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嵐并不是我認為的那么閑,時常會來司機接她去各個地方與人會面。每當我自己的時候,會帶上相機在上海街頭隨處走走拍拍,鏡頭中的人們都各有忙碌的因由,疲倦,但不知疲倦。
我回憶自己這小半生,順從父母念到本科,順從環(huán)境早九晚五,幸而多了一個哥哥,給我如履薄冰的生活一絲安定。否則,以我的能力,一輩子都不可能在BJ買上房子,更不可能有閑錢到處游玩。
每個人都有支撐自己的事業(yè),程東君有,司嵐有,連我的父母都工作了一輩子才開始享受,我無所事事的有些早。于是,我打定主意盡快開回BJ,盡快找到自己的事業(yè)。
偷偷測量了司嵐的中指后,找了一天她安排比較滿的日子,先跑去卡地亞買了一對最便宜的戒指,并買了食材,親自炒了幾個菜。
門開了,司嵐在門口驚詫地向里聞了聞,沒顧上脫下高跟鞋就蹦到了餐桌前,帶著哭腔說道,“你知道嗎?這是第一次有親人給我做飯吃?!彼劭衾镟邼M淚,感動的不愿下筷子。
“你是不是趕快卸個妝再吃?”我看著一滴淚不小心從她眼角留下,一行淡黑的痕跡。
司嵐大力的搖搖頭,“不,別涼了”說著大口吃起來。
“你如果餐餐這樣吃,你就會變胖歐巴桑,小心以后你太肥,我不要你了?!蔽掖蛉さ馈?p> 沒想到司嵐反應(yīng)非常大,“你這輩子別想逃離我的魔掌,就老老實實認命給我做好一日三餐,我就會好好疼你。”
“呵,就你?不被你折磨的英年早逝,我就燒高香了。對了,明天我打算開回BJ,玩了太久,我得回去看看,我還有自己的事業(yè)要做呢?”我邊吃邊說。
“怎么這么突然?你等我半個月,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的?!?p> “你可以自己飛BJ,和我一起開回去會比較累,我自己開還敢開快些?!睕]等我說完,司嵐就揪住了我的耳朵。
她大聲在我耳邊說,“以后,有沒有我在你身旁,你都不許做哪怕一點冒險的事情。”耳朵都紅了,她才放手繼續(xù)道,“你要是著急,就直接飛回BJ,那破車我安排司機給你開回去。不許有異議,吃飯?!?p> 我這一秒開始,在司嵐的身上體驗到了家人的溫暖,于是遞給她一杯水。
當司嵐接過水杯的要喝水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杯中一滴水都沒有,杯底一枚戒指發(fā)出了滑動的聲音。她看了看我,臉漲的通紅。
我拿出了戒指,戴在了她左手的中指上,同時也戴上了自己的那一枚,“嘿,你看到了,戴上這個,以后每當有好看的小姑娘出現(xiàn)的時候,這就會像緊箍咒一樣勒緊我。同樣的,當你對別的男人心動的時候,這就會勒緊你的手指……”
司嵐突然跳到我的懷里,狠狠抱著我,“你這是求婚么?求婚怎么用對戒?你該給我準備一顆鴿子蛋的鉆戒。還有,這戒指真難看,你怎么選的?我戴著這個怎么搭配?”
“你不喜歡我就給別人,這可是我除了買房以外花的最多的一次?!蔽翼槃菀獢]下她的戒指。
司嵐把手往懷里一藏,看著我的眼睛說,“戴,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哎,你知道嗎,我以前想過無數(shù)個版本有人和我求婚的場面,但沒想到最終是這么平凡的?!?p> “平凡不好嗎?平凡才長久,一開始用力過猛的,后期就跑不動了?!?p> “你能跑一輩子嗎?陪著我跑,死也要在我后邊的那種。”
“你努力不變胖,我就努力陪你跑,跑不動,我們就改散步,如果散步也沒有力氣了,我們就一起躺在床上做夢,想象回到這個時候?!?p> 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煽情,反正飯沒吃完,司嵐抱著我哭了好一會兒,止也止不住。夜色拉黑了城市,路燈,旁邊家家戶戶客廳的燈,辦公樓里格子間的燈,一點點溫暖了陌生了上海。
出了首都機場,君哥親自開車來接的我,拍拍我的肩膀,我知道,這段時間他一定不輕松。我們兄弟二人去了常去的那家燒烤,君哥喝了口啤酒,對我說,“你小子行啊,還想瞞我多久?看架勢,這是奔著結(jié)婚去啊?!?p> “嗯?”我看了看手上的戒指,笑道,“咳,不一定呢,誰知道呢?”
“我認識嗎?”君哥放下啤酒,似笑非笑看著我問到。
“你早忘了吧,咱們?nèi)ヌ﹪臅r候賓館不是住進來過五個大學生么,其中一個?!?p> “噗”君哥差點吧啤酒吐出來,“好家伙,瞞我這么久?還親兄弟呢?”
“不,那會兒就是見過,聯(lián)系方式都沒留。這次去泰山,山頂上又碰見的,這緣分推不掉啊?!?p> “我想起來了,是不是那個臉冷冷的姑娘?旁邊還經(jīng)常有個白胖子?”
“應(yīng)該是,一挺神經(jīng)的姑娘。”
“怎么沒跟你一起回來???”
“要忙工作,半個月后吧?!?p> “行啊,一直擔心你怎么還沒女朋友,這下爸媽該放心了。要不他們總合計你不喜歡姑娘呢?”
“怪誰?怪誰?你自己看看你這張臉,我站你身邊,好姑娘能看我么?”
“你可別把責任推我身上,你收拾一下小伙挺精神的,誰讓你總一件T恤穿到有味,你知道高中那會兒,女生都繞著你走,都說你那校服比要飯的味道都臟。這么一說,那姑娘鼻炎吧?”君哥說完自己狂笑起來。
“那會兒不知道怎么想的,覺得洗衣服太娘們了,我媽那會兒又忙,自己衣服都懶得洗。所以就那樣了。哎,往事不堪回首啊?!?p> 回憶起往事,我們碰了一下各自把酒干了。
“對了,和你說件事?!蔽一貋淼穆飞暇拖胍灰雅鲆娎铎o茹的事情告訴給君哥,他們分開這么久,我知道他們彼此還是放不下對方,也許知道了彼此都已經(jīng)有了歸宿,他們能放下對方。所以決定告訴君哥,“有一天吃飯,我朋友李靜茹了?!?p> 君哥愣了好一會兒,“哦,她怎么樣?你們講話了嗎?”
我點點頭,“嘮了一會兒,她結(jié)婚了?!蔽铱戳丝淳纾晕㈩D了一下繼續(xù)說,“看樣子懷孕好幾個月了。還看見了她老公,年紀有點大,但氣質(zhì)還行,應(yīng)該是做生意的,叫尤明。還出來給她送外套,挺關(guān)心她的。”
君哥不再看我,醞釀了一會兒說到,“尤明?明晟集團的董事長么?”
“哦,好像給了我張名片?!蔽掖蜷_錢包,將名片遞給了君哥。
君哥一個字一個字地看著名片,“你知道嗎?你走之前,不是有個新的挺有實力的棋牌公司么?背后就是明晟集團,明晟集團背后是尤氏家族。我讓林峰調(diào)查過,尤氏家族現(xiàn)在當家的就是尤明。今年四十八,前妻在心臟病發(fā)去世,膝下無子。但沒有再婚的消息。李靜茹和他,和他真結(jié)婚了?”
“李靜茹是這么說的。”還有半句,我沒敢說出來,因為我覺得李靜茹嫁的并不幸福,和我講幾句話還有點偷偷摸摸的感覺。明顯這個尤明管的很嚴,雖然出來送外套,但更像是懷疑李靜茹會給自己帶綠帽子。
這時,手機響了,是司嵐。這通手機讓我和君哥從剛剛尷尬的話題中解脫了出來,雖然不知道君哥會就此放下多少,但我知道,他這一輩子都不會逃開李靜茹這個影子,他們曾經(jīng)那些??菔癄€的日子,任誰也不會舍得忘卻的。
大學的時候,一個是男生們心中的白蓮花,一個是女生眼中的男神,每當兩人成雙出現(xiàn)在校園,許多人都驚嘆偶像劇主角都沒這么般配的。若不是后來的現(xiàn)實生活太刺骨,現(xiàn)在倆人可能早就結(jié)婚了。
有時,我總在想,君哥對她百依百順,李靜茹為什么要離開君哥?當我三十歲的時候,我才明白一點,當一個女孩變成一個女人,當她發(fā)現(xiàn)不如自己的人都過上了優(yōu)渥的生活時,開始意識到留給自己的優(yōu)勢一點一點減少,自己還在滿是蟑螂的老房子里踏踏實實奮斗,是太理想的人生觀崩塌了。崩塌的人生觀開始譴責自己,譴責自己的一切,包括周圍的人,這種譴責銷毀了愛情的美好,讓一個人赤裸裸地看清了物質(zhì)的欲望,愛情就變得可有可無了。
再后來,物質(zhì)豐裕,回頭再看愛情的時候,就剩下空洞的眼神了。你沒有等的人,也沒有等你。
君哥默默喝著酒,我知道,這個時候不讓他喝是不可能的,所以每當這個時候,我只需坐一旁陪著即可,不用說一句嘴,酒精自然會讓他清醒。
我的手機再次響起,卻不是司嵐,是張雅娜,“喂~”
“你們在哪啦?東君說帶你吃個飯,怎么吃這么久?”張雅娜關(guān)心的問到。
“咳,我倆嘮嗑呢?嫂子你睡吧,晚上我和君哥回我那,明早你來接他?!?p> “誒?你叫我什么?”張雅娜興奮地問,“你倆都嘮什么了???怎么稱呼都改了?”
“你不喜歡被叫嫂子,那我不叫就行了?!?p> “別別,挺好,以后就這么稱呼吧。你倆嘮吧,別太晚回來啊?!睆堁拍扔淇斓膾鞌嗔穗娫?。
回頭再看君哥,已經(jīng)趴在了桌子上。想起在常營住的那會兒,李靜茹拉著我倆陪她練酒,我們?nèi)齻€坐在路邊的小攤上,要了一打啤酒,一邊憧憬著未來,一邊咒罵著現(xiàn)狀。大BJ人來人往,從來不缺三個傻子,但那個時候,三個傻子誰也離不開誰。這讓我想起,踏入社會以后的李靜茹越發(fā)不見了曾經(jīng)的文靜,而這一點,當初君哥和我誰都沒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