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也直直的盯著藍(lán)槨,一個慌神兒間,藍(lán)槨的樣子穿過了重重的時光流年,現(xiàn)實與記憶開始混亂重疊。
在無憂記憶開始的地方,這十萬大山還是靈氣環(huán)繞,蔥蘢祥和的仙澤福地。她因為終日聆聽山上寺宇里傳來的誦經(jīng)聲,才得以開悟了靈智,修成人身。
而她遇見藍(lán)槨時,她正已“一條好幾千歲的老蛟”自居,露面時便都是倚老賣老的橫行霸道,而大多數(shù)時間她都是幾乎懶得快要爛進(jìn)海底的泥里去了。
那時的海族都對她恐懼至深,每個新出生的小魚小蝦都會被老魚老蝦們告知,他們有一個嚇?biāo)吏~的老祖宗,她雖整日里都懶懶廢廢的不知道窩在哪個犄角旮旯里睡覺,但是她只要餓了,就會出來覓食,在深海里浪蕩,看見長得好看的魚就悄悄的偷襲人家,趁其不備直接揍暈,拖到岸上,做成美食吃掉。
一天,無憂在她也不知道是哪片的江河湖海里日常閑逛覓食的時候,突然被一張大網(wǎng)給兜頭罩住,然后被那大網(wǎng)拖著向著水面飛速倒退而去。
無憂非但沒有絲毫意識到自己是被漁民給抓住了的恐懼,反而很是開心,因為她的周圍被無數(shù)的小魚環(huán)繞著。
只要她張張嘴就能吃到滿嘴可口的生魚片。
歡快著大口大口吞咽小魚的無憂,渾然不覺間已經(jīng)被漁民拖上了漁船的甲板上。
等她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離開水面了的時候,那群漁民正圍著她蛟身的樣子激烈的討論著:
“這是個什么東西?”
“就沒見過這么大的魚,長得跟蛇一樣?!?p> “這怕不是龍吧!”
“管他呢,反正這么大,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
無憂聽得直翻白眼,不耐煩的一頭撞破漁網(wǎng),就一猛子跳回了海里。
就在她返回海里的時候,她還眼尖的把漁網(wǎng)最角落里的一個帶著銀白色磷光閃閃的貝殼給含進(jìn)了嘴里,一起回了海底。
之所以沒直接一口吃掉,一是因為她沒見過長著銀白色魚尾的貝殼,真好看,就是不知道等會怎么做才能更好吃一些,所以就先含著了。
等無憂含著儲備口糧回到了她自己的海底洞穴之后,把口糧放在了她的小鍋里,左手指甲輕輕一碰,一個響指間一束幽藍(lán)色的火焰就在鍋底燃燒了起來。
貝殼里的那條白色尾巴,正是正修煉到忘我的藍(lán)槨。
他本是以為銀色的鯉魚,天生的銀色,他出生不久后,山神座下的章魚護(hù)法便來了鯉魚族,親口告知,藍(lán)槨越過龍門,化身為龍后,將會是下一任海族首領(lǐng)。
于是藍(lán)槨被視為天命送給鯉魚族的吉祥,他生下來就被寄予了所有族人的期望,
他被夾在貝殼里,無奈的感覺到真真是魚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他簡直倒霉到家了。
他本來好好的正修煉到緊要關(guān)頭,眼見著就能突破瓶頸有所成的時候,不知道哪跑來的貝殼端端正正的把他夾住。
他偏偏此時動不了,本想著再忍一忍,忍一忍,身體能動了就好了。
哪成想,修煉剛有所成,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忽然覺得自己周圍的水越來越熱、越來越熱,熱得夾住他的這兩扇貝殼都燙手了。
迫不得已,那貝殼終于張開了殼。
這一開,好嘛,一股滾燙滾燙的水流直接沖了進(jìn)來,燙的藍(lán)槨差點被毀了容。
剛剛好,藍(lán)槨在此時沖破了他正在修煉的術(shù)法的屏障,身體能動了,當(dāng)即,他破鍋而出。
下方藍(lán)色的火焰還在一點一點、不大不小、不急不慢的燒著鍋。
藍(lán)槨那條銀色的尾巴滑過海水帶動起水光殘影,好似一抹驚鴻白影從映射到海底的白月光中粼粼落下。
盤著尾巴在一旁眼巴巴的等在開餐的無憂,隨著藍(lán)槨的身影抬頭,驚訝的隨著他的移動路線晃動著眼珠。
藍(lán)槨帶著一身的月光,掠過天空和海面的交界處,翻騰不止,他的周身一朵朵盛開在天幕星空下的水浪,蓮花般次第迭起。
無憂正開心的仰著頭看呢,突然,他的身影已至眼前。
藍(lán)槨憤怒的展動他的白衣廣袖,白白長長的手指輕輕一勾間,那蓮花般的浪潮化成一道水注,澆向無憂藍(lán)色的火焰。
剛剛還在滿海里打滾的半人身半魚尾的藍(lán)槨,此刻正跟無憂大眼瞪小眼。
被怒視中的無憂,懵懵的眨巴了兩下大眼睛。
這是啥?
貝殼里不該是鮮嫩嫩的扇貝嗎?
為啥會有這么個玩意兒跑出來?
無憂好奇心壓過了她那針眼兒大的膽子,游過去,小心翼翼的一點點的靠近藍(lán)槨。打量著這條長了一條魚尾的貝類。
他長得還真是漂亮極了,最妙的便是他那一雙的桃花眼,尤其是在眉心皺起時的樣子,直看得無憂心神蕩漾。
桃花眼向來是風(fēng)流多情的,但是這雙眼雖然此刻全是憤怒,但依舊空靈的天上的雨凝結(jié)而成,像是一種潤物無聲的寧靜至美。
無憂見藍(lán)槨不動也跟沒看見似的不理她,忍不住又更加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黒蛟爪子去戳他的臉。
嘿,真軟,真Q!
戳了一小下,怕被咬似的飛快收回手,觀察一會兒后,再次忍不住用手去戳藍(lán)槨的臉:“喂,你是什么東西?”
藍(lán)槨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質(zhì)問她:“我是鯉魚,這是哪?”
無憂眼珠狡黠的轉(zhuǎn)了一下,淡定的說:“你被人類漁民捕撈到漁船上了,是我救了你?!?p> 藍(lán)槨用眼神鄙視加示意的瞟了一眼那鍋都摔破了,貝也逃生去了,唯獨還在不大不小、不急不慢的燒著的藍(lán)色火焰。
無憂臉皮一向不薄,她自動忽略了藍(lán)槨的眼神,歪著她那顆碩大的蛟頭,不用換氣似的提了一連串的問題:“鯉魚不是在江里的嗎?你怎么會來到深海里???你真是鯉魚嗎?那為什么會在蚌殼里???我還沒見過開了靈智修成人形的鯉魚呢,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哦!你多少歲了?……”
藍(lán)槨眼不見為凈般的一臉沉重的閉上眼睛,偏偏他還是能聽到那蛟的問話聲,喋喋不休,也清清脆脆的。
無憂見他不理自己,也不生氣。反而因為他看到自己的黒蛟本體后不僅沒被嚇暈過去或者屁滾尿流涕淚橫飛的逃命,還一點驚懼的反應(yīng)都沒有的沉穩(wěn)樣子,好奇玩味中還夾雜了一絲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