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下班回到家里的時候已是深夜,又到了年末,加班已成家常便飯。秦素打開房門,按下開關(guān),節(jié)能燈白色的光驅(qū)走了滿室黑暗,房間里空無一人,秦素知道朱珠又不回來了。
這套小小的兩室一廳是秦素和朱珠合租的房子,兩人大學(xué)同窗四年,畢業(yè)后又供職于同一家公司,一路從懵懂少女進(jìn)化成資深白骨精,也學(xué)會了看透很多事情,可是兩人的感情倒是一直經(jīng)得起考驗,,這么多年來,她們是除了父母之外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勝似嫡親姐妹,直到朱珠認(rèn)識了劉志。
劉志是朱珠新交的男朋友,和她們二人在同一棟寫字樓里上班。朱珠和劉志在公司的電梯里一見鐘情,兩人隔著人群一番眉來眼去,然后天雷勾動地火,一發(fā)而不可收拾。秦素對于朱珠的感情生活并沒有太多關(guān)注,一是因為她工作很忙,而是因為性情使然,秦素是個處世淡然的人,對什么都不會太過熱烈,就連和朱珠的閨蜜之情,也是朱珠主動向前走了好多步才培養(yǎng)出來的,所以,對于朱珠的男友,秦素也是一知半解,她覺得,只要朱珠開心就好。
朱珠和劉志以光的速度進(jìn)入了熱戀期,兩人難舍難分,很快,朱珠就開始夜不歸宿了。
秦素洗完澡,打著哈欠回到臥室,掀開被子,忽然,一個小小的禮物盒出現(xiàn)在眼前,是一副晶瑩剔透的水晶耳環(huán),還附著一張可愛的粉色卡片,上面是朱珠龍飛鳳舞的字跡:親愛的素素生日快樂,祝你早日找到你的夜華!秦素?fù)u搖頭,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朱珠還是那么不著調(diào),可是她細(xì)心地記著自己的生日,就連去約會了也沒有忘記把禮物準(zhǔn)備好,對于這些,秦素的心里是溫暖的,她小心地收好禮物,甜蜜地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一早,朱珠就回來了,她打開門的時候,秦素正在做早餐,牛奶、煎蛋都是兩人份的。朱珠撲過去摟住秦素的肩膀,嬉皮笑臉地說:“我們家素素還惦記著我沒吃早餐,我真的是感動得不要不要的!”秦素白了她一眼,很無語地說:“我主要是太了解你了,每次和你們家劉志出去狂歡都不帶第二天的衣服,非要一大早回來換!”朱珠故意嗲嗲地說:“人家就是故意不帶的,人家就是為了一早回來看你,人家……”秦素連忙截住她:“好了,好了,趕緊吃飯吧,別在那兒人家人家的了,我可服不住!”說完,把早餐放在朱珠面前,淺淺地一笑:“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敝熘檎f:“喜歡就好,昨天專門給你買的,省得你說我重色輕友?!鼻厮亍昂呛恰钡匦α藘陕暎睦锵耄耗銈兗覄⒅灸睦镉惺裁瓷?,他姿色簡直平得不能再平了。
秦素是看不上劉志的,她看不出那個瘦弱的眼鏡男有什么吸引力,甚至覺得他有點像電影里的斯文敗類??墒?,朱珠喜歡,她說大多數(shù)人都是肉眼凡胎,只能看見劉志的一本正經(jīng),只有她自己火眼金睛看出了他的悶騷本質(zhì)。秦素點點頭,她太了解朱珠,知道她的特長就是幫助看似木訥的男人把他靈魂深處的悶騷全部調(diào)動起來,并且發(fā)揚光大。
秦素對此沒有太多的看法,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處世原則,她從不干涉朱珠的私人生活。秦素一向是個理智有加的人,她不能茍同朱珠的情感理論,卻也不會因此看輕她,友情和愛情本來就是兩碼事。
秦素每天上班下班,吃飯睡覺,過著按部就班的平靜生活。朱珠在新戀情的滋潤下,愈加光彩照人,她本來就是一個美麗迷人的女子,再加上這些年孜孜不倦的修煉,馭男功力爐火純青,所以,那天在電梯里遇見呆頭鵝一樣的劉志,她只是勾了勾手指,劉志就丟盔棄甲繳械投降了。
周末到了,秦素在家里打掃衛(wèi)生,她準(zhǔn)備把朱珠的床單被罩也給一起洗了,因為,朱珠的一場戀情大約要持續(xù)半年左右,前三個月是蜜戀期,后期平淡下來之后朱珠就不會和男朋友那么黏糊了?,F(xiàn)在朱珠正處在蜜戀期,大概這幾個月都會夜不歸宿,床上都落了一層灰了。
可是,在秦素正把床單塞進(jìn)洗衣機(jī)的時候,朱珠竟然回來了,撅著嘴,一副氣呼呼的樣子。秦素說:“你倆肯定是吵架了,要不然怎么可能舍棄周末這一片大好時光呢?”朱珠怒氣沖沖地說:“不要給我提那個白癡,我受夠他了!”秦素不再多說什么了,她知道戀人吵架都是暴風(fēng)雨,陰得快,晴得也快,不用她勸,一會兒那兩個人就會自動聯(lián)絡(luò)上,并重新黏在一起。
秦素一心一意地干著家務(wù),朱珠悶悶地坐在沙發(fā)上,眉頭緊鎖,看起來無比煩惱。兩個小時以后,秦素的打掃進(jìn)入了尾聲,安靜了半天的朱珠也開口說話了,她說:“素素,我想和劉志分手。”秦素一邊認(rèn)真擦著最后一扇窗戶,一邊隨口說:“這次怎么這么快,三個月不到就要分。”朱珠說:“因為劉志是個神經(jīng)病,他的情商等于零?!鼻厮卣f:“不就是沒哄你嗎,老實人大概都這樣?!敝熘檎J(rèn)真地說:“不是的,我發(fā)現(xiàn)他不太正常,周五晚上我和我們組的同事一起加班,你也知道,我們組就我一個女的,剩下全是男的,可是因為這個,劉志竟然跑到我們辦公室和我大吵大鬧?!鼻厮貑枺骸笆撬尤ソ幽愕臅r候看到你和男同事聊天了嗎?”朱珠煩惱地?fù)u搖頭說:“哪有,我們那天都急著加完班趕緊走,哪有時間聊天,我們也只是互相遞個資料,簡單溝通幾句,就這個都能刺激到他,你說他是不是神經(jīng)病,我以后還怎么跟我們組的同事見面呢,他們肯定笑話死我了!”秦素打趣她:“那你周五晚上怎么不回來呢,還要等到今天早上?”說到這里,朱珠竟然露出一絲驚恐的表情,她說:“我本來準(zhǔn)備要回來的,可是劉志竟然把我挾持到他的宿舍去了,你別看他瘦,手勁特別大,你看!”朱珠拉起袖子,她的胳膊上竟然有一圈不深不淺的掐痕,泛著猙獰的紫紅色。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朱珠依然忍不住有些害怕,她指著那個手鐲一樣的掐痕說:“他掐得我手都沒有知覺了,我讓他放手,怎么說他都不聽,就在大街上死拉活拽的,當(dāng)時我都恨不得去死!”看到朱珠的傷,一向淡然的秦素也驚詫了起來,她不可思議地說:“這個劉志是有潛在的暴力傾向嗎?”朱珠把頭點得像是小雞啄米一樣,連聲說:“對對對,我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第一次吵架就這么狠,我要是不和他分手挨打的還在后面呢!”秦素點點頭說:“有可能!”
忙完所有的家務(wù),午飯時間到了,秦素去廚房做了兩碗青菜雞蛋面。秦素是個善于生活的女子,只是兩碗簡單的雞蛋面都被她做得精致講究,湯水清澈,色澤鮮艷,面條絲絲分明,朱珠一看就歡呼雀躍起來。秦素給朱珠遞上筷子,倒上果汁,朱珠一邊吃一邊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她邊吸溜著面條邊說:“素素,還是你最好,我每次分手后最想看見的人就是你。”秦素早已習(xí)慣了朱珠撒嬌撒癡,她沒有搭理朱珠,坐下來開始吃自己的午餐。
就在午餐即將結(jié)束的時候,門被敲響了,確切地說,應(yīng)該是被砸響的,那聲音震耳欲聾,聽起來讓人心驚肉跳,秦素和朱珠嚇得渾身一激靈,門外傳來劉志怒氣沖沖的吼聲:“開門,朱珠你給我出來!”朱珠也一下子火了,她嘩啦一下拉開門,沖著劉志吼道:“你還有完沒完了,神經(jīng)病,趕緊給我滾,不然我叫保安了!”劉志二話不說闖進(jìn)去,往沙發(fā)上一坐,說道:“你有本事別叫保安,直接叫警察,我手機(jī)里有的是你的裸照,等警察來了我給大家都看看,看看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到底什么樣!”說完,還得意洋洋地“哼”了一聲。朱珠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秦素皺了皺眉,心里涌起一陣厭惡,眼前的劉志哪里有半點知識分子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個無賴。秦素覺得自己的眼光是正確的,劉志就是一個斯文敗類,還有那么一點扭曲和變態(tài)。但是,這個想法也只是在秦素的心里閃現(xiàn)了一下,表面上秦素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情緒,她是個理智的人,知道當(dāng)下最該做的事情什么,她知道朱珠需要她來打個圓場,幫忙熄滅劉志的怒火,以達(dá)到和平談判的目的。
于是,秦素幫劉志倒了一杯水,勸解道:“你們倆都別發(fā)火了,吵架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有什么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呢?”劉志悶不作聲,朱珠嘆了口氣,對秦素說:“素素,你能出去一會兒嗎?我想和他單獨談?wù)??!庇谑?,秦素善解人意地開門出去了,臨走還悄悄交代朱珠:“好好說話,注意措辭,別惹惱他?!?p> 門關(guān)上了,房間里剩下朱珠和劉志兩人,朱珠息事寧人地對劉志說:“阿志,別這樣了行嗎?再鬧下去我們兩人真的都很難看。”劉志點點頭說:“好,只要你跟我回去,并且保證以后不和別的男人說話,我就不鬧了。”又來了,朱珠心里一陣煩躁,可是為了解決問題,她壓下火氣,盡量平靜地對劉志說:“你放過我行嗎?我們倆好聚好散,不要互相傷害可以嗎?”劉志冷笑了一下,說:“你勾引我,睡了我,現(xiàn)在玩膩了就想甩了我,我告訴你,沒那么簡單!你要是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要不然咱倆魚死網(wǎng)破!”朱珠忍無可忍地說:“劉志,咱們講講理行不行,什么叫我睡了你,你一個男的,難道你還吃虧了嗎?”劉志眼神直直地看著朱珠,說:“我三十來歲了第一次談戀愛,就打算找個理想的老婆從一而終,你想分手,我告訴你,免談!”劉志的話讓朱珠心里一沉,直到這一刻她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劉志的偏執(zhí),她后悔不已,只恨當(dāng)初自己怎么招惹了這么個一根筋??墒牵熘楫吘归喨藷o數(shù),可算是見過一點世面,她雖然苦惱,但并沒有被嚇住,她見軟的不行,決定給劉志一點顏色看看,她收起和顏悅色,冷下臉,說:“你一個大男人在這兒婆婆媽媽惡不惡心,連分手你都不敢你丟不丟人,我真特么后悔當(dāng)時我怎么看上了你……”朱珠話還沒說完,只聽見“啪”的一聲,劉志把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拍在桌子上,他明顯被朱珠的話刺激到了,顯得有些歇斯底里,他紅著眼對朱珠吼道:“老子就是不分手,大不了同歸于盡!”朱珠“嘩啦”一下打開門,指著外面說:“我受夠了,我不想再看見你,你快點給我滾!”劉志像只長臂猿一樣一下子竄過來,狠狠撞上門,抓起朱珠摔在沙發(fā)上。朱珠正要坐起來,就被匕首抵住了脖子。朱珠一下子哭了起來,她抽噎著說:“我怕你了行嗎?我求你放過我吧,你是個純情的好男人,是我配不上你,你肯定能找到比我好的,求你了!”
可能是由于這場拉鋸戰(zhàn)的戰(zhàn)況太過持久,劉志開始不耐煩了,他焦躁起來,性格里隱藏的暴力因子蠢蠢欲動。他一把掐住朱珠的脖子,喘息著,像是一頭不安的獸。被扼住呼吸的朱珠全線崩潰,她用力掙扎,想要掙脫劉志的鉗制,可是無濟(jì)于事,朱珠的眼淚一串一串地往下流,打濕了的睫毛膏都糊在眼睛上,看上去狼狽不堪。一下子,劉志又被朱珠的軟弱給打動了,他松開了手,把朱珠扶起來,摟在懷里,語氣溫軟地說:“別哭了,我不是故意動手的,是你太不聽話了,如果你還像以前一樣乖乖的,我保證不會再打你!”朱珠在劉志懷里瑟瑟發(fā)抖,可是她一動也不敢再動了。劉志抱著安靜下來的朱珠,心里漫上一絲溫柔,他開始幻想兩人重歸于好的畫面。
可是,朱珠早已被劉志起伏不定的脾氣給嚇壞了,她一心只想逃開他,逃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過,吃一塹長一智,她不敢再輕舉妄動,把強(qiáng)攻改為了智取。她一邊在劉志的懷里安靜地呆著,一邊用一只手摸出自己的手機(jī),從通話紀(jì)錄里找出秦素的電話撥了出去,她把手機(jī)調(diào)成靜音扔在沙發(fā)上,希望接通以后秦素可以聽到她和劉志的對話,從而回來替她解圍。
為了讓秦素了解到自己的情況,朱珠主動開口說道:“阿志,我們倆是曾經(jīng)相愛過,可是兩人之間光有愛情是不行的,最重要的是要合適,我們相處了快三個月了,我發(fā)現(xiàn)我們的性格差距太大,所以才要和你分手,我是為了我們以后好?!甭牭街熘橛痔岱质?,劉志再次激動起來,他狠狠地盯住朱珠,眼睛里烏云密布,他咬牙切齒地說:“我說過了,別再妄想和我分手,我管特么合適不合適,只要老子喜歡就行!”朱珠哀求道:“阿志,我們講點道理好不好?”劉志一把扯住朱珠的頭發(fā),陰沉沉地在她耳邊說:“感情的事本來就沒有什么道理可講,我們倆既然能在一起睡三個月,就能睡一輩子,想分手,等下輩子吧!”
秦素在電話里聽著劉志和朱珠的對話,心里在思索著,這電話是朱珠故意打來的,還是她不小心按到了呢?從聽到的內(nèi)容來看,他們兩人還是沒有談妥,也許朱珠現(xiàn)在需要幫助呢,畢竟兩個情緒都瀕臨失控的人是談不出個所以然來的,還是得有一個清醒的局外人來幫他們調(diào)和一下的。于是,秦素掛掉了電話,準(zhǔn)備回去。
而這一邊的朱珠和劉志再一次陷入談崩的局面,劉志情緒激動地再一次把朱珠摔在沙發(fā)上,意外地發(fā)現(xiàn)朱珠的手機(jī)在沙發(fā)上亮著屏幕,他疑心大起,一把抓過手機(jī),剛好看見秦素掛掉電話。他翻出通話記錄,看到通話時間是九分鐘,而電話正是朱珠撥出去的,這說明這個時間內(nèi)秦素一直在監(jiān)聽他和朱珠的對話。這個發(fā)現(xiàn)讓劉志怒不可遏,他劈手給了朱珠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得朱珠的頭發(fā)都披散開來,朱珠被打得頭暈?zāi)垦?,耳朵嗡嗡直響。劉志把手機(jī)摔在朱珠面前,質(zhì)問道:“你們倆這是玩得什么把戲?合伙耍我呢是嗎?”朱珠哭得一塌糊涂,她拼命搖頭:“沒有,我沒有耍你,剛才你要殺我,我只是想讓素素回來救救我!”劉志瞪著眼睛問:“那她等一下是不是要帶警察回來?”朱珠搖著頭:“不知道,我不知道!”
劉志一把抓起朱珠把她提溜起來:“這里不能呆了,現(xiàn)在就跟我走,去我那里!”朱珠往后退縮著:“不去,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劉志一把掐住朱珠的脖子,紅著眼吼道:“你是不是想死!”朱珠被折騰得心神大亂,她語無倫次地說:“我就不走,你這個變態(tài)、神經(jīng)?。∥覀冊缇涂闯瞿悴皇莻€正常人!你放手!”敏感的劉志立刻從這句話里聽出了玄機(jī),他雖然偏執(zhí)又暴躁,但是他卻有著工科男特有的聰明頭腦和縝密思維,他逼問道:“你們?另一個是誰?是不是你的奸夫?”他一邊問一邊暗暗用力,朱珠被掐得無法忍受,一使勁掙脫了他的鉗制。朱珠踉蹌地后退了幾步,她大口大口喘息著,用手撫著自己的胸口。劉志立刻上前幾步,想要再次抓住她。朱珠被逼瘋了,她指著劉志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沒有奸夫!我們說的是我和素素,素素早就看出你是個瘋子,我真后悔沒有聽她的話!”劉志被朱珠的話氣瘋了,他抓起桌上的匕首逼近朱珠,咬牙切齒地問:“你們倆還有什么評價,一起說出來,說!”匕首的鋒刃上寒光閃爍,朱珠驚慌失措地躲避著,卻輕而易舉地被劉志逼到了客廳的角落,再也無處可逃,朱珠絕望地掩面痛哭,她的頭發(fā)凌亂不堪,妝容一塌糊涂,看起來像是一個瘋婦。事實上,朱珠也確實快要發(fā)瘋了,和劉志糾纏了幾個小時,她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都已經(jīng)接近崩潰的邊緣。
劉志依然不依不饒,他的匕首再次抵上朱珠的脖頸,略一用力,刀尖立刻劃破了朱珠細(xì)嫩的皮膚,幾顆鮮紅的血珠“倏”地冒了出來。朱珠瑟縮著,顫抖著,卻一動也不敢再動,連哭都不敢出聲了。劉志陰沉沉地威脅道:“我可以不殺你,但是我會在你臉上刻個我的名字,劉,志,兩個臉蛋一邊一個字,你肯定會變得更漂亮的!”朱珠閉著眼睛胡亂地?fù)u頭:“不要,我不要!”劉志再次逼問:“那你如實告訴我,你和那個秦素都是怎么說我的,分手是不是也是她的主意?”朱珠感到那冷冷的刀鋒在自己的脖子上游動,只要一不小心,就會割破自己的頸部大動脈,搞個血濺五步,她急于擺脫劉志,擺脫這個危險的刀尖,于是她不管不顧地說道:“對,是素素說你變態(tài),不正常,說我要不和你分手準(zhǔn)得天天挨打,你放了我吧,不關(guān)我的事,你要恨就恨她去吧!”說完,朱珠用手捂住臉哭得泣不成聲,說不內(nèi)疚是假的,只是她貪生怕死,膽小懦弱,愛自己勝過一切,所以,為了擺脫劉志的威脅,她不惜甩鍋給秦素,以求轉(zhuǎn)移劉志的注意力。
劉志感到怒火攻心,他自問和秦素都沒打過什么交道,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幾句,可是背地里她竟然如此污蔑自己,還挑唆朱珠和自己的關(guān)系,劉志覺得恨不得把秦素大卸八塊。
秦素的話題成功轉(zhuǎn)移了劉志的注意力,劉志陷入了凌亂的心理活動。朱珠敏捷地抓住這一瞬間的機(jī)會,推開劉志,拉開門,奪路而逃。電梯太慢,朱珠狂奔著跑下步梯,一路跑到小區(qū)大門口,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才稍稍松了口氣。然后,看見秦素迎面走來。
秦素看著狼狽不堪的朱珠,大為詫異,她詢問朱珠怎么會弄成這個樣子,朱珠拿下捂著脖子的手,露出刀傷給秦素看,她喘了一口氣,說:“素素,送我去醫(yī)院吧,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p> 秦素攔了車,陪朱珠一起去了醫(yī)院,包扎好傷口,兩人來到醫(yī)院樓下的空地上,朱珠心有余悸地向秦素講述了上午發(fā)生的情況,當(dāng)然,她省略了甩鍋給秦素的那一塊。
朱珠可憐兮兮地看著秦素,說:“素素,我好害怕,我不敢再回去了,我今晚上想回我爸媽家里,你能陪我去嗎?”
秦素義不容辭地點頭答應(yīng)了,她陪朱珠坐上了回家的班車,朱珠的爸媽住在城郊,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不遠(yuǎn)也不近。
秦素把朱珠送到了家里,還幫著朱珠編了個謊話,說她遇見了搶包的飛車黨,受了點小傷,沒有提劉志的事。
安撫好朱珠,秦素又返程了。又顛簸了一個多小時,車到站了。秦素下了車,找了個便利店,隨便吃了點東西。解決了晚餐后,秦素看看天色漸晚,決定回家去。她邊走邊想,也不知道家里亂成什么樣了,明天劉志還會不會再來找朱珠,如果他再來的話,該怎么把他勸走……
就這樣走著想著,天黑下來了。秦素和朱珠當(dāng)初租房的時候,為了省錢,找的是一個相對偏僻一點的小區(qū),通往小區(qū)的是一條小路,白天還好,一到了晚上就人少又安靜。
秦素在路上走著,小路的路燈晦暗不明,照得眼前一片蒼茫,視線很是模糊。不過還好,小區(qū)就在不遠(yuǎn)處,很快就要到了。秦素抬起頭,今晚的星星也不多,屈指可數(shù)。
忽然間,陰風(fēng)四起,一陣寒意襲來。正在數(shù)星星的秦素停下來,想要回頭看看,她敏感地察覺到一絲不尋常,卻不知道為了什么。忽然間,一輛車從背后的黑暗里沖出來,加大油門,“砰”地一聲,把秦素撞得飛了起來,又呈拋物線狀重重砸在前方的地面上。暗紅的血從秦素身下洇出,像一朵詭異又凄艷的花。
肇事逃逸的司機(jī)劉志很快被抓獲歸案,他一口咬定是意外事故,可是警察卻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玄機(jī),劉志的車本是??吭诼愤叺?,是突然間起步加速沖出去的,這可太不尋常了。最后在證據(jù)面前,劉志只得低頭認(rèn)罪,交代了蓄意謀殺秦素的犯罪事實。
收到秦素的死訊,朱珠抑制不住地渾身發(fā)抖,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也是殺死秦素的兇手,她的手上沾著秦素的血,一輩子都無法清洗干凈。她不敢去看秦素,可是作為好友和關(guān)鍵的證人,她卻無法避開任何環(huán)節(jié)。
在醫(yī)院的冰柜里,朱珠又看到了秦素,她的眼睛半睜半閉著,嘴唇微張,臉上寫滿了疑問和不解。朱珠的心臟劇烈地收縮了一下,這是素素,每天洗衣做飯照顧自己生活起居的素素,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標(biāo)本,她的眼睛欲語還休地看著朱珠,朱珠用手掩住胸口,落荒而逃。
案情很快塵埃落定,劉志鋃鐺入獄,秦素入土為安。朱珠已無法再回到公司上班,她辭掉工作,去了另一個城市,她想,只要找個沒人認(rèn)識的地方重新開始,她就依然能夠清清白白地做人。
朱珠來到千里之外的一個城市,重新找了一份工作,租了一間小屋安頓下來。陌生的環(huán)境充滿了新鮮感,朱珠感覺時間正在洗掉自己的滿身塵埃,她相信,很快她就能重新找回以前那個自信、迷人、意氣風(fēng)發(fā)的自己。
第一天上班,為了給領(lǐng)導(dǎo)留下一個好的印象,朱珠一大早就起了床,洗澡更衣,化妝梳頭,鏡子里又是那個顛倒眾生的大美女了。她滿意地走出衛(wèi)生間,卻看到客廳的茶幾上擺著一份精致的早餐:溫?zé)岬呐D?,兩片烤得略焦的面包,一只外焦里嫩的煎蛋,點睛之筆是煎蛋上用番茄醬畫著一副笑臉。朱珠魂飛魄散地大叫一聲,發(fā)瘋般地沖出家門,那份早餐的手藝她再熟悉不過了,那分明是出自秦素之手。
朱珠坐在地鐵上,依然忍不住四下環(huán)顧,早上的一幕太過詭異,以至于現(xiàn)在置身于熙攘的人群中,都找不到安全感。
到了公司,強(qiáng)行打起精神,開始應(yīng)付工作。還是她熟悉的業(yè)務(wù),出具一份調(diào)研報告。她打起精神出去跑了一天,晚上回到公司準(zhǔn)備加班把報告給趕出來。由于心不在焉,朱珠感到怎么都找不著頭緒,于是她起身去了茶水間,想要喝杯水緩口氣。她一口氣喝完了水,咬著牙在心里對自己說:加油,你可以的!說完感覺好了一點,于是回到辦公桌前準(zhǔn)備繼續(xù)工作。剛坐下,又愣住了,鍵盤上放著一份打印好的報告,她感到詫異,又有點不安,自己初來乍到和誰都不認(rèn)識,有誰會暗中幫忙呢?然后,美女的自戀心理占了上風(fēng),朱珠認(rèn)為多半是哪個對自己一見鐘情的男同事做的。想到這里,朱珠心情頓時好了很多,她決定收下他的心意,再慢慢把這個人找出來,看看有沒有發(fā)展的可能性。她把報告整理好,正準(zhǔn)備交上去,電腦屏幕上小箭頭忽然自己動了起來,就好像有誰正拿著鼠標(biāo)在操作一樣。朱珠被定在座位上,不能動彈,驚恐和不安在心里迅速蔓延。果然,電腦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行字:豬豬,我?guī)湍阕龅膱蟾孢€滿意嗎?然后是一個笑臉。朱珠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豬豬,這是秦素對她的稱呼,除此之外,無人知曉。朱珠驚心動魄地大喊了一聲,拔腿狂奔了出去。
街上華燈初上,男男女女成雙結(jié)對,朱珠突兀地闖出來,像只受驚的鼴鼠一樣在車流里鉆來鉆去,引起一片剎車聲、咒罵聲和驚呼聲,最后,她被交警送到了醫(yī)院的精神科。
朱珠得了精神分裂癥,她被關(guān)在戒備森嚴(yán)的重癥精神病房里,每天歌哭笑罵,被電擊,被捆綁,接受一切針對瘋子的治療方法。從前那個顛倒眾生的大美女早已不見蹤影,現(xiàn)在的她只是一個活死人。翻手為云覆手雨,這個游戲并不是誰都能夠玩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