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那劉媽媽又是個沒眼水的，看不出虹霓的尷尬，還自以為自己馬屁拍到了正點，伸了脖子道：“不如這樣，小娘子便回去，老身去與小娘子跑一趟，著繡坊的人過來替小娘子量衣裳?！眲寢屢粡埬樞Φ猛鹑缇栈ň`放。
虹霓沒想到這個劉媽媽不僅是個沒眼水的，偏偏還是個好翻院墻濫巴結(jié)人的。一時被她追急了，壓低聲音道：“劉媽媽不知道，那金衣繡坊的大掌柜是我們小娘子的舅舅，小娘子也想順便去看看舅老爺，圖個孝心不是？”
劉媽媽一愣。野利王府還有這一門子親戚？沒聽說過呀！
“虹霓，磨蹭什么？還不快走！”轎里傳來唐兀小娘子不耐煩的聲音。
“這里有個劉媽媽，說她……”
劉媽媽厚實的胸脯一挺，上前道：“小娘子呀！我正與虹霓姑娘說呢，你的身子骨嬌貴，何必你親自跑路？不如老身去替小娘子跑一趟吧！老身又不要你的賞錢，想當(dāng)初你做丫頭的時候，我又不是沒幫你跑過路……”說著，她抬手便去掀唐兀氏的轎簾。
“啪”一聲，一只手伸出來，一巴掌打在劉媽媽臉上，響亮清脆。
“主子娘子的轎子，也是你一個洗衣房的老婆娘隨便掀得的？還不快滾一邊兒去！”
那劉媽媽沒想到被蹶這狠狠一腿，當(dāng)著虹霓和兩個轎夫，一時臉上有些下不來。她捂了臉道：“不去便不去，小娘子何必如此耍威風(fēng)！想當(dāng)初……”
虹霓忙對她使眼色，她這才想起適才可能就是因為這句話惹怒了唐兀氏，只得住了口，憋了怨氣和委屈側(cè)身趔到一邊兒去，讓唐兀氏的轎子從她身邊越過。
虹霓看了看劉媽媽，本想說點兒什么，又見轎子走得快，忙追轎子去了。
剛跑上去，只得窗子里飄出唐兀氏壓低的聲音：“你對她胡說些什么！我去看誰，與她有什么相干！”
“那……她不是問得急了么……舅老爺本來便是金衣繡的大掌柜嘛……”
虹霓原以為替唐兀氏圓了個漂亮的謊，沒想到卻遭來詰責(zé)，一時有些委屈。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要說你！”轎子里唐兀氏的聲音柔和下來。“只是今日我們走這一趟，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好！以后，凡是辦事，均要小心些。不然，壞了事你可后悔都后悔不來！”
虹霓跟了衛(wèi)慕氏兩年，并沒有做過這般茍且之事，防范之心自然少些。被唐兀氏如此一說，她意識到自己的方才的話是有些不妥。
原來，要爬上小娘子的位置，并不是簡單地將男人鉤上床那么簡單。看來，我還是嫩了些……
“停?！鞭I子里唐兀氏的喊聲將虹霓從沉思中驚醒。
轎子停下來。
“小娘子要做什么？”
“你上來與我同坐吧?！?p> 什么？與主子娘娘同乘一頂轎子？這如何使得？這讓人知道了，還不說我沒規(guī)矩……
“小娘子，萬萬使不得……”
“我叫你上來你便上來！難不成你還想讓人看見我出府嗎？”唐兀氏的聲音里帶著凜冽之氣。
虹霓想了想，轉(zhuǎn)到轎前，一掀轎簾，爬上轎去。
“小娘子……”
“以后，但凡出來辦事，你都與我一起乘轎?！?p> 虹霓看著唐兀氏冰冷如妖的臉，屏住氣息點了點頭。
到了金衣繡坊，一個丫頭將唐兀氏主仆二人引進一間雅室。一盞茶還未喝盡，另一個丫頭來報道：“請小娘子進去?！?p> 虹霓忙起身，欲與唐兀氏一同去另一個地方。不料，唐兀氏對虹霓道：“你在此選些好的絲線，回去與我打幾個絡(luò)子?！?p> 虹霓不解道：“扇子墜兒什么的都有絡(luò)子絡(luò)著，小娘子又要打什么絡(luò)子？”
“你只管好生挑線，問這許多作何！”唐兀氏喝道。
虹霓縮了縮脖子，哦了一聲。
唐兀氏又道：“讓他們將東西送進來你選，不要到外面去亂走亂竄?！?p> “我明白?！焙缒捃浡晳?yīng)道。
若是以前，虹霓斷斷不肯讓唐兀氏如此喝斥的。不過如今二人已然有了新的同謀打算，便要齊心協(xié)力將事情辦好才是。適才出門已然被主子訓(xùn)斥了一回，這一回，虹霓知道，不能到處亂竄，是以免被旁人瞧見。
唐兀氏站起身，又道：“你再選兩身喜歡的衣裳吧，賬算在我頭上?！?p> 虹霓立刻便又歡喜起來。
唐兀氏走后，虹霓叫繡坊的人抱了一大堆衣料來，只挑那起看起來貴重華麗的好料子，選了兩匹鮮艷的。
“不知姑娘想做什么式樣的衣裳呢？”繡娘問。
“聽說南邊兒又有了一種寬袖束腰的新式樣，十分好看，就做那種吧！”
“你？”繡娘微微有些驚詫?！澳欠N式樣好看是好看，可是姑娘穿……”
虹霓雖生得好看，今日穿戴得也十分齊整，可到底還是看得出她是丫頭身份。她說的這種新式衣裳，是貴婦人們在公開場合穿的衣裳。
“怎么？我身形不好看不能穿嗎？”虹霓傲嬌地問道。
她的身形長得很是豐盈，但又不算太胖，正是眼下南邊的人們最稱道的身形。
繡娘笑道：“姑娘的身形兒好看是好看，可是……那衣裳衣袖頗為寬大，做事不太方便的。”
虹霓白了她一眼，道：“本來便不是做來做事穿的！”
哼，你個繡坊里的繡娘知道啥！別看我眼下是丫頭，等不久我便是小娘子了！既然做小娘子是遲早的事，還不得做兩件像樣的衣裳預(yù)備著呀？
一想到這里，虹霓心里樂得仿佛有無數(shù)只小老鼠在蹦跶。她極力忍住快樂，冷了臉道：“你不要問這許多，只管做了來！又不是不給你們銀子！方才我家小娘子說了，記在她的賬上。她都沒說什么，你一個繡娘，卻恁多話！”
繡娘好生相勸，反被一頓懟，便不再說什么，抱了衣料去了。
“誒，可得好生做??！要做得最好看最……話都還沒說完呢，便走了?；仡^，我讓舅老爺訓(xùn)你……”
又有丫頭送了各色線進來。虹霓隨便選了幾樣。
眼看著時間還早，見唐兀氏還沒回來，虹霓想出去玩玩，又想起唐兀氏囑咐她不許亂跑的話，只好悶在雅室里喝茶發(fā)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