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位循著聲音回頭看,許應(yīng)年從人群中站出,挑釁地看著樂凰。
“哦?你有何異議?”老者問道。
“按照禮法,必須打贏對手才有資格獲得五級評定。他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與蕭師兄對打,途中出了錯,還被蕭師兄救。最后,居然還能贏得五級評定,是個人就不服吧?!?p> “許應(yīng)年~是不是要讓她把你打趴下,你才肯甘心??!”蕭意冷哼一聲:“我放了水不假,可在招式上增加了難度,這極度考驗對抗者的耐性和集中力,也不是輕易能做到的。要我說,評定五級,實至名歸!”
“哼,真不知道他給你們灌了多少迷魂湯,一個一個都為他說話?!痹S應(yīng)年氣勢洶洶。
“哎呦呦~看來,你真是膽子大了!”蕭意朝許應(yīng)年走去,在他身旁壓低聲音道:“別忘了,上次我可是提醒過你。要是再和她作對,你知道你的下場是什么。”
“我……”許應(yīng)年剛想說什么,又生生地自己咽了下去。
他實在不明白為何這一個個都拼了命去維護(hù)一個剛進(jìn)派的小弟子?以前,那么多人進(jìn)派都沒有這樣過,他既不是權(quán)貴子弟,又不是什么武學(xué)天才,到底這個人有何德何能,讓這么多人去幫助他?
他緊盯著樂凰,憤懣之氣從眼神中泄漏出來。
樂凰耳朵尖細(xì),聽到了蕭意對許應(yīng)年打壓似的警告,她雖表面無波,但內(nèi)心早已波濤洶涌。
蕭意為了她,居然私下恐嚇了許應(yīng)年!若說上次從許應(yīng)年嘴里聽到只是了解了事實,而今天,卻是清清楚楚感受到了她對自己的偏愛。她承認(rèn)蕭意對她很好,好的甚至超出了同門師兄弟的關(guān)系。可……她總覺得哪里不對……但也想不出是哪里出現(xiàn)了問題。
她,陷入了沉默。
“我來說句公道話吧?!蹦綁m向前一步:“樂凰在我門下,訓(xùn)練刻苦、認(rèn)真,連我看在眼里,也是深深佩服的。就剛才的比試而言,雖然幾乎沒有內(nèi)力的比拼,但是招式的復(fù)雜程度已經(jīng)足夠。若非強大的集中力無法招招接到,就連我也不一定。這次比試評定五級,我也是贊同的。不過……”他轉(zhuǎn)頭凝視著樂凰:“內(nèi)力是根本,招式有時是虛無,記住,根本是最重要的。”
樂凰抬起頭,深深看向慕塵。陽光下的他笑很溫和,不若蕭意那般明媚,卻能深入人心。多少年后,她還能依稀記得他的笑和他說的那句話,也正是因為這句話,才導(dǎo)致了那樣的結(jié)局……
她點點頭,默默地將這句話記在了心里。
“好了,別吵了!吵得我都頭疼了。”老者有些不耐煩,打斷了大家的對話。
“這件事,還是聽聽樂凰的說法吧。”他的目光轉(zhuǎn)移到樂凰身上。隨著這句話,所有人的眼光也都集中了過來。
“我……”樂凰猶豫了。
該怎么回答呢?
她遙想起那日何現(xiàn)的話,天絕崖里有妖怪,不少師兄死在那里……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看向老者。
“師父,我想去天絕崖。”她堅定道。
此話一出,不僅老者,所有人的下巴都驚得快要掉到地上。要知道,天絕崖是何等恐怖的存在,以樂凰的表現(xiàn),就算不得五級評定,也絕不會淪落到去那個娘不拉屎的地方。
“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評審定級沒過之人去的地方?!睒坊丝粗险撸凵褚琅f。
“你是不是傻了?”還未等師父開口,何現(xiàn)晨樂凰不注意,突然一記拳頭敲在了樂凰的肩上。
“哎呦!你打我做什么?很疼哎!”樂凰摸著肩膀,氣得鼓起了腮幫子。
“都過了,你去什么天絕崖!你不傻誰傻!”何現(xiàn)湊近她,壓低聲音,焦急道:“這等好福分,我修都修不來呢!”
誰讓你平時不努力,比試徒傷悲……
“我是想去天絕崖看看你說的妖怪!”樂凰小聲解釋道。
可誰知話音剛落,樂凰又遭到了何現(xiàn)的“一拳爆肩”,還是同一個位置……
“何現(xiàn)!”她憤憤地看著何現(xiàn),眼里幾乎冒出火來,卻忍著,不得不壓低聲音:“再來一次,你就死定了!”
聽到這話,何現(xiàn)嗖地一下“閃”到人群中,再也不敢出來了。
樂凰沖向師父,尷尬地笑了笑:“我和何現(xiàn)平時就這樣,您別見怪?!?p> “哈哈,還是年輕好啊,這么有活力。我是老嘍!”老者捋著胡子笑道,并未對剛才這些小輩的行為感到介意。
“原來你是為了傳說中的妖怪啊。說起來,我也未曾見過呢?!崩险咂鹕?,走向樂凰。盡管年邁,但內(nèi)功已如臻化境的他,任是什么聲音都能聽到。
“慕塵、蕭意,你們可曾見過?”他詢問道。
“回師父,弟子從沒見過,若是真有妖怪,我也想要看看?!蹦綁m深深看了一眼樂凰。
樂凰一怔,他怎么也要去了?
“既然慕師兄都說要去,那怎么能少得了我呢?樂凰,你說是不是?”蕭意“啪”地一打折扇,笑道。
???他也要去?樂凰疑惑了,明明是自己要去的地方,怎么這兩個堂的堂主也非要跟去?
一時間,眾人再一次嘩然起來。天絕崖是評審定級未過之人去的地方,可居然就成了香餑餑,新來的師弟說要去也便罷了,沒想到連慕師兄和蕭師兄竟也愿意前去,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好了!”老者威嚴(yán)震懾而出,在場之人再無一人說話,安靜地連呼吸聲都能聽到。
“你們都決定了,不再更改?”老者認(rèn)真問道。
“是?!比艘积R回答,聲音震天。
“那好,這次評審定級之后,你們和不合格的人一起進(jìn)入山谷?!崩先说脑捜缤ブ?,而樂凰也默默地等待著那日的到來。
夏日的絢爛也阻擋不住天絕崖似秋般的溫度,樂凰與眾位師兄在山谷中走著。涼風(fēng)習(xí)習(xí),讓樂凰不由得緊了緊衣服。自那日師父同意樂凰進(jìn)入山谷,她每日又比平日早起半個時辰打坐練功,為消滅妖怪做準(zhǔn)備。
入谷的頭一天晚上,她向娘親的靈位多進(jìn)了一束香,香氣氤氳,裊裊上升,模糊了她的視線。這一次,她終于開啟了捉妖之旅。她默默祈禱:希望娘親能夠保佑她平安除妖。
“在想什么?”柔和的音色撲入耳廓,樂凰沒有回頭,便知詢問之人是慕塵。
“在想如何才能碰到妖怪?!?p> “你不怕?”
“不怕?!?p> “倒是神奇?!蹦綁m緊走兩步,與她并肩而行:“別的師弟唯恐自己碰到妖怪,而你卻對它滿滿的期待?!?p> “本是除妖之人,為何還要害怕妖怪?”樂凰反問。
“許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吧!”慕塵的語氣有些低沉。
“你對自己沒有信心嗎?”樂凰停下腳步,抬眼望他。微風(fēng)拂過,他的白袍輕輕向后飄起,空靈的眼神中此時卻透露著濃郁的哀傷,似不食人間煙火的飄渺仙人。
原來仙人也是會悲傷的……可他為什么要悲傷呢?樂凰沒再開口詢問,繼續(xù)前行。
多年之后,她回想這一幕,才明白當(dāng)時他的心境是多么復(fù)雜……
“你們在聊什么???”伴隨著桃花香氣,蕭意輕搖折扇,來到他們身旁。
“在聊蕭師弟你是不是害怕妖怪?!蹦綁m說道。
“可笑,我會害怕妖怪?我一個學(xué)習(xí)除妖的除妖師,怎么會害怕?那豈不是要笑掉大牙了?!彼麥惤鼧坊?,調(diào)笑道:“難不成小凰凰你害怕了?”
“我怎么會害怕?!”樂凰反駁道。
“哎~你要是害怕了就直接說,妖怪來了,我來保護(hù)你!”蕭意沖她拋了一個媚眼,盡管這個動作女性化到極致,可蕭意做起來卻毫無女子之態(tài),只流瀉出倜儻風(fēng)流。
“不用,我自己可以?!睒坊司芙^道。
“哎呀~小凰凰,你別拒人于千里之外嘛?!笔捯廨p皺眉頭,靠得更加近。
“蕭師弟?!鼻謇涠鴩?yán)肅的聲音襲來,蕭意一抬頭便看到了慕塵冷漠的眉眼。
“慕師兄,有何見教???”蕭意隨意說道。
“我相信樂凰在面對妖怪時是有把握的。你也要學(xué)會相信她?!蹦綁m緩緩走到兩人中間,故意岔開二人。
“慕師兄,謝謝你能相信我?!睒坊说难壑谐錆M感激,她不能讓慕師兄失望。更不能,讓她娘親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