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為了印證朱綠春的話一樣,寶船上當即傳來一道雄渾的聲音,聲震四野:“古家四長老古流云,攜三公子古溪隱,特來迎娶貴族七小姐朱冉英?!甭犉湔Z氣、觀其做法,哪像是來接親的,分明是來耀武揚威的。
這位古家四長老的話音一落,寶船上立即奏起歡快悅耳的樂曲。在樂聲中,一道道穿著喜慶的人影,從寶船里依次飛出。
雖然隔得遠了看不清他們的樣貌,但還是能清晰地看見他們有的手捧珍寶,有的肩挑寶盒,絡繹不絕地足足飛出有兩三百人。
“哇,這得有多少寶物啊,這全是冉英姑姑的聘禮嗎?”朱映霞被這豪華的接親隊震住了。
“好了?!敝烊较媲蹇纫宦暎骸白罱銈兊男逕掃M度都不錯。想來今日你們也無心修煉了,就放你們半日假吧。”
隨后,她又對幾個服用過月魄清霜露的孩子們道,“你們的冉英姑姑,到底是因為你們的原因,才被迫要嫁進古家。你們幾個怎么也得送送她、跟她說幾句話吧?!敝烊较嫔裆行澣唬〈嚼锇l(fā)出一聲輕嘆,竟自顧自地先離開了。
孩子們面面相覷,其中以朱明月的神色最為復雜,她本來就和冉英姑姑親近,再加上她一直都認為是她害了冉英姑姑。想到這里,她猛然沖出虛谷,騎上她的風月狐直奔族長住處。
“明月,你等等我呀,我陪你一起去?!敝炀G春騎著蕓香虎追了過去。
朱曜靈走至朱墨音身前,對她道:“我們也一起去吧?!碑吘故撬麄兊挠H姑姑,以后恐怕再難有機會見了。
不提這些小輩的反應,寶船里的人正旁若無人、忙里忙外地不亦樂乎之時,一道比剛才更渾厚的聲音,像是巨龍剛剛被吵醒一樣,聲徹天地:“大膽古家小輩,敢破我朱家結界者嚴懲不貸!念在你們是來接親的份上,暫且饒你們一命?!?p> 這聲音有如實質一般,將天上的寶船擊落,寶船和那些剛從寶船上飛出的修士,統(tǒng)統(tǒng)被摔了個七葷八素。就連遭受波及的朱墨音他們,也被這道聲音壓制得不能動彈,可想而知那些古家修士的境地。
白水谷上空那道剛被飛船撕出來的口子,隨著那巨龍般的聲音消散而慢慢收攏,又變得風和日麗、晴空萬里。
族長和大長老等族中重要人物,全都面色尷尬得御空飛出,接待這群被摔成落地餃子的迎親隊伍。
被摔得風度全無的古家四長老怎么說也是煉虛修為,迎親隊伍中就屬他摔得最慘。
只見他發(fā)冠歪了,頭發(fā)也亂了,整個人衣衫不整,甚至嘴角還有絲絲鮮血溢出。
四長老朱東節(jié)忙上前去扶,嘴上一個勁致歉:“招待不周,招待不周,還望海涵則個?!彼焐想m然這樣說,眼底卻藏著笑意。
古家四長老古流云又羞又怕地從地上爬起來,先塞了一顆療傷靈丹進嘴里,這才覺得稍微好些。
原來,他奉族長古流峰之命,帶三公子古溪隱到朱家白水谷接親。他緊趕慢趕提前三天到了白水谷外,可哪知這白水谷外到處都是迷陣、幻陣、防御攻擊陣,而他剛好又不善陣法,駕著寶船兜來轉去在陣法外滯留了三天,就連發(fā)給朱家的傳音符也杳無音信。
直至今日正午,朱家的一只傳訊紙鶴才晃晃悠悠飛進寶船,帶著他們左轉又轉穿過重重陣法。
早憋了一肚子火氣的古流云恨不得掉轉船頭,這趟親不接了!但三公子就在旁邊看著,他一想到這樣回去后的后果,只得繼續(xù)慢騰騰跟在紙鶴后面。就這樣大概花了快一個時辰,他都開始懷疑是不是朱家在耍他時,寶船才終于到了最后一層防御結界上。
這個結界他認識,是有名的四季結界送春歸。聽說這個結界能操控一方水土節(jié)氣,有感悟四季、節(jié)氣的時間法則在里面,在修真界赫赫有名。不過這個結界有一個弱點,就是防御能力不強。
被憋了一肚子火氣的他想都沒想,沒有再跟著引路紙鶴飛行,而是駕著堅固無比的寶船,一頭撞進結界里,然后就出現(xiàn)了朱墨音他們最開始看見的那一幕。
大長老見古流云面色好些了,這才揶揄道:“外人在我朱家白水谷,敢惹怒本族太上長老的,古兄你算是頭一個,好膽量啊?!?p> 古流云面色青白交加,他斥退上來幫他整理衣飾的侍者,沒好氣道:“我古家誠心誠意到你白水谷接親,這就是你們朱家的待客之道?”
“敢問古兄,我朱家可有怠慢之處?倒是閣下,一來就撞破了我族的防御結界。”大長老冷哼。
“三天前,我就到了白水谷外,為何你們不回派人接我們進去?連傳音符都不回,讓我們在谷外苦等了三日?”古流云說起這事就怒氣難消。
大長老還沒開口,族長卻渾不在意地淡淡道:“我與貴族族長定好的是今日接親,自然就是今日才能放你們進來。就算在俗世界里,也沒見哪家的新郎官,提前幾天趕到女方家里的吧!”說完,他還特意看了古溪隱一眼。
古溪隱感受到老丈人的銳利目光,忙有些不好意思地勸古流云,“四長老,算了吧,這事本來就是我們先不對。我們當務之急還是先想想,該怎么向那位動怒的太上長老請罪……”
提到這個古流云也不禁一窒,額頭開始冒汗。
平日里在外面作威作福慣了,竟忘了這朱家也是七大世家之一,不下于古家的存在。剛才朱家那位太上長老,至少合體期修為以上,一聲輕哼,就差點將他給滅殺了。
“這倒不必,那位太上長老既然沒有深究,你們就不要再去打擾他老人家的清修才是?!弊彘L道。
古溪隱聽了,忙上前恭敬拱手行禮,“小婿古溪隱,多謝岳父大人指點?!?p> 隨即他對身后侍者道:“還不快將聘禮呈上來。”
這次,朱家的人再沒有多說什么了。
頓時,歡快的樂曲又響起來,場面頓時又熱鬧了,要不是看這幫人一個個鼻青臉腫,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一般。
古家人絡繹不絕地將一件件寶貝奉上,堆滿了族長大院內(nèi)的庭院里。
“春雨嫣紅陣圖一幅?!?p> “闊水寶硯一方?!?p> “星云劍一柄?!?p> ……
族長內(nèi)院,拒絕一切裝扮的朱冉英,哭得梨花帶雨,“娘,您幫我求求爹,我不嫁我不嫁……”
族長夫人慕輕柔抱著女兒心疼不已,這是她最小的女兒,雖然資質不怎樣,但一百多年來一直養(yǎng)在身邊,比其他兒女都要親近一些。
“英兒,不是為娘狠心,這就是我們女子的宿命。七大世家看起來同氣連枝,其實都是靠聯(lián)姻維系的。就算你不去,也要有其他族人嫁進去。”
“那就讓別人嫁好了,娘,我不嫁,我真的不想嫁?!敝烊接⒉还懿活櫍镌俅慰嗫喟蟆?p> 慕輕柔嘆口氣,“本來你爹在你和朱冉湘之間猶豫不決,結果你卻出了云霓潭一事,七個孩子一死一廢,剩下的五個要不是二長老的月魄清霜露,只怕也是要廢了,這其中包括你的三個親侄兒!”
族長夫人的話剛落不久,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四長老家的小孫女自殺死了,聽說是從山上跳下來的。”
“什么?”朱冉英豁然轉身,美麗的臉龐一片慘白。
朱墨音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朱昭叆跳崖的。
當時他們這些小輩一起在族長前院里等候,這里堆滿了各色珍寶和靈丹妙藥,許多族人都在此看熱鬧。
不過很快,同她一起來的孩子們紛紛和他們的父母聚在了一起,就連堂哥朱曜靈都和大伯一家站一塊兒。而她母親不喜熱鬧,又要在家照看小弟,并沒有前來觀禮。
所以只剩她一人,孤零零地等候在這熱鬧之地。
在她得知冉英姑姑要黃昏時分才會出來時,愈發(fā)在這兒站不住腳。她默默一個人走了出來,想著黃昏之前再來,便想著心事一路漫無目的地走著。
等她回過神來,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不知不覺走到了飛霜臺下。飛霜臺距離地面幾千丈高,從地面上看只是一個很小的白點。
她嘆口氣,最后一次見父親,就是看見他隨一名老者,一起在這飛霜臺上消失。
她轉身欲離開,無意瞥見山壁上有什么東西動了一下,她仔細看去,原來離山腳十幾米處高的一處大石頭上,一動不動地坐著一個小女孩,她身穿白衣、滿面淚痕,要不是風吹起了她的一襲裙角,一眼過去還以為就是一塊大石頭。
“昭叆姐姐,你怎么坐在這里?這里太危險了?!敝炷舫厦婧暗馈?p> “不要你管,你給我走!”
朱昭叆比朱墨音大幾個月,現(xiàn)在應該快七歲了。在沒測試靈根之前,她天生聰慧討人喜歡,是家里所有人的掌上明珠,所有人對她的要求都有求必應。
等她測出靈根來,雖然不算太好,但也是中上之資,無論是父母還是爺爺奶奶,都對她更加疼愛了,有什么好東西都緊著給她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