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光庭讓人把高楚之和達蘭扎爾兩人抬到正殿中,并收拾上清宮內(nèi)的打斗遺跡。
他將達蘭扎爾的身子靠在墻壁上,單手貼在她背上,用八劫羽魂中最后一絲魂力,運起天師道場獨門療傷法術(shù)淳心印,向她體內(nèi)傳輸元印。
達蘭扎爾體內(nèi)氣、嬰、神、魂、羽、劫,六條天脈,全部安好,但接收元印時卻不太順暢。
杜光庭感受到,她的羽脈和劫脈基本不接收自己傳入的元印,神、魂二脈則是略有接收,速度極慢,唯有氣、嬰二脈對元印的吸收還屬正常速度。
他魂力已十分有限,立即決定改變大水漫灌式傳輸,將所有元印都集中傳向最初級的氣、嬰二脈。
可是氣、嬰二脈對元印的接收,依然保持原來的速度,并沒有因為更多的元印傳來而加快速度。
神、魂、羽、劫的吸收雖然慢,但依然有一些。這樣一來,反而失去了這四脈對于元印的吸收。
策略沒有湊效。
杜光庭平穩(wěn)了一下心緒,心想:“這樣下去,我魂力衰竭之后,也必定不足以令她元魂喚醒,到時我無力再救,她必然身死,那卻如何是好。我先收起魂力,再想別策。”
杜光庭慢慢收起魂力,停止淳心印的發(fā)功,慢慢睜開眼來。
高楚之見杜光庭睜開眼了,急問道:
“杜前輩,扎爾的傷怎么樣?”
杜光庭站起身來,愁眉不展,撫著須髯道:
“這位小施主體內(nèi)的天脈,對元印的接受意愿不強,此時我魂力即將衰竭,怕是耗完最后一點,也不能喚醒她的元魂了?!?p> 高楚之聽杜光庭有放棄的意思,急忙道:
“還請杜真人放手一試,晚輩感恩戴德!”
“高施主請放心,杜某不是見死不救之人,只是需想一個萬全之策才好,我魂力若是徹底枯竭,這位小施主便徹底醫(yī)治無望了?!?p> 高楚之聽杜光庭言語誠懇,全是為治好扎爾考慮,心中放下心來,流過一股感動。
高楚之突然想起,自己于撒馬爾罕戰(zhàn)場上,喝下神奇魂水,元魂瞬間復(fù)燃的事來,急忙對杜光庭說道:
“杜前輩,晚輩曾得一高人贈藥,名為神奇魂水,出自西方羅馬萬神殿。晚輩曾在戰(zhàn)場上受重傷,元魂也熄滅了,當時情況緊急,便將一整瓶全部喝下,元魂即刻就復(fù)燃了?!?p> 杜光庭聽了眼神一凜,摸著胡須,說道:
“聽聞,西方萬神殿一直在研制,如何提高養(yǎng)魂藥物中,魂之源力的濃度,看來你說的這個神奇魂水便是已經(jīng)配置成功了。
“天師道場也一直在想辦法,將天師固魂丹中魂之源力的濃度提高,最近在景升子譚峭師弟的主持下,初有突破,不過藥力還未能得到完全驗證。
“今日卻不知該不該在這位小施主身上一試…………”
高楚之聽有類似神奇魂水的藥物可用,急忙道:
“請杜前輩放手一試吧,天師道場的獨門秘藥,定能喚醒扎爾的元魂,及時不能喚醒,也對她無害?!?p> 杜光庭聽了點了點頭,背過手去,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做了一個巨大決定,說道:
“是了,眼下只有一試。
“若藥力不夠,我且輔助以最后一絲魂力,定能保她魂火復(fù)燃了。”
杜光庭說完,令雨亭去拿二師伯譚峭研制的濃縮固魂丹來,雨亭一刻不停,數(shù)息之間便已將藥拿來。
只見,雨亭手拿一個精致的白瓷小藥瓶,藥瓶上刻著五個虞體字——精研固魂丹。
杜光庭接過藥瓶,拔下瓶塞,倒出三粒于掌心,喂扎爾服下。
杜光庭盤腿坐于達蘭扎爾身后,右手貼在她后背,開始感知她體內(nèi)的狀況。
她體內(nèi)完全安靜,沒有一點動靜。
一盞茶時分后。
杜光庭才感受到,她已經(jīng)熄滅的元魂正在開始變暖。
杜光庭欣喜異常,急用魂力運起淳心印,將元印又集中傳輸向她氣、嬰兩脈。
令他更為欣喜的是,氣、嬰兩脈對元印的吸收速度明顯加快了,接收意愿極強。
杜光庭用盡了最后一絲魂力,將體內(nèi)所有元印都向她氣、嬰二脈傳去,他八劫羽魂同時進入自我保護的微火狀態(tài)。
成敗在此一舉了。
達蘭扎爾的氣、嬰二脈將杜光庭傳來的元印盡數(shù)吸收,沒有漏掉一分。
二脈轉(zhuǎn)而將元印全部轉(zhuǎn)化為冰族靈氣能量,往元魂中不斷滋養(yǎng)。
又過了一盞茶時分,扎爾的元魂不像最初時冰冷了,但依然沒有復(fù)燃。
杜光庭嘆了口氣,自己已無力再予醫(yī)治,精研固魂丹的藥力仍然未到,可以直接喚醒元魂的程度,不禁一陣失落籠罩全身。
便要把手從達蘭扎爾背上收回。
突然!
杜光庭感覺到達蘭扎爾的元魂一陣激烈波動,溫度開始急劇升高,似久等的援兵終于到了,被困城中多日的將士開始歡呼雀躍一般。
他有點不敢相信,驚訝萬分,繼續(xù)觀察她元魂的進一步變化。
高楚之見杜光庭從欣喜異常,變?yōu)槭淙f分,又變?yōu)榫o張驚訝,自己的心情也跟過山車般,上下不定,心中只求扎爾能抗過這一關(guān)。
此時,扎爾的元魂在接收了最后一股元印轉(zhuǎn)化的能量后,變暖了很多,但沒有到達復(fù)燃的程度。
精研固魂丹中所含的魂之源力,濃度已經(jīng)和神奇魂水達到了相同水平,只是道家藥理講究循序發(fā)力,魂之源力的釋放速度較慢。
且杜光庭不確定藥物效力如何,未敢多喂達蘭扎爾服下,只喂了三粒。
他若是將整瓶喂入扎爾口中,她也會似高楚之那日般,元魂即刻復(fù)燃了。至于會不會燒起地獄幽火,她會不會也將地獄幽火引出來,誤殺個人搞點亂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此時達蘭扎爾的元魂正在劇烈升溫,復(fù)燃只是時間問題。
一盞茶時分過去。
達蘭扎爾的元魂中,嘭的一聲輕響過后。
復(fù)燃了!
杜光庭欣喜萬分,他感知到達蘭扎爾的元魂復(fù)燃后,隨即睜開眼,沖高楚之點了點頭。
高楚之臉上露出標志性的燦爛笑容,仿佛比自己身上的傷好了還開心。
時已四更,眾人激戰(zhàn)一晚都疲憊不堪。
杜光庭讓雨亭為達蘭扎爾和高楚之安排房間,令好生照看。
高楚之極為懇切地提出,希望和達蘭扎爾共宿一室。
杜光庭見他言語至誠,極為誠懇,且他舍棄為自己治傷的機會,才救治起這位小施主的性命。又想到方才在戰(zhàn)場之上,他二人正是相互施救,才雙雙受傷。
想到這里,杜光庭不禁被他二人感動,且也不去管什么男女大防的繁文縟節(jié)了,令雨亭去妥善安排。
雨亭聽令,帶著幾個師弟將達蘭扎爾和高楚之抬進了一間有兩張床的寬大房間,并悉心照顧他們躺下。
眾人出去后,房間只剩下高楚之和達蘭扎爾。
高楚之靜靜地望著對面的扎爾,此時的心情已不像在喀納斯夏谷時,初次和她共宿一室時緊張。
他心中很平靜,很寧和,很幸福,沒有絲毫雜念。
雖然自己六條天脈全部斷了,比上次被原狼打傷還多斷了一條。但想起剛才在搏斗之時,扎爾因為冷柔而吃醋,又因為自己被冷柔擊傷而被徹底激怒,心中覺得甜甜的,很開心。
高楚之心中道:“我從龜茲一路飛到成都,不知扎爾是從何時跟隨自己而來的。她不顧父親責罰,行了這萬里之程,定是心中極不放心我一人了。我比扎爾年長三歲,卻一次又一次被她所救,她對我這么好,我卻何曾為她做過些什么。”
“此番到天師道場是為求醫(yī),傷勢卻反而更加嚴重了,陸天師正在閉關(guān),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關(guān),我天脈盡斷,發(fā)動不了風行神術(shù),看來只能懇求杜真人,將我收留在青城山住一段日子了。我元魂并未受傷,也曾自接過氣脈,到明、后天待五臟六腑的傷好些了,再做打算吧。”
“好在和父親約定好了,一個月以后再送水若妹妹回長安,否則把她一人送到長安,我怎么放心的下?!?p> 他看著扎爾,竟想起了水若,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扎爾。
“我對水若妹妹,是發(fā)自真心的掛念,一心想把她保護好,讓她開心,讓她沒有煩惱的好好活著。除此之外,別無他念。
“我對扎爾,卻是一見傾心,時常覺得她什么都好,容顏、身段、性情、修為、烹飪,好像女孩子的所有優(yōu)點,都集中在了她一人身上。如果誰能和她廝守一生,那當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如果我當時答應(yīng)封大哥納水若妹妹為妾,那么我就可以先娶扎爾,再娶水若妹妹,兩全其美。”
高楚之想到這里,猛然一驚,抬起右手啪的打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冷靜了下來。
“我既已答應(yīng)了封大哥娶水若妹妹為妻,終生不再納妾,那便是死也不能違背的了。還妄想什么兩全其美,高楚之啊高楚之,你真是無恥的很了。”
他望著窗外月色,又看看對面熟睡的扎爾,覺得自己不能再耽誤扎爾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