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九手他們在夏易的醫(yī)館睡了一夜，也沒等到夏易回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子照在段九手的臉上，經(jīng)過一夜的休息，段九手恢復得很不錯。只是在這樣安靜輕松的環(huán)境下，段九手免不了想要賴床。忽然有個不知什么東西壓在他的身上，一只小手，開始揉搓他的眉眼。見段九手并無反應，又開始扯弄他的鼻嘴。
“哈哈哈哈，你這個小壞蛋！”段九手忽然一睜眼，用雙手往自己胸前一撈把小葉高舉起來抖動搖晃著，逗得小葉咯咯直笑。
段九手看看四周，發(fā)現(xiàn)沒有人?！捌婀?？渡水和之崇去哪里了？”段九手扒著窗戶往外面看，估計這會兒已經(jīng)是辰時了。
“嘿，這一覺可睡得真舒服啊。小葉你睡得好不好啊？”段九手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身上的骨頭嘎嘣嘎嘣作響。
小葉昨晚是一個人在里屋睡的，睡得也甚是香甜。這會兒坐在段九手的腿上，眼睛看著段九手有樣學樣，抖動著肩膀和脖子，搖頭晃腦的，一點不像個小淑女。段九手發(fā)現(xiàn)小葉在學他，一只手去搔小葉的癢戲叨小葉，一邊起身準備下地給小葉找點吃的。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還沒進門，白渡水就開始嚷嚷，“段大哥，醒醒啊。我和二哥給你帶回早點了！”，正聽著白渡水說話間，兩人都已經(jīng)推門進到藥館來了。
“大哥你醒了？渡水就愛胡鬧，不會擾了大哥休息吧？”王之崇有些責備白渡水。
段九手擺擺手，“不會，不會。我早就醒了。”
白渡水并沒有理他們，手里提溜著幾提用油紙包著的大肉包，跑到小葉面前晃啊晃的，宛如一個孩童。小葉本來很喜歡和白渡水這個大哥哥一起玩，覺得他很有趣，但這時候看到哥哥明顯在戲弄自己，于是氣鼓鼓地盯著白渡水，十分可愛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白渡水見小葉生氣，也不敢再逗她玩。連忙把包包子油紙上的細繩除去，剝開油紙取出兩個熱乎乎地大肉包，塞給小葉。“小葉你可不要生氣了哦，哥哥還給你看了身衣服呢！一會兒領你看看去?！?p> 段九手看兩位兄弟都已經(jīng)回來，說不出親切感。段九手年紀不大，但這些年他經(jīng)歷太多，總是有種莫名的疲倦感揮之不去。王之崇在一旁發(fā)現(xiàn)了段九手的異樣，詢問道“段大哥，身體可是如何了？只可惜這家醫(yī)館的大夫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也不能給大哥再看看是否已無大礙?！?p> 段九手哈哈笑了笑，明白是王之崇在擔心自己，于是回答說：“我今日起來已經(jīng)覺得沒事了，我在這里發(fā)呆苦惱的事呢。。。。其實是這個。”說著段九手指了指自己無半片衣布遮擋的上半身。
“我是聽見渡水要給小葉買件衣裳，忽然想起來的。我看這次我們還是要相伴而行了?！倍尉攀终f。
白渡水在遠處聽聞，搭腔道：“嗨！我以為什么呢，這個事我和二哥早就想到了！大哥以為我們起的這么早是干什么呢？先前我就覺得我們的小葉這么漂亮，身上的衣服怎么有點不合身呢？昨夜聽大哥說身上的衣物都是趙普世送的，我就拿定主意要給你們好好打扮打扮了。這不？除了給你和小葉帶幾個包子，我和二哥早上逛了會兒成衣鋪，為你和小葉看了身衣服。我本來也給二哥準備了一身，這會本來應該穿著回來的，可是二哥非不要，說就喜歡穿身上那件。大哥你也幫我勸勸他吧，一會咱們幾個都好好拾掇拾掇?！?p> 王之崇在邊上沒做聲，從白渡水取過幾個包子，遞給了段九手：“大哥你先吃吧。吃完了，我們收拾收拾，給你和小葉看身衣服。我和渡水拿不定尺寸注意，思來想去，還是要把大哥叫上才合適。”
段九手好奇：“渡水既然有意為二弟置辦行頭，之崇為何拒絕好意呢？”
王之崇臉色稍紅說道：“這身衣服雖已年久，但對讀書人來說已經(jīng)足夠。之崇迂腐，想學先人之道，清苦一點也許反而能磨礪出氣節(jié)。只是昨日在賭場，不知為何著了心魔，丑態(tài)畢露?，F(xiàn)在我如此說之，怕是大哥也不相信。”
段九手勸慰：“之崇言重了，愚兄在賭場也算是沉浮多年，自然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二弟你涉世未深，不可因一次窘態(tài)而日益消沉。渡水說得對，你需要置辦一身行頭。你忘了你們來桃花鎮(zhèn)是干什么來的嗎？”
白渡水一拍腦袋：“誒呀，二哥你是應邀來參加桃花酒會的啊，到時候各地才子風華絕代，你就這樣打扮弱了咱們的風頭??！我還與你同行的呢！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我想想啊！二哥！我可不想讓那么多公子哥把我當鄉(xiāng)巴佬。大哥說得對，你得聽他的。”
段九手微微點了點頭接著說：“這也不僅僅是一時意氣之爭。桃花酒會不光會有書生才子到場，據(jù)說也有州府，京城的大員來參觀。這是個好機會啊，之崇既然一心讀得圣賢書，不就為了有一天能在朝堂之上一展抱負嗎？”
白渡水在邊上煽風點火：“是啊是啊，二哥！我也打算在州府或京城大員眼前，好好露露面。說不準我能跟著二哥雞犬升天呢?！?p> 王之崇啞口無言，一介頑固書生又怎么能抵擋住段九手和白渡水兩人的輪番轟炸呢。不一會就投降答應了段九手他們在參加桃花酒會之前，一定會置辦一身行裝。讓自己不會看起來過于寒酸，給大哥三弟丟臉。
小葉看這三人爭論不休，迷迷糊糊地不知所措。塞進嘴里的大肉包，嚼都沒嚼一下，鼓著腮幫子看三人說話。
王之崇不經(jīng)意回頭看見小葉那副模樣，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大哥，三弟，咱們快些吃點東西吧，不是說好要去置辦衣物嗎？不要讓小葉在這兒等急了。”
白渡水恍然：“對??！大哥也快點吃吧，你這會兒正是補充體力的時候。”說罷把拆開的肉包子都端了過來，幾人分了。
幾人都是年輕小伙子食量大，只聽見滿屋子的吞咽聲音，再沒有一人說話。小葉把吃了一半的包子交給了段九手，自顧自地去里屋玩，段九手叮囑了一下小葉不要亂動屋里的瓶瓶罐罐，也就由她去了。直道是小葉聰慧，擱平常人哪有不擔心小孩亂吃東西的，段九手也是自小被放養(yǎng)慣了，哪懂得這個。
不一會段九手幾人飯飽，洗漱準備出門，白渡水在里屋大衣箱上擱了幾兩銀子，權當是在此的過夜費和草藥錢。段九手就這么光著膀子和白渡水他們出了門，而小葉抓著段九手的褲腿跟著。
一行人穿梭在街道，按理說段九手這小腹裹得一圈圈紗布，現(xiàn)在還光子膀子，一定引人矚目，一般人都會很不自在。但這會兒很多商鋪都還沒有開門，路上行人不多。而且段九手以前是街邊無賴，根本不可能在意旁人目光。白渡水天生豪氣沖云，與之并排而行也是神態(tài)自若。王之崇暗暗敬佩，不論武功，這二人都是天下少有的豁達人，想到自己曾故意疏遠白渡水，現(xiàn)在想起來真是慚愧。
不多時，在白渡水和王之崇的引領下，三人終于走到了天橋北邊的成衣鋪。鋪子名曰“樂水”，店門向水而開，整好在門前留出一丈路，東面用一磚墻堵住不能過人，而南邊以水渠作墻，只有西邊口子能走人，仿佛圍成了一個透明院子，設計得很是獨特新穎。三人從成衣鋪西邊進去，布鋪老板也是剛開門不久。
剛一進門，一個胖臉肥肚的衣著夸張的中年男人笑臉迎了上去。“嘿嘿，二位公子又回來了？這兩位就是公子們的兄長小妹吧。里邊請，我這的衣裳在方圓十里都是這個，保準讓兩位滿意?！闭乒窈俸僖恍ωQ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在段九手領著小娃娃進門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樁生意跑不了了，所以非常殷勤。你想，這光著膀子來成衣鋪的，難不成是要洗澡或是游泳嗎？
“哈哈哈，勞煩掌柜的了，這回不光是我的兄長和小妹要挑選衣裳。今天我們四個都要換一身行頭?！卑锥伤肿鞗_著胖頭掌柜笑。
胖頭掌柜瞬間喜出望外，“好好好！我們這兒什么款式都有！有風流才子類型，也有仗劍天下類型，還有雍容華貴類型，幾位公子和小妹妹都可以試試。深衣、襦裙、襜褕、發(fā)冠、折扇、絲帶等等也是應有盡有！保證都是桃花鎮(zhèn)里頂好的東西?！?p> 白渡水微閉雙眼大手一揮，“老板慧眼幫我們挑一挑，我非常相信老板的眼光！好好地找?guī)准臀覀儦赓|(zhì)相稱的衣物，錢不會少你的?！蹦们蛔鲃莸臉幼邮只?。
小葉靠在段九手腿邊，對著白渡水嘿嘿地偷笑。白渡水發(fā)現(xiàn)后終于回過神來，干咳了一聲。
掌柜正聽著白渡水夸夸其談呢，忽然白渡水就停了，于是胖頭掌柜好奇的探過來問：“公子你這是。。。。你這是嗓子不舒服嗎？”
段九手看見白渡水出糗，和王之崇相視一笑，走過去拍了拍胖頭掌柜的肩膀，“掌柜不用理會，咱們挑衣服吧。你一定要好好幫我們一行人掌掌眼，我這兩位兄弟俱是人中之龍鳳，這衣著行頭，您可一定要給我們架好了?！?p> “公子，你們就放心吧！”胖頭掌柜笑說。
待到段九手回頭，卻發(fā)現(xiàn)王之崇單手拍著白渡水的背，不斷安慰著他。而白渡水蹲在地上，正雙手捂著臉羞于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