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燕回來了。冉二夫人進府的那天,府里派了許多人歡迎于她。佟國公臉色卻有些不郁,之前冉二夫人偷偷潛逃,雖然也有他的心意在,自己受了牢獄之災,這位二夫人卻未受,他心里不得不說是有些不太舒服的。冉燕個性卻很是聰明,回府那日不知道對佟國公說了些什么,讓佟國公的臉色又如當初一般好了起來,沒有對冉燕冷落或施以不從女德的懲罰。
佟夫人向來對冉二夫人不冷不熱,這次也去噓寒問暖一番。而溫詠言聽說了這件事以后,立即想起了當初冉燕對自己的那番情意,決定去向冉二夫人拜訪。冉二夫人卻沒有等溫詠言上門拜訪,就到了溫詠言的房中。
“這里倒是不錯。”冉二夫人風姿依舊,看了周圍一番,下了定論,“你倒也不是之前那個小丫鬟了,這些年來雖然多有苦累,現在倒也過的不錯。聽說你要當多隆那孩子的正妻了?”
溫詠言頓時有些難以招架,心想冉二夫人江湖兒女風范果然如往常一般,卻因此多了幾分熟稔感,笑道:“以前多虧冉二夫人的照顧,奴婢至今尚且感懷……”
“你早已不是奴婢了?!比蕉蛉艘灿行└锌?,對著鏡子畫了一番眉,看著模糊的銅鏡中自己沒怎么變的艷麗容顏,微微瞇起一雙丹鳳眼道,“其實佟國公頗有些對我不起,在他入獄期間,多虧了我在外面為他上下打點,他和佟夫人他們才沒有如天牢中的普通刑犯一般飽經苦楚。我要是和他們一起進了天牢,那等待我們的,只怕就是一番酷刑,說不準能不能撐到皇上大赦天下的時候了?!?p> 她微含了一絲笑意,看著溫詠言道:“你這丫頭倒頗有一番獨特風范,竟然真的讓皇上大赦佟家。老實說,當初我真的以為佟家便是這樣了,樹倒猴子散,佟家落到了這般結局,誰也不能責怪。若不是當初樹大招風,何以至此?!?p> 溫詠言不敢回應,只是諾諾應著,以前當奴婢的時候的感覺又回來了,冉燕如此不拘小節(jié),知道的說她豪放,不知道的說她狐媚,對于溫詠言來說,雖然感到壓力,卻是覺得冉燕這般豪爽,亦是非常少見,且容易使人心存感激的。
與冉燕閑聊了一番家常,便看著她回去了。佟多隆回來時,問道:“阿言,是我看錯了么?那仿佛是二夫人。”
“當初我便是與她一同脫逃的?!睖卦佈晕⑽⒁恍?,“所以非常感激于她,二夫人也非常照顧我?!?p> “冉二夫人雖然對我不冷不熱,對下人卻是極好的。”佟多隆抿嘴一笑,“你與她相處得好,那也是件頗為不錯的事情。據說冉二夫人十分講究義氣。”對于溫詠言那些日子的事,佟多隆心知她不愿多提,便一帶而過,沒有多說。溫詠言心里感懷他的溫柔,給他倒了一杯茶,為他輕柔按摩著肩膀。
“我真希望,未來能與阿言天天在一起?!辟《嗦¢]目享受著,輕柔著聲音說,“若能與阿言在一起,或許連折壽幾年都不會在意呢?!?p> “多隆,你不要瞎說?!睖卦佈猿粤艘惑@,本來按摩著他的肩膀的手捂住他的唇,道:“若真成了那般,我又如何一個人過下去。若你死了,我斷不會獨活?!?p> “僅僅一句玩笑話,如何讓阿言這么煩惱?”佟多隆按住她的手,認真道,“即使我死去了,也定然會與阿言同年同日死。因此,希望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天長地久,直到死后,亦在一同?!?p> 溫詠言的眉宇軟化下來,溫柔地凝視著佟多隆的容顏?!跋M绱?,多隆。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也知道你的。我們定然會在一起,花好月圓,直到永遠?!?p> “永遠?”佟多隆低低念著這個詞,展開笑容,捏住溫詠言的小手,“沒錯,永遠,天長地久?!?p> 冉家近來的事業(yè)蒸蒸日上,又聞言冉家家主得到皇上賞識,賜予百金,商賈能做到這般地步,也是不易。溫詠言真心為冉燕感到喜悅,于是為她縫了一副帕子,上繡一只秀美雙飛燕。收了那副帕子,冉燕私下里派了丫鬟過來道:“那只燕子確實靈秀,卻也太靈秀了,仿佛不適合我這般年紀的人拿著?!?p> 溫詠言羞然回道:“正是因為靈秀,才襯得二夫人依舊年輕之姿?!比蕉蛉寺勓孕缾偭瞬簧伲瑳]再叫丫鬟過來回話,用帕子的場合卻是總拿著那副帕子。
時間就這么安然一日一日度過,佟多隆某日突然一拍腦門,道:“阿言姑娘,多隆有一言想告訴你?!?p> “怎么又叫我姑娘?”溫詠言正在往臉上撲胭脂,聞言不滿地看了他一眼。
佟多隆笑了笑,道:“是夫君錯了。應該叫你阿言才是?!睖卦佈赃@才轉顏一笑,“什么事?可是要緊的事?”
“不錯。應當是頗為要緊的事情?!辟《嗦@息道,“母親曾告訴我,要帶你去見姊姊。不錯,便是宮里那一位,佳萼姊?!?p> 溫詠言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道:“要帶我進宮么?”皇宮,在尋常平民眼中,那是多么不凡的地方。怎么可能讓自己進宮呢?溫詠言頗感困惑。只是看了佟多隆的神色,這卻也不似是戲言。她不禁緩和了神色,道:“是什么時候?”
“大約就在新年時候吧。父親大人向皇上請旨,受了同意?!辟《嗦≌J真道,“父親大人性格肅穆,他說的話定然不是戲言。母親說最近姊姊身體不適,而阿言粗通醫(yī)術,便想讓你陪同她一同入宮。說是別人不太放心?!彼哪樕弦灿幸荒☉n色一閃而過,“雖然姊姊自幼不太喜歡我,但她身體抱恙,我也是頗為擔心的?!?p> 溫詠言想一想,并沒有拒絕的理由,何況以她現在的身份,無從拒絕于佟夫人?;蕦m又會是什么樣的地方呢?溫詠言心里不禁有些微好奇,那禁城向來于京城之中被重重封鎖,無處見識??戳速《嗦〉纳裆?,溫詠言更有計較,輕然道:“這么一件小事,何須掩藏到現在才告訴我?!?p> 佟多隆嘆息道:“辛苦你了,阿言。這本來不是你分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