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銘點燃油燈,蓋上燈罩,不以為然的說:“君不君,臣不臣,這漢室的江山不過是在茍延殘喘罷了?!?p> 曹穎不敢搭話,唯恐曹銘說出更加大逆不道的話。但是曹銘語不驚人死不休,“小皇帝倒是可憐,做為傀儡顛沛流離,現(xiàn)在怕是飯都吃不上嘍。”
曹穎正在幫曹銘整理床鋪,肩膀顫抖著,頭發(fā)散落到額頭上,顯然被曹銘的一番話驚到了。曹銘站在燈盞旁邊,正在思考興平元年發(fā)生的事,“董卓已死,李傕、郭汜正在爭奪皇帝、公卿大臣。而那位剛剛東征徐州失敗。”曹銘用針挑一下燈芯,屋中明亮一些,引得幾只飛蛾爭相恐后的撲向燈罩,“亂世呦,人命如草芥的亂世?!?p> 夜幕如同層染的黑布,遮蔽住光明,黑夜假托風之手,不停的向房屋發(fā)起沖鋒,試圖吞噬掉屋中昏黃的燈火。
一人身著黑衣,完美的與黑夜契合,用泛著寒光的利劍,挑開門閂,叮!門閂在掉落的過程中,雖然被黑衣人接住,但還是有一角碰撞到地面,發(fā)出輕微的響聲。
曹銘耳朵動一下,院落中的響動,沒能逃過他的聽覺,他問:“姐姐,咱們家養(yǎng)貓、狗什么沒?”
曹穎顰眉道:“沒有啊?!?p> 曹銘吹滅燈盞,上前一步,不由分說的抓住曹穎的皓腕。
曹穎一驚,瞪大了眼睛,剛欲說話,被曹銘用手堵住嘴巴。
曹銘用手指指窗外,一道人影映在窗紙上,那人影手中握著長條形的物體,怎么看都不像是來訪的賓客。
曹銘用手示意躲到床榻下面,曹穎從未見過這種陣仗,雙腿嚇得發(fā)軟。曹銘用盡全身力氣,才將曹穎拖進去,兩人剛躲好,屋門就被人輕輕推開。
順著布幔,曹銘看到一名五短身材的黑衣人,躡手躡腳的向床榻走來。曹穎也看到黑衣人手握利劍,她的手緊緊的抓住曹銘的衣袖。
曹銘輕拍她的手,示意不要怕,曹銘心想:剛穿越過來,就遭到刺殺,我是頭一份吧。曹銘調(diào)動前任留下為數(shù)不多的記憶,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黑衣人亦步亦趨,手中的利劍平舉,心中暗道:“剛才明明看到屋中有人,一會功夫,躲哪去了?”黑衣人站在床榻之前,高舉手中利劍,暗喝道:“死!”手中劍直劈而下,嘟,嘟,嘟!利劍斬在被子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音,為保證殺死目標,黑衣人接連劈出十幾劍。
灰塵隨著床榻的震動,落在曹銘二人的頭上。曹銘看見黑衣人的腳步有些慌亂,刺客發(fā)現(xiàn)床上沒人,慌了神。
旁邊的曹穎已經(jīng)嚇得說不來話,雙手捂著耳垂。
黑衣人沒有找到曹銘,開始在屋中翻找。曹銘心中長舒一口氣,看情況,這刺客不會善罷甘休,躲在床下邊遲早會被發(fā)現(xiàn)。沖出去,自己這小身板,明顯不如五大三粗的刺客,該如何抉擇。
躲在這里,或許不會被刺客發(fā)現(xiàn),但是被刺客發(fā)現(xiàn)的話,曹銘二人都會丟掉性命,如果沖出去,引開刺客的注意力,至少曹穎能活下來,因為怎么看刺客都是沖曹銘而來。
曹銘上一世只是一名普通人,沒有視死如歸的覺悟,他此刻真想安靜的躲在床下邊,祈禱不被刺客發(fā)現(xiàn),畢竟二世為人,生命來之不易。
可是不知道為何,或許是他所附身的曹銘潛意識里的殘念,又或是曹銘身為男人的尊嚴,他深深的看一眼身邊的曹穎,心中已經(jīng)有了決定。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曹銘若是退縮躲在床下面,那么他一輩子都會因為今天的決定而懊悔,在這亂世中擔驚受怕的活下去。如果他沖出去,至少能夠問心無愧,因為他身邊這個女人,不辭辛勞的照顧他半年,怎么能讓她陷入險境。
曹銘爆喝一聲,從床底下滾出來,趁著刺客愣神之際,沖出門外,刺客緊隨其后沖到院落中。
“銘弟!”曹穎回過神,發(fā)出一聲凄慘的呼喊。黑衣人拖著利劍,在堅硬的土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溝槽,似在有意的炫耀自己的武力,雖然隔著一層黑布,無法看到黑衣人的表情,但是他一定是極為輕蔑的,他是影殺堂的供養(yǎng)刺客,距離晉升稱號刺客,差的只是資歷,讓他來殺一名癡傻廢物,無異于宰牛刀殺瘟雞。曹銘有些奇怪,他上一世看過不少書,涉獵甚廣,曾深入了解過歷史上有名的刺客,但凡是成名的刺客,肯定不會鋒芒畢露,而是“神器有靈自晦其行?!?p> 星月將身軀半埋在夜色中,像是不忍看地上相差懸殊的搏斗,又像是想要看暗殺局決出個生死。成群的枯葉在飄蕩、在翩舞,打在黑衣人身上,打在曹銘的頭發(fā)上。
梆!一塊鏡狀物體摔撞到黑衣人身上?!般懙埽炫?。”曹穎扔出自己的妝鏡,試圖分散黑衣人的注意力,換取曹銘逃生機會。
“姐姐,快回去?!辈茔懨嫔笞?,他從床底下跑出來,正是為曹穎博取一線生機,誰知曹穎也出來了。
黑衣人發(fā)出一聲怪笑,“一個都跑不掉,不知小娘子長得俊俏不俊俏...”說到最后,黑衣人的言語越來越輕浮,他拄著利劍說:“等本大爺料理完傻小子,再來寵幸小娘子?!?p> 風打著呼嘯,卷起花瓣落葉,枯萎的葉、瓣,繞著曹銘打旋,似在期待鮮血的澆灌。曹銘腦筋轉的飛快,面色陰晴不定,怎么看今天都是必死之局,曹銘心中發(fā)苦:才重生一天,就被干掉,好不甘心。
曹銘彎腰在地上抹一把,雙腳分開,做出沖鋒的姿態(tài),他并不是想要逃跑,而是準備引走刺客,前提是要先激怒刺客。
黑衣人借著月光,曹銘的動作盡收眼底。黑衣人將長劍抱在懷中,做一個挑釁的手勢,情報上寫的明明白白,這次刺殺的目標是曹家老五,有名的癡呆兒,癡呆到曹家都不愿承認有這個子嗣。
在黑衣人看來,曹銘所有的謀劃動作都是白費力氣,因為稚童不管怎么掙扎,都不是成年人的對手,更何況自己還手握利劍。黑衣人玩性大發(fā),他想看看曹銘意欲何為。
“銘弟,聽話,快跑!”曹穎下定決心,準備撲過去,抱住黑衣人的腿,那怕拼掉性命,也要讓自己的弟弟活下去,自從這次蘇醒之后,弟弟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之前的曹銘行事就像稚童,現(xiàn)在的曹銘雖然嘴中老是蹦出奇怪的詞語,但是行事有度,就像智珠在握的謀者。
這種感覺曹穎曾在老師那里體會到過,想起老師,曹穎眼中閃過一抹柔情,“元瑜,來世我還愿做你的弟子?!?p> 曹銘將手放在背后,朝黑衣人沖過去,與此同時曹穎也朝黑衣人撲過來。距離黑衣人越來越近,曹銘將背在身后的手,移到胸前,他已經(jīng)能很清楚的看到黑衣人眼中的輕蔑之意。
曹銘心中暗道:“笑吧,待會看你還能不能笑出來?!?p> “何必做無謂的掙扎,小子受死吧!”黑衣人抽出懷中的長劍,朝曹銘的頭顱削去,劍鋒直斬向曹銘的眼睛,黑衣人討厭這雙眼睛,因為一個傻子的眼中,憑什么有那么多的情緒轉變。
“不!”曹穎發(fā)出一聲慘呼,跌倒在地,她拼命的往前跑,終究還是沒能趕到曹銘前面。
黑衣人胳膊微微聳動,他已經(jīng)準備好,享受刀劍入肉的快感。刷!曹銘在利劍快削到自己時,低身一矮,躲過劍鋒,接著抬手舉到黑衣人的面前,將手中的塵土投擲到黑衣人的眼中,順勢一滾,來到曹穎身前,“姐姐,快進屋!”
黑衣人眼睛火辣辣的痛,發(fā)出兩聲悶哼,提著劍胡砍亂劈。曹銘攙扶著曹穎,將其推進屋中,小腿一軟,跪在地上,鮮血如同泉涌般,染紅地面。黑衣人橫舉長劍,憑感覺朝曹銘的后心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