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小舞鼓起勇氣來要向褚蒜子坦白之際,只見王爺怒氣沖沖的來到了褚蒜子的寢宮,把門哐的一下踹開了。
“太不像話了,你身為王妃,據(jù)然喬裝成男兒身,出去亂逛,萬一出點閃失怎么辦?你讓皇家臉面何存?”王爺來回踱著步,怒氣沖沖的說道。
褚蒜子和眾宮女則跪在地上,混身發(fā)抖,她一來不知道這事怎么會讓王爺知道,二來為何只提出去亂逛,而不提拜訪謝家之事。一定是有人告的密,哪會是誰告的密呢?為何告密只告了一半?褚蒜子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在地上瑟瑟發(fā)抖了。
小舞見狀,一個箭步向前,跪倒在王爺和褚蒜子之間。
“王爺息怒,都是我不好...”
“你給我滾一邊起,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份?!蓖鯛敻訍琅?,指著小舞說道。
小舞這才想起自己只是一個奴婢而已,在這種場合之下根本就沒有說話的份,便悄悄的退到了一邊,靜靜的跪在哪里。
“從今天開始,不準王妃再出去一步?!蓖鯛斔α艘幌滦渥樱团瓪鉀_沖的走了??樟赳宜庾雍鸵桓墒膛蛟诘厣弦粍硬粍?。
見王爺走遠了,小舞趕緊過來把褚蒜子扶了起來。
“王爺怎么會知道呢。”褚蒜子便起身便說道。
“肯定是有人向王爺告密了唄。”小舞撅著嘴說道。
“可又會是誰向王爺告的密呢呢?”褚蒜子依然不解。
小舞把褚蒜子扶到了里屋,支走了其他侍女之后,然后突然正色的對褚蒜子說。
“王妃,我有件事想跟你說?!?p> 褚蒜子看了她一眼,問道。
“什么事,這么嚴肅?”
“王妃,其實,我是清河公主司馬興南?!毙∥枵恼f道。
“什么?你是公主?”褚蒜子大吃了一驚,她雖然懷疑過小舞的身份,但是絕對不會想到她據(jù)然會是公主。這也太石破天驚了吧。
“是的,我的母后就是明帝皇后庾文君,我跟當朝皇帝,還有瑯琊王是同母姐弟,蘇峻叛亂的時候,我只有八歲,當時蘇峻占領了皇宮,他讓所有的宮女太監(jiān)都脫光了衣服,將他們趕到護城河下以示羞辱,母后擔后我也受辱,就安排貼身太監(jiān)把我送出宮去,到尋陽去投奔舅舅庾亮,只是剛出宮城,就被亂軍沖散,我只得只身到處流浪,隨著流民流落到了尋陽,但舅舅他們已經(jīng)領兵攻伐到了蕪湖,我又歷經(jīng)艱辛到了蕪湖,后來的事,您就知道了?!?p> 褚蒜子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了。
見褚蒜子不信,小舞又拿出了準備好的雙龍玉佩。
“此乃皇家之物,王妃大可拿著去找皇上跟王爺對質(zhì)?!毙∥枳孕诺恼f。
看著這雙龍玉佩,開始慢慢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來,褚蒜子若有所思道:
“哪你為何一開始不告訴我,而騙我說你是彭城王府的侍女呢?”
“當時初次見王妃,對王妃您的為人還不甚了解,所以就沒有敢聲張?!毙∥璧皖^說道。
“你當時只有八歲,可還記得宮中之事?”褚蒜子問道。
“很多事情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只記得當時母后送我走的時候,讓我一定要保護好這個雙龍玉佩,說只有見了皇室之人才可以拿出來?!毙∥璐鸬?。
“這就是你非要跟著來瑯琊王府的原因?”褚蒜子皺著眉頭問道。
小舞低頭不語。
“哪你見了王爺后,為何不與他相認呢?”褚蒜子又追問道。
“我離開皇宮的時候只有八歲,弟弟只有四歲,根本不記事,我本想見到皇上的時候再相認,但現(xiàn)在看來,等不得了。”小舞答道。
“等不得?為何?”褚蒜子又疑惑了,不解的望著小舞。
“桓溫?!毙∥鑸远ǖ拇鸬馈?p> “你喜歡她?!瘪宜庾诱玖似饋怼?p> 小舞再一次的低頭不語了一會。
褚蒜子見小舞低頭不語,心中已經(jīng)明白了大半,其實桓溫也給褚蒜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若不是自己被指婚給了瑯琊王,說不定自己也會喜歡上他的。
“我隨流民流浪的時候,經(jīng)常聽流民們說起北方的事?!毙∥枨辶饲迳ぷ诱f道。
“哪些胡人簡直不是人,他們是魔鬼,是禽獸,他們到處打家劫舍,將漢人男人殺死,將女人抓起來,他們不叫漢女為人,而稱她們?yōu)椤皟赡_羊””。
“兩腳羊?”褚蒜子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
“恩,兩腳羊的意思就是他們不把漢人當人看,而只把他們當作動物,他們把漢人女子圈養(yǎng)起來,平時奸淫,戰(zhàn)時殺了當羊吃?!毙∥桁o靜的說道。
“什么?”褚蒜子猛的站了起來。
“在北方,沒有人保護他們,朝廷已經(jīng)打空了,有權有勢的人也都遷到了東南,沒有人會在乎他們的生死,他們只能任有胡人肆虐了,哪里已經(jīng)成了漢人的地獄?!毙∥钁n傷的說道。
褚蒜子呆呆的站在哪里,她雖然常聽父親說起來胡人的野蠻,卻沒想到如此野蠻,據(jù)然吃人肉?這跟野獸又有什么分別呢。
“哪這跟桓溫又有什么關系呢?”褚蒜子又問道。
“我在江家的時候,也常常見到當?shù)氐拿拷涣?,他們談天說地,談老莊周易,整日聚會酗酒,晚上奸淫女人,還稱之為修練房中術,根本就不關心天下蒼生。”小舞恨恨的說道。
“我在獄中同桓溫交流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跟這些所謂的名士有根本的不同,他從小習武,心懷天下,做事光明磊落,胸懷寬大,將來定是朝廷棟梁之人。”小舞一天崇拜的說道。
“所以,你就要救他?”褚蒜子望著小舞的臉問道。
“我只是覺得他就這樣死掉,實在是太可惜了”小舞正色的說。
“哪你準備怎么辦?”褚蒜子總算問道正題上了。
“我要面見皇上,向皇上請命?!?p> “以你公主的身份?”
“對?!毙∥枰荒樥龤?。
褚蒜子低頭思索了起來,她又何嘗不想救桓溫,只是這朝野之上,各家士族居心叵測,各有各的算盤,而且自己的背后還有一雙未知的眼睛盯著自己,她也是感到有心無力了。
褚蒜子看了看小舞。
“你想通過王爺見皇上?”
“不然呢,如果不通過王爺,我恐怕是連皇宮的大門都進不去。”小舞一臉疑惑的說道。
褚蒜子低頭思索了一下。
“好,我們現(xiàn)在就去見王爺”
說完,二人立即起身向王爺住處走去。
“什么,你就是清河公主,我的親姐姐?”不出所料,王爺也很是驚訝,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我倒是聽皇兄說過皇姐在蘇峻之亂時流落民間,但我當時年紀太小,也記不清當時皇姐的模樣了啊?!蓖鯛敓o奈的說道。
“我有雙龍玉佩?!闭f完,小舞把玉龍玉佩拿出來交給了王爺。
“雙龍玉佩?”王爺呆呆的看著這個玉佩。
“我沒有見過呀,也從未聽過?!蓖鯛斦f道。
“皇家之物,全天下只能有一件?!毙∥枵恼f道。
“這倒是真的?!蓖鯛斢址朔种械挠衽?,只見這玉佩色澤光潤,通體溫潤,雕刻精致,應該是皇家之物。
“哪好吧,我?guī)闳ヒ娀噬??!蓖鯛敻吲d的說。
“只是現(xiàn)在皇上病重在床,神志也有些不清,要是認不出你來可怎么辦?”王爺吶吶道。
“你在皇宮的時候,還有誰見過你呢?”王爺追問道。
“皇舅庾亮”小舞趕緊答道。
“庾丞相已在五年前因病去世了?!蓖鯛敶鸬?。
“還有二皇舅庾冰啊?!毙∥栌謫柕?。
“二皇舅庾冰見過你?”王爺驚喜的問道。
“恩,我小的時候,他常抱我在他的膝蓋上玩?!毙∥柽@撒謊的功夫真是了得,隨手拈來啊。
“他現(xiàn)在可是丞相,哪我們?nèi)フ宜??!蓖鯛斦f道。
二人正要走時,褚蒜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攔住了二位。
“今天時辰不早了,還是明日再去吧?!瘪宜庾诱f道。
“為什么”小舞的疑惑的問道。
褚蒜子向小舞使了個眼色,小舞立馬明白過來。
“王爺,我想庾丞相政務繁忙,今天又這么晚了,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擾他了吧,明日一早再去也不遲啊?!?p> 司馬岳呆呆的看著二位,感覺這里面應該還有隱情,他實在是太想認下這個姐姐了,先皇早逝,母后又在蘇峻之亂羞憤而死,皇兄體弱多病,政務之事多出自外戚庾家,自己又生性懦弱,朝野士家大族都不把皇室放在眼里,真是生怕祖宗打下的江山在自己手里丟掉。但看到二人如此堅決,司馬岳也不再堅持,三人約定明日再去庾府后,各自回了房間。
回到房間后,褚蒜子支走左右,小舞緊緊的拉著褚蒜子的手。
“幸運王妃想到的即時,不然我就要釀成大錯了?!?p> “但是,我們明天還要得要去庾府啊”褚蒜子提醒道。
小舞低頭暗自斟酌。
“哪我明天就先不提桓溫,待到我恢復身份后再向皇上請命”
“還是不行,皇上重病在身,軍政大權都在庾冰身上,你向皇上直接請命,反而更會引起他的注意?!瘪宜庾臃治龅?。
“哪到底怎么辦?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桓溫死嘛?!毙∥杩磥硎钦娴募绷?。
褚蒜子低頭思量了一番。
“往日新皇登基、添丁之時,都喜歡大赦天下,如果你認祖歸宗之后,是否可以說服皇上也大赦天下一次呢?!瘪宜庾拥f道。
“哎,我怎么沒想到呢,這樣,就任何人都說不出什么來了呀?!毙∥柰嶂^說道。
“這樣的話,對朝廷,對各士族,對庾家,都有所交待了?!瘪宜庾友a充道。
“恩,我認為這樣可以”
于是二人就此商定,先找回身份,再找機會讓皇帝大赦天下。
第二天上午,司馬岳命差役準備好了車馬后,又派人請出了小舞,王爺見到小舞后,畢恭畢敬,仿佛已經(jīng)將她當做了親姐姐了。
庾冰平時都在尚書臺辦公,為了方便揍請和朝議,便把尚書臺建在宮城之內(nèi),所以宮城又被稱為臺城,到了尚書臺,差役通報過后,三人便走了進去。
“你是清河公主司馬興南?”庾冰一臉驚訝的看著小舞,又看了看手中的雙龍玉佩。
“沒錯,這正是清河之物?!扁妆鶊远ǖ恼f,但畢竟十年了,當年的小姑娘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所謂女大十八變,庾冰也不敢太過確定,雖然感覺身態(tài)容貌頗為相似,但又有感覺哪里不太對勁。
“可你到了京城這么久,又一直住在王府,為何遲遲不相認呢?!扁走€是有疑慮。
于是小舞就將自己如何逃出皇宮,又如何追尋舅舅未果,最后又如何被困江家之事一五一十的詳細說了一遍。
“江播據(jù)然有一個如此狠毒的女兒,真是死不足惜?!扁妆藓薜恼f,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基本確定眼前的這位就是當年的清河公主了。
“在江家的時候,你為何不提你是公主呢,江播可是當?shù)孛?,他斷不可能害你的?!扁妆鶊远ǖ恼f。
“江播不會害我,但他的女兒江媼會?!毙∥枰矆远ǖ恼f。
“若不是王妃相救,我估計一輩子也逃不出哪個地方的”小舞看了一眼褚蒜子,滿懷深情的說道。
“恩”庾冰輕輕的應了一句。
“我們現(xiàn)在就進宮,去見你哥哥?!扁妆f道。
由于尚書臺本就在宮城之內(nèi),路途較近所以三人便徑直前往皇帝寢宮。
在三人進宮之前,已有太監(jiān)進去通報,三人進去后,皇帝已經(jīng)支撐著半躺在床上了,皇上因為已病入膏肓,平日里又對丞相一向言聽計從,所以也就沒有再加分辨。
皇上見到小舞后,立即讓小舞向前,
小舞沒有見過皇上,怕皇上認出她來,便一過去跪在地上,垂著頭,只管號啕大哭起來,皇帝也是悲痛萬分。
“清河啊,你終于回家了,朕讓你受苦了。”
小舞搖了搖頭,已經(jīng)哭的說不出話來,此時小舞的心里,連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演技,據(jù)然可以哭的這么傷心。
庾冰和司馬岳見小舞這個哭法,也是深受感動。在邊上摸淚不止。
隨后,皇上下旨,將清河公主改封為臨海長公主,開府置地,并將臨川縣賜給公主做湯沐邑。
小舞只是一個勁的哭,哭了一會兒后,她才想到正事兒還沒有辦呢,于是,自己稍微醞釀了一下情緒,又號啕大哭著對皇上說: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皇上龍體安康,天下太平?!?p> 庾冰在心里暗暗吃驚,這姑娘也太厲害了,號啕大哭了這么久,一憋氣,還能繼續(xù)號啕大哭起來,這要換別人,早哭岔氣了,看來是真悲痛啊。
皇上見小舞如此,自己也更加悲痛不止,又再次宣布大赦天下。小舞內(nèi)心暗喜不已。
至此,小舞已經(jīng)徹底恢復公主身份,又能獨立開府,以后我們就只能稱呼她為臨海長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