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雪花糖
紅勤的麻將是打的好,可他的人生并不怎么好。
起先是爸爸走了,沒兩年媽媽跑了。
現(xiàn)在他的生命也要結(jié)束了。
因為他的病已經(jīng)很嚴重了,而且是肺上的吧,經(jīng)常咳嗽。
據(jù)說他一夜一夜的咳嗽,都睡不了多少覺。
媽媽要改嫁,還覺得他拖累了自己。
哎!
青青和她的小伙伴陪紅勤打了幾次麻將之后,又一個早上,青青起床,聽媽媽說他走了。
這個命苦,但是人很堅強,樂觀的男孩,終究沒有擺脫他的宿命。
就在這樣很冷的早晨,他走了。
冬季的早晨有點冷,太陽還沒完全出來呢,地面被凍的硬邦邦。
地上一層白色的霜降,敷在落葉和樹枝上,看著都覺得冷。
青青呼出一口氣,都是白色的煙。
媽媽說村子里有人去看了,紅勤咳了一夜,說被子都被鮮血染紅了一半呢!
好不凄楚啊。
可悲的是,他一個人走的。
媽媽不在,哥哥不在。
是他的奶奶早上來給他做飯發(fā)現(xiàn)的。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力氣做飯了,是他70多歲的奶奶每天來照顧他。
可這天晚上,老奶奶要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了。
青青聽媽媽這樣說,都感覺非常的難以置信。
青青也湊熱鬧,跑去看。
可她畢竟不敢進去,只敢遠遠的看看院子。
青青覺得那矮矮的院子里,現(xiàn)在格外荒涼。
里面現(xiàn)在很安靜,不知道后事兒是怎么處理的,反正都搞完了。
說起來也是……
哎!
青青看了看東西屋的破窗戶,貼在窗戶上的薄膜破破爛爛的,能看到的屋里是黑乎乎的。
她不敢想象那半床血是什么樣子,只是覺得格外悲傷。
格外難過。
那么鮮活的一個人,就這么荒涼的走了。
他的媽媽呢?他的哥哥呢?
他們都不知道吧!
是啊,怎么知道呢?
哥哥在哪兒打工,也沒人知道。
沒有電話,聯(lián)系不上啊。
媽媽改嫁到別人家,說改嫁都是抬舉的。
她是自己過去的,人家都沒來接。
她自己一個人就這么去了,這算啥?
明明可以照顧著兩個孩子,好好生活。
體體面面,也心窩子暖和。
現(xiàn)在這樣在別人家,沒有任何臉面和尊嚴的做牛做馬,算啥?
青青不懂,一個媽媽是怎樣的狠心,才能在孩子都去了的夜里,還在別的男人家伺候。
她覺得,那個女人,也許沒有心。
她覺得難過,替紅勤難過。
他就這樣悄悄的走了,沒有任何后事兒。
一個人沒了,除了親人,別的還有誰能長久的記住他呢?
就這樣走了,沒了痕跡。
青青突然非常難過,覺得人,真的很脆弱。
她遠遠的看著那個院子,心里一片荒涼。
“天空沒有留下翅膀的痕跡,但我已飛過”。
這是泰戈爾《飛鳥集》中的一句,來形容紅勤的一生再合適不過。
雖然他的一生,短暫的可怕。
人生最好的年紀,精彩的日子還沒正真開始,他已經(jīng)枯萎了。
青青不知道這句名言,可明顯她心里是這樣的想法。
沒有痕跡的一生,匆匆忙忙,之后也很少會有人記掛他了。
哎……
可能她的生活也多災(zāi)多難,所以難免想的多些。
也由此可見,她的性格,有些多愁善感了。
不管怎么說,這個荒涼的早晨,讓她記住了一輩子。
人,要活的自在,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
不然,很遺憾。
這句話指導(dǎo)了她很長時間。
在人生的道路上,這個想法,或者說是信念,影響了她很久。
冬天就這么過著,青青該上學的時候上學,該去同學家的時候就去同學家。
要說孩子們一年當中最期盼的是什么時候,過年肯定當仁不讓了。
孩子們都愛過年,過年了可以不用上學。
放寒假啊。
過年了可以吃好吃的,一年當中只有過年可以吃很多肉。
過年了還會有新衣服。每一年過年前都會買新衣服的。
女孩子都是愛美的,都愛新衣服。
青青要放飛自我了,因為她放寒假了。
早晨那是睡得昏天暗地啊,不餓醒,或者憋尿憋醒,她是不起床的。
畢竟,睡覺,是她最愛的運動。
咳咳……
誰說做夢沒有運動?
青青一睡覺就做夢,夢中啥都有。
干活兒,吵架……天馬行空的事兒這兒都有。
夢里自己也很累??!有時候一夜一個夢,很長很長。
有時候一夜一個夢,連續(xù)劇似的,醒來撒泡尿,睡著了接著做。
也是……絕了。
有時候一夜好多個夢,像電影似的,一夜幾部電影呢!
哎!
青青做過的夢,可以寫一本書。
這也側(cè)面說明了她在夢里,哦,她睡覺中也在運動呢!
咳咳……
今兒青青也算起的比較早的了,吃完飯,冷秋秋的沒事兒干。
于是去找小朋友們跳房去。
冬天做這個運動,或者說游戲,是很適合的。
因為跳著身體發(fā)熱,暖和。
小姑娘們在冬天就愛跳房,跳皮筋。
不過跳皮筋要至少三個人,跳房兩個都可以玩兒。
青青去村子后頭和小家伙們跳房,一直到晌午媽媽喊吃飯。
吃完飯繼續(xù)玩,決戰(zhàn)到天兒黑。
第二天,一大早的媽媽叫青青去村子中間炸雪花糖(每個地方叫法兒不一樣,就是把大米弄成筒子形狀,或者疙瘩形狀,或者螺旋形狀的小吃)。
大米里如果參上一把綠豆,雪花糖會更酥。
不過青青不愛綠豆,所以就只用大米。
青青掙扎著爬起來,收拾完,就顛顛的提著兩三斤大米去了。
村子中間果然有人在炸,拖拉機旁邊已經(jīng)圍了好多人。
車頭炸大米的機子里不停的往外吐雪花糖,青青實際上不是很愛吃。
但是沒事兒的時候,拿來消遣,也是可以的。
而且這東西就是冬天,或者過年,吃起來也有意思。
一旦過了年,就不再想吃了。
鬧哄哄的等了好久才輪到青青,她的三斤大米炸了快一蛇皮袋子的雪花糖。
青青抱起蛇皮袋子,晃悠悠的回家。
比起這個,她更愛爆米花。
等著吧,最近肯定有炸爆米花的到村子里來,到時候,她讓媽媽也炸一點兒爆米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