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換藥
青青在灶屋里其實是緊張的，不是別的，是害怕。
純粹的害怕，一個人在漆黑的晚上，在灶屋洗碗。
她是害怕的。
一邊想爸爸媽媽在家呢，他們就在主屋，還能給自己壯壯膽子。
一邊東看西看，緊張兮兮的。
好不容易收拾完，喂了豬，出了一身的汗。
搞完還要燒水洗澡，青青坐在灶臺后面，差點睡著了。
等所有的忙完，爬到床上，她反而不瞌睡了。
心里亂糟糟的，睡不著。
她不知道媽媽到底怎么了，可媽媽身體出了問題，而且是大問題，跟腦袋有關(guān)的問題，這一點兒她還是知道的。
正因為知道，所以她恐慌。
惴惴不安！
這注定是個難熬的夜晚，對于青青難熬，對于李成更是難熬。
他又想喝酒了。
可一想到那次喝醉了，青青鬧情緒的事情，就笑了。
算了吧！還是不喝了，免得那個鬼精靈又出點子來折騰人。
想是這么想，可他一點兒怪青青的意思都沒有。
反而覺得心里暖融融的。
青青人小鬼大啊。
他早已經(jīng)回過味兒來了。那次小青青就是故意的，故意做給他看的。
她并不是真的要去找媽媽。
不過知道歸知道，他還是很心疼青青。
自己那時候是過分了一些。
青青做的對。
夜深了，村子里靜悄悄的。
偶爾有遠處的蛙叫聲傳來，只會讓這夜更加靜謐。
天空中的星星亮亮的，俏皮的眨巴眨巴眼睛，看著這凡塵的一切。
下玄月慢慢的出來了，從東邊一點一點慢慢的往西邊移去，一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天兒就要亮了，月亮才慢吞吞的落下去。
新的一天又來了。
麻雀在枝頭喳喳叫，喜鵲也在枝頭鬧，試圖叫醒窗戶里面沉睡的人兒。
村子里早晨是鮮活的，很快炊煙四起，有的人家灶屋里傳出了滋滋啦啦的炒菜聲兒。
人們都陸陸續(xù)續(xù)的起床了。
村子馬上就喧鬧了起來。
炒菜聲兒，小孩兒嬉笑聲兒，大人的呵斥聲兒……
當(dāng)太陽照進西屋的窗戶，青青也怕起床了。
照樣發(fā)了癔癥，撒了尿，跑到西屋去找媽媽。
發(fā)現(xiàn)媽媽不在床上了，趕快跑到灶屋看一看，爸爸也不在家。
鍋里留著飯，他們出去了。
去哪兒了呢？
青青想媽媽身體還是不是很好，雖然比以前好一些，可是昨兒晚上……
也許，爸爸又帶媽媽去看病了。
哎！想到這而，青青愁啊，但也沒胃口吃了。
青青吃完早飯，收拾完，就坐在院子里想問題。
想什么呢？
生，或者死，這是一個問題。
不是，咳咳……
她看著灶屋門前的棗樹，發(fā)現(xiàn)棗子有好多已經(jīng)泛紅了。
家里的棗子是那種很大的，棗核很小還不硬，非常甜的棗子。
吃棗子有技術(shù)，早摘那種泛黃的，而不是青油油的。
學(xué)青，代表棗子越嫩，還沒成熟。
口感澀而木。
泛黃的棗子快要紅了，這時候吃非常甜，還脆。
青青琢磨著摘棗子吃呢。
李成半上午帶著張香回來了，毫不意外，又帶回來了很多藥。
爸爸說這是安神的。
媽媽心內(nèi)郁結(jié)，也要開心才行。
晌午照例給媽媽熬藥。
媽媽今兒蠻好的，回來還和青青聊了兩句，整個人都很好啊。
說話正常，語氣正常，整個的精神狀態(tài)都好啊。
昨兒怎么會……
青青不解，只是心里有事兒憋著，干什么都不得勁兒。
不管怎么樣，還是要把藥熬好，讓媽媽好好喝藥。
說不定就好了么呢。
哎……
張香今兒感覺還可以，不想睡覺了，就坐在門前樹下的藤椅上。
樹蔭蠻好，沒有太陽，吹著柔柔的風(fēng)，聽著鳥兒叫，看著灶屋里爺倆忙活，心里很安定。
李成看著院子里張香坐在椅子上，靠著椅背，是睡非睡的樣子，嘴角不自覺的帶著笑。
又想起今兒王老醫(yī)生說的話，心里嘆氣。
王老爺子的意思是，她心里郁結(jié)，出了問題。
現(xiàn)在說不上多嚴重，要看發(fā)展。
這個病說嚴重了就是神經(jīng)病也正常。
不嚴重的話，憂郁癥唄。
看看后續(xù)發(fā)展，再開藥。
晌午吃飯，一家人齊齊整整的，真好。
張香現(xiàn)在能吃一點飯了，吃不多，大半碗還是可以的。
也喝了一點兒雞湯。
李成一個糙男人，不怎么會做精細的飯，煮的雞湯也是極為簡單清淡。
想吃點兒味兒濃的，也是不能夠啊。
原因無他，不會做啊。
不過，張香這種情況，正適合吃他做的這種清淡的雞湯。
再說，這天兒熱的狠，也不適合吃味道重的。
倒顯得李成熬雞湯的技術(shù)好了。
青青也喝了一大碗雞湯，邊喝邊出汗，熱得不得了也要喝。
李成看著笑，自己做的湯，媳婦和女兒都愛喝，他高興。
晌午時間，村子里是安靜的。
除了樹上的知了不停的知……了……知……了……的叫，基本上沒什么聲音。
鳥兒都午休了，熱的懶得開口歌唱。
李成家氣氛正好，都愉快的吃著飯呢。
突然，張香扔下碗，猛的坐起來，氣沖沖的大步走到屋子外面。
青青正喝湯呢，媽媽這一動，嚇了她一跳。
一口湯差點嗆著自己，趕緊咽下去。
媽媽怎么突然就不吃了？她要干啥去？
青青很緊張，還有點兒怕。
不怪她怕，實在是張香的表情很可怕。
非常嚴肅，生氣。好像要上戰(zhàn)場一樣的凌然。
“媽？”
青青叫了一聲，媽媽像是沒聽到一樣的繼續(xù)往前走。
“媽媽，你去哪兒？”
青青頓時神經(jīng)緊繃著，媽媽不會又想離家出走吧！
李成剛低頭扒了兩口飯，就聽到動靜，看到張香急沖沖的向院子外走去。
李成一個咯噔！
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要她再走失。
不得不說，他們父女兩個都想到一起去了。
都以為張香想要離開家。
其實他們這個家，是張香的全部牽掛，是她所有的希望和在意所在。
所以，她是不會離開家的。
他們不知道張香這一個夏天，每天都在向回家努力。
說當(dāng)下，張香想干嘛呢？
她這會兒站在大門口，雙手叉腰，大聲吼道，“你個老東西，這一輩子都瞧不起我，說我不能生兒子。你算老幾？我不能生兒子！我生了兩個兒子！你看到？嗯？你都看不到？村子里的人都聽著，瞧不起我的人，都聽著，我都曉得是哪些人！你們都在背后罵我，說三道四，我……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