲都帶著怒氣。
可她也不是軟柿子,別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放手,你干什么?”用力的甩手,卻怎么也甩不開。
“上車!”他提高語氣,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
“不,你憑什么一定要讓我上車?你快放開,你這個混蛋!你再不放,我就喊人了。”
“怎么?有本事你喊啊,別人只會以為我們在打情罵俏而已!”他不屑的哼道。
“你為什么要這樣?我在你眼中就這么不堪嗎?”程雪知道自己的處境,眼中泛起了淚花。
蒲大東眼神不由一顫。
“我為以前打小報告,現(xiàn)在鄭重給你道歉,你放過我,好嘛?”
程雪放下自尊,卑微的乞求。
“你想多了!”他說,“你不上我車,等會陳翔看見你,就一定會本著人道主義送你回家,既耽誤他事,又損害他聲譽(yù),一個已婚男就不用不避嫌嗎?”
他說得很在理,她動搖了。
在她思考中,他已經(jīng)拉著她走到了停車的地方。他把車門打開,她坐在了副駕駛座上。
一車寂靜。誰都沒有開口。
蒲大東出餐廳出來的時候,正好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程雪被撞到在地,之后的事情,他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還是如他所料,她一定會委曲求全。
全班同學(xué)都以為,他們關(guān)系惡劣是因為她打小報告害他受罰,而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不是。
而這個原因,他是個膽小鬼,害怕讓人知道。
他喜歡她。
他們是朋友,如兄如妹。
只是從大一那年,偷偷攔下那個男生請求他幫忙遞情書給她那刻……
他再也不能把她當(dāng)朋友了。
初三那年,她反常對他,他以為自己的心思被她看破而心不安。
初中畢業(yè),她升入最高學(xué)府,而學(xué)渣的他卻只能選擇職校。她與他幾乎失聯(lián),他只能不著痕跡的從和她同校同學(xué)那里得知她很少很少的消息,為此,他一半的生活費(fèi)都用在了請那個同學(xué)上網(wǎng)吧。
她一直很順,他知道她離他更遠(yuǎn)了,他怕追不上她。
他就讀職校第二年就退學(xué)了,他的目的就是賺錢。
而如今,他做到了,可是,他卻離她更遠(yuǎn)了,他怕她說他不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