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夢看了眼她背后的行李，微微蹙眉，“你被趕出來了？”
此時溫詠言已經(jīng)想了起來，她就是自己之前幫忙包扎的那個女孩。她搖搖頭說：“是我自己要出來的。”
“是么。”柳夢沒有多問，而是和她坐在攤子旁邊，默默地吃起包子，喝起粥來。
直到兩人吃完，柳夢才輕輕道：“我想，我有幫助你的能力?！?p> 溫詠言有些意外，剛想問些什么，柳夢已經(jīng)說：“我知道你是佟國公府的丫鬟，而佟國公府的國公一家剛剛鋃鐺入獄。小女子雖然不才，亦是倚云閣龜公的獨身女兒?！彼难劬粗鴾卦佈?，“重要的是，你沒有選擇。”
在她的注視下，溫詠言抿了抿嘴，低下頭去。不錯，柳夢已經(jīng)料到了很多事情。
可是，倚云閣……溫詠言的心輕輕一動，無聲地對自己說，那可是青樓啊。
縱然是京城最繁華的一家青樓，也是青樓。她曾聽說過，有多少才子佳人，在倚云閣邂逅；卻也了解到，倚云閣歸根究底，是富貴人家的華夢，悲苦人家的噩夢。但最重要的是，據(jù)說端王在那里也有一位時常來往的紅顏知己，或許在那里，能夠遇上端王……
念及此處，溫詠言的眼里不禁要落下淚水來。柳夢看著她，等著她的答復(fù)，溫詠言最后終于咬緊牙關(guān)，點了點頭。
“希望你能幫助我?！睖卦佈哉f。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方法了?？焖俳咏送?，和他見面的方法……
她，要洗脫佟國公府的冤屈。為此，自己受點委屈又算什么呢？想起那個笑容俊朗，古怪又好脾氣的少年，溫詠言的心在苦楚中顫抖。她別無選擇，她一定要最快的一個法子，而這個法子的機遇，現(xiàn)在就擺在了她的面前。
柳夢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也點了點頭。
“我會幫助你?！彼喍痰卣f。溫詠言烏黑的長發(fā)被風(fēng)輕輕吹起，柔美的眸子也閉了起來，帶著些許哀婉，些許絕望，些許無奈之情……
走上了這條她必走之路。
京城最大的青樓，倚云閣。名字十分風(fēng)雅，亦是第一等青樓才會取的名字，而裝潢也似與那些個各種各樣的小坊子完全不同，至少與如意被賣進(jìn)去的地方不可同日而論。碧藍(lán)的天空下，溫詠言走進(jìn)了這間青樓，只聽樂聲悅耳，脂粉香氣十分濃厚，時有女子嬌笑聲音和男子粗野聲音響起。
柳夢自顧自地帶了溫詠言往樓上走去，前面忽地有一個喝醉的男子出了來，看到柳夢，便笑著說：“哪里來的又一個這么俊的姑娘呀，陪爺爺睡一晚，錢你隨便要。”說完就伸手來抓柳夢。
溫詠言嚇得臉色發(fā)白，這個男子的那類污言穢語，是她小時候聽過，長大后卻又離開了的。柳夢淡然一笑，道：“牛老三，你又這般不知教訓(xùn)么？”隨手一揮，牛老三的手登時被她隔開，緊接著哎呦一聲，跪在了地上?！爸佬┙逃?xùn)，對你未來也是件好事?！?p> “他是誰？”溫詠言怯生生地跟在柳夢旁邊，她發(fā)現(xiàn)這種時候真得不能離了柳夢。
“常來倚云閣下層的一名嫖客。”柳夢淡淡一曬，“不用理他，你會發(fā)現(xiàn)下層這種人多的是。爸爸也不能完全管教得了他們，畢竟他們都是來尋歡作樂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走到樓上，窗外有雕刻精美的飛檐，窗內(nèi)是繁華艷麗的花花世界。不時有路過的女子嬌笑著與柳夢打招呼。
“夢姐姐，你帶新人回來了嗎？”
柳夢臉上這才微帶笑意，輕聲道：“這是個特別的新人，我暫時不想將她直接送出去?！北愀袅四切┡拥脑拋?，挽著溫詠言的手，先帶著她走進(jìn)一間雅間里，“你先留在這里片刻，我去帶爸爸回來?！?p> 溫詠言不知道她熟稔稱呼的‘爸爸’是誰，只能規(guī)規(guī)矩矩呆在雅間里，安靜地等著柳夢帶她所說的人回來。隔壁間偶爾傳來嬉笑聲，更顯得她像一只受驚的兔子，格外惹人憐惜。
很快，柳夢帶一個男子過來了。只是這男子，卻與溫詠言尋常所見的尊貴公子、又或是粗野男子不同，完全走了另一個極端。
溫詠言吃驚地看著這個男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見他穿著色彩斑斕的衣裳，那衣裳宛如女子所著般色彩繽紛，且?guī)е还蓾鉂獾闹蹥?，頭上戴著一頂氈帽，氈帽下則是涂抹了脂粉的臉龐，看上去儼然如同戲子，而不似真人，頭發(fā)扎成一條長長的辮子，落到了身后，隨著他的動作甩來甩去。
“我便是這倚云閣的老板，柳澤?！绷鴿晌⑽⒁恍Γ瑢卦佈猿泽@的神色并不感到驚訝，直接坐了下來，道：“你也可以叫我龜公，反正都是一個樣子。夢兒對我說起了你，我便來看上一看。”他仔細(xì)瞧了瞧溫詠言的臉龐，臉上微見贊許之色，“果真是個美人?！?p> “不過尋常之色?！睖卦佈韵乱庾R地道。
“不，在此地，美人我已經(jīng)見多了?！绷鴿擅嗣约旱哪橗?，笑瞇瞇地說，“但凡國色天香、傾國傾城者，都不屬于倚云閣主要經(jīng)營的范圍，最能日進(jìn)萬金的，恰恰是你這般的相貌，看上去近，親和，細(xì)看又耐看，便是美人中的另一種極致，讓人見之不加防備，緩緩被吸引過去。”
聽了柳澤的口若懸河，溫詠言一時間接不上話，又聽柳澤問道：“不知姑娘可有什么擅長的技藝？又識字否？聽你之前是丫鬟，若要一個什么事都不通的丫鬟調(diào)教成有資質(zhì)的坯子，那倒是件不容易的事。若太難，我便不考慮了?！?p> “我粗通醫(yī)術(shù)，曾為府上一些人看病?！睖卦佈约泵Φ?，“識字?！?p> “醫(yī)術(shù)呀，嗯……”柳澤捋了一會兒自己的胡須，沉思了片刻，點頭道，“這倒也可?？赏ㄡ樦酥g(shù)？”
“通?！睖卦佈渣c頭。
“不多時后，我便讓你去試上一試?！绷鴿牲c了點頭，“醫(yī)術(shù)雖不是什么上得了臺面的東西，姑娘家家，會一點卻總是讓人舒心的。夢兒也提過這一點，看來她所言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