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fēng),冷風(fēng)如刀。
是因為黑面人的眼睛里有刀。
他從醉劍軒躍出后,來到了一條狹長的過道,他站在過道的中心沉默片刻,突然朝身后的墻壁處撒下一團黑色的粉末。
是爐灰。
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
平坦的紅墻上竟緩緩現(xiàn)出了一個黑色的人影。
而后黑霧消失,那個人影的輪廓也越漸清晰。
那竟是一個身穿紅色忍者衣的人,只不過現(xiàn)在他的紅衣上染上了一塊塊黑色的爐灰。
他剛才隱沒的紅墻上依稀還有點點水跡。
那人的名字叫鬼影,是李良玉派來監(jiān)視韓飛雪的鬼影!
鬼影也就是李良玉的影子。
鬼影拍了拍身上的爐灰,眼睛望向前方。
漆黑的過道里哪里還有黑面人的影子。
他蒙著的面上僅露出來的一雙眼睛里,也漸漸瞇起了一些。
他在皺眉。
而后他的身體再次隱沒于紅墻之上。
……
韓飛雪已回到屋子里,萬劍飛竟然躺在床上睡著了。
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恨意。
他竟絲毫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她走到桌邊,用力地踢了一腳木凳。
凳子摔在地上的聲音很響,萬劍飛被驚醒。
“怎么了?突然發(fā)這么大火?”
萬劍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怔怔地看著她。
“沒什么,不小心碰倒了凳子?!?p> 韓飛雪冷漠道。
她本不是個容易生氣的人,但此刻卻偏偏壓不住心里的邪火。
萬劍飛看著她的背影,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道:“怎么樣?有線索了嗎?”
韓飛雪冷冷道:“沒有。”
話到嘴邊,她突然又改口道:“不但線索有了,案子也徹底查清了。明日我們便離開劍宗,然后決斗!”
萬劍飛震驚道:“查清了?究竟是誰?”
韓飛雪坐在桌邊,沉默不語。
萬劍飛眼珠又轉(zhuǎn)了轉(zhuǎn),無奈道:“即使要決斗,也總得讓我做個明白鬼吧?!?p> “你又不一定會死,也許死的是我呢?!?p> 韓飛雪冷聲道。
萬劍飛嘆了口氣,走到韓飛雪的對面坐下,月光撒在她的臉上,她好看的就像是冰雕美人兒。
他看著韓飛雪的眼睛,認真道:“你知道我是一定不會傷害你的?!?p>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就像遙遠的夜空一樣,而夜空里此時流動的是濃濃的情意。
“不會傷害我?可為什么又絲毫不在意我的死活?”
韓飛雪心里的邪火消失,被疑惑和感動各占了一半。
良久,她終于長舒一口氣,緩緩道:“玉璽案是三王爺做的,是劍宗的宗主親口說的。”
“劍宗的宗主?江湖中的人還以為他死了呢。”
韓飛雪的手微微抖動了些,仍有些心有余悸地道:“他并未死,而且武功已至化境?!?p> 萬劍飛皺眉道:“可三王爺為什么要偷玉璽?”
“也許……他并不是主謀。”
韓飛雪想了想道。
“不可能。”萬劍飛肯定道:“三王爺手握二十萬兵權(quán),鎮(zhèn)守一方,除了李良玉和那個傀儡皇帝,絕沒有人可以命令他?!?p> “你是說……”
說這句話的時候韓飛雪看向萬劍飛,萬劍飛自然也在看著她。
二人眼中閃過默契,而后是濃濃的震驚。
“他想奪位?”
這話是二人同時說出口的。
萬劍飛心情稍平后,轉(zhuǎn)而又疑惑道:“可李良玉手握八十萬大軍,他憑什么奪陳華彬的權(quán)?李良玉可不至于傻到把傀儡皇帝換成一個手握重兵的三王爺?!?p> 韓飛雪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反問萬劍飛道:“魔林教是西方教,但也是西古國的國教對嗎?”
“你想說什么?”
萬劍飛疑惑的看著她。
韓飛雪道:“劍宗的宗主剛才說魔林教跟三王爺?shù)拇笫掠嘘P(guān)?!?p> 萬劍飛恍然道:“他想借西古國的兵力一舉起兵,登基帝位!而玉璽……”
韓飛雪接話道:“而玉璽丟失既可以讓朝堂大亂,也可以成為他們某種交易的信物?!?p> 窗隙把春風(fēng)切割成難聽的嘶鳴聲,二人已沉默了很久。
“既然玉璽案已經(jīng)查清,這里也不必再留了,所以……我們什么時間逃?”
良久后,韓飛雪出聲問道。
萬劍飛走到窗邊,打開窗,窗外的落葉在涼風(fēng)中茍延殘喘,不多時烏云遮月,空氣中濕氣加聚,一道閃電劃過,雷鳴炸響。
“暴雨馬上就要來了!”
一股莫名的危機感像一把劍一般透過萬劍飛的心頭。
是殺機!
暴雨來臨前的殺機。
他是一個對危險很敏銳的人。
“現(xiàn)在、立刻、馬上?!?p> “好?!?p> 韓飛雪受他感染,心頭也有些莫名的緊張。
……
“叮~”
當(dāng)?shù)谝坏斡晁湓诹职裂~頭上時,他就站在這處山腰之上。
冷風(fēng)肆虐,他身旁的灌木從被風(fēng)壓的幾近倒地。
但他卻紋絲不動,他的眼睛盯向身下的峽谷。
閃電劃過時,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座劍塔。
劍宗,此時就在他的腳下!
……
萬劍飛的屋外有兩名守衛(wèi),不多不少,正好兩人。
而此刻那兩人正躺在萬劍飛和韓飛雪的屋子里,他們穿著白色的內(nèi)衣,身旁散落著萬劍飛和韓飛雪的衣服。
他們躺在地下,睜大了眼睛。
他們當(dāng)然沒有死,他們只是被點了穴道不能動而已。
而此時,細雨下,一條甬長的過道上,正有兩名劍宗的弟子披著斗篷,低著頭匆匆走著。
“干什么去?”
過道的盡頭便是山門。
山門處站著十幾名劍宗守衛(wèi),他們看到有人行來,遠遠喝道。
“怎么辦?”
韓飛雪有些緊張,若是被發(fā)現(xiàn),劍宗總舵一萬名弟子在此,他們絕無逃跑的可能。
“放輕松。”
萬劍飛看了她一眼,斗篷下她白皙的臉頰已被雨水打濕。
“副宗主派我們出山辦事?!?p> 走到盡頭時,萬劍飛回答道。
“出山辦事?”
幾名守衛(wèi)走到二人身邊仔細的打量著他們。
“我乃凌云堂副堂主周鋒,你們是哪一堂的?怎么不曾見過?”
一名守衛(wèi)警惕地看著他。
“糟了!”
韓飛雪暗道糟糕,他們根本不知道劍宗的堂閣之分。
“劍雨堂。”
萬劍飛瞪著周鋒,冷冷道:“劍宗共有十二主閣,三十六堂,難道你都要見過?”
“這師兄長得好生俊俏啊?!?p> 一名守衛(wèi)注意到了了扮成男裝的韓飛雪。
韓飛雪咬緊了牙,鼻翼微張,她在緊張。
“還不放行?”
萬劍飛冷聲喝道:“劍宗門規(guī)誤大事者,當(dāng)處砍掉雙手之極刑,難道你們不知道?”
周鋒嘴角微微抽動,大小是個副堂主,他很不滿意萬劍飛的態(tài)度。
“那好,可有副宗主的手令?”
萬劍飛突然沉默,他的思維在快速轉(zhuǎn)動,因為劍宗出山確實需要手令,而他并沒有。
他本以為能唬過去,但現(xiàn)在看來并不能,他的拳頭漸漸握緊,他已準(zhǔn)備硬闖。
“怎么?難道你們是奸細?”
周峰冷冷地看著他們。
“好了周鋒,別多問了,若真誤了副宗主的大事,你我可承擔(dān)不起?!?p> 一直在后方坐著的,約莫三十歲左右的漢子,走了過來。
“堂主。”
周鋒一見來人,立馬恭敬道:“是,堂主。”
話畢,周鋒又朝二人揮了揮手道:“你們快走吧?!?p> 萬劍飛見此,抬起頭便往前走去,跟在她身后的韓飛雪也暗中舒了一口氣。
再前面就是一線天了,過了一線天就相對安全了。
而就在此時,一線天里突然有兩人疾馳而來。
有閃電劃過,打在二人的臉上,韓飛雪的心都提了起來。
“因為那二人正是林傲血和媚姬?!?p> “冷靜、低頭,繼續(xù)走?!?p> 斗篷下,萬劍飛的聲音傳來。
他的聲音雖小,但卻很嚴(yán)肅,嚴(yán)肅且緊張。
韓飛雪就真的低下頭,跟在他身后緩緩地往前走著。
林傲血的速度很快,只差十步了,韓飛雪抿緊了嘴唇,鼻翼張合也越來越頻繁。
她很緊張。
而就在此時,在四人擦肩而過之時,林傲血卻突然停了下來,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萬劍飛二人的背影。
韓飛雪握緊了衣袖,衣袖里有她的護身匕首。
她已做了最壞的打算。
“怎么了?”
媚姬疑惑的看著林傲血。
林傲血搖了搖頭,自嘲一笑道:“可能是我太多心了,沒什么?!?p> 話畢,與媚姬二人再次往劍宗疾馳而去。
“呼~”
萬劍飛和韓飛雪同時呼出一口冷氣。
二人對視一眼,眼里滿是驚恐和劫后余生的微微放松。
“若是剛才晚走一步,我們怕是永遠也走不出劍宗了?!?p> 韓飛雪仍有些心有余悸的說。
萬劍飛轉(zhuǎn)頭望向劍宗,劍塔上的那八個血字被閃電映的猶如鮮血涔流。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殺機!”
……
“轟~轟~轟~”
閃電更急,雷聲更響,細雨逐漸變成暴雨。
暴雨如山洪海嘯般席卷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