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師兄想說什么？”樂凰開門見山。
“那日見你倒在地上，渾身血淋淋的，想想有些后怕?！彼麖男淇谥刑统鲆粋€口哨，遞到樂凰面前：“拿著這個，有事吹哨，十幾公里之外，我都能聽到?！?p> 他……因為擔心我，所以給了我一個“保命”的口哨……
樂凰抬眼，怔怔看著他。
“我做得是不太好看?！彼忉屩蝗挥行┎缓靡馑迹骸澳恪瓬惡现?？”
他試探著，又努了努手。
樂凰抿著嘴，一把接過了遞來的口哨：“謝謝?！笔种改﹃g，無論是口哨的棱角還是開口的部分，細滑平順，沒有一絲毛糙，可見制作之人的細致與認真。
“我很喜歡。”她笑靨如花。隨著她的笑，他也揚起了嘴角。她開心，他也便開心了。
多久了……多久沒有和她好好說話了……
一天……兩天……怕是數(shù)不過來了……
有時候，就算是有時間，她也被蕭意、其他師弟甚至是妖怪纏著，脫不開身。
想到蕭意，他眼中的笑意漸漸消失。他知道蕭意喜歡樂凰，從樂凰第一次面見師父的時候，他就知道。
畢竟同為男子，能看得更清楚。也有幾次，他確實吃了蕭意的醋。只是，礙于自尊和面子，不愿承認罷了。
不可否認的是，蕭意確是他的一大勁敵。
不僅在逍遙派的話語權(quán)上，更在對喜歡女人的爭奪上。
抬起眸，他眼中又重新恢復了神采：“原來說的話還算得數(shù)嗎？”慕塵問。
“哪一句？”
“輸了我可以，不能輸了你。”他雙手握著樂凰的雙肩：“下一次，不許逞強！”
樂凰微低著頭，臉頰不期然地再次泛起了紅暈：“我沒逞強。當時好多妖怪，我和若仙只能奮戰(zhàn)到底。不然，就被妖怪吃了?！?p> 從她的口中，慕塵已經(jīng)感覺到當時的驚險了。
“我應該和你在一起的，不然，你就不會陷入險境了。”慕塵的眸子里流露出深深的內(nèi)疚。
“這也不是你能預料到的。那個帶著面具的妖把我們引到了一個樹林里。也許就是像想讓我們和你們分開。逐個擊破?！睒坊嘶叵肫饋?，越來越覺得它們就是這個目的。
“后來你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慕塵好奇問道。
當時見到她時，她渾身是傷，披頭散發(fā)，仿若進行了一場大戰(zhàn)，又像是發(fā)狂了一樣。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能讓樂凰如此狼狽？！
“我只記得面具妖的簫聲越來越快，若仙撐不住了。然后……我就不記得了……”樂凰避開了慕塵的眼神，輕描淡寫地敘述了當時的情況，還故意漏掉了她使用了玲瓏血的事實。
慕塵雙眼一瞇，似感到了不對。
她又隱瞞了我什么……為什么每次我都感覺到她對我似乎不太真誠……有些話不肯親口對我說。
是她還未對我敞開心扉，還未相信我嗎？
還是……若我先坦白一些事，她就能順理與我坦白了呢。
“樂凰，你知道我為何來到逍遙派嗎？”慕塵看著她，語重心長。
樂凰一凜，心想：他……要和我說心事嗎？
“你從沒和我說過……如果你愿意說，我非常愿意聽的?！睒坊藨┣械?。
“其實，和我的身世相關(guān)。”慕塵的眸子變得幽深起來，就在那如深淵的眸中，似乎蘊含著如水一般盈盈的光亮。他整個人忽然變得哀傷起來，樂凰真想沖過去給他一個擁抱，但她忍住了。她知道他不需要憐憫，只要理解他就夠了。
“我進入逍遙派，是因為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們被妖怪所殺，是師父救了我。那個時候，我就發(fā)誓，我要殺盡天下所有的妖怪，將他們完全趕出人界?！彼澏吨?，幾乎遏制不住的顫抖。眼中的淚痕更重了，可他就是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慕師兄……”樂凰的聲音很輕，蘊含了對他的憐惜、包容和理解。
“我對妖，很恨！恨到無以復加！若是沒有它們，我會獲得父母的愛，獲得親情。他們會陪著我，一起長大。可是現(xiàn)在呢？他們毀了我的童年！毀了親情，毀了一切！”他眼眸中頓時多了一股殺氣，它似一把利劍，在無形中瞬間刺穿了樂凰的胸膛。她怔住了，呆愣著看他，眼神中充滿了尷尬和恐懼。
“嚇到你了？”他嘴角扯出一絲微笑，抬手欲撫摸樂凰的頭，可誰知，她卻不自覺地后退了一步。
那只手懸在半空，進退不得。
“樂凰……你……怎么了？這么大反應，我說得是妖啊，你又不是?！蹦綁m道。
樂凰緩過神，用貝齒緊要著嘴唇，半晌，她才緩緩說道：“是啊，你說的是妖……”
原來你與妖有這么大的仇恨……原來它們曾是你殺父奪母的仇人……
可你知道嗎……我也是妖啊……你要殺了我嗎……
她不敢在往下想了，本是溫馨暖情的房間，此刻卻覺得冰冷刺骨。
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我是妖，他會如何？是自我崩潰還是舉劍直接……
不行，不能讓他知道我是妖的事實……我要把它直接帶進墳墓里……
“樂凰！樂凰！你在想什么呢？”慕塵幾聲的呼喚才讓她回過神。
看著他清明的雙眼，她知道他已經(jīng)斂好了心扉，傷痛、困苦、無助，隨著他捆綁入心而漸漸消弭。
“我什么也沒想……就是在想原來你的身世這么凄慘……”樂凰道。
“嗯，不過已經(jīng)過去了?，F(xiàn)在就是要訓練好自己的武藝，遇妖降妖?！蹦綁m道。
“嗯，對！”樂凰答道。
“那你呢？有什么需要告訴我的嗎？”慕塵瞧著她躲避的眼眸問道。
“沒、沒有??！我都告訴了?！睒坊颂匾馓痣p眸，凝視著他，認真說道。
“可你剛才躲避我的眼神了。還有就是……”慕塵想了想：“那個妖界長老的事，你一直沒有說清?！?p> “現(xiàn)在我把我內(nèi)心深處的傷痛告訴你了，你能將隱瞞的事告訴我嗎？我不想，與你有任何隔閡?！彼f得異常懇切，眼中伴隨著真誠。
這是喜歡之人的希望，他希望了解她，渴望了解她，希望她對他敞開心扉。
這有錯嗎？這沒錯……
可，錯就錯在了她是妖！是妖??！她怎么會與一個憎惡妖的人說明自己的身份呢。
尤其是，妖殺了他的父母，毀了他的家庭……
我要怎么告訴他，我是妖？！殺你父母的人不是我，你原諒我吧？！我又憑什么讓他原諒自己呢？
不，她說不出口啊……
只能否認了，一切否認到底，我們的感情才會繼續(xù)……
“你今天發(fā)愣了很多次了……”慕塵感到有些古怪：“你到底在想什么？”
“嗯……那個……關(guān)于那個妖界長老的事，之前我已經(jīng)說明了。其實，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有點困，就先睡了，好嗎？”樂凰的目光帶著些許疲倦和懇求。
“好吧，既然你累了就早睡吧。改天再說?！彼麑⒁苫蟛卦诹隧?，語氣溫柔，轉(zhuǎn)身便走了出去。
透過薄如蟬翼的窗欞，一個孤寂的身影在猶豫了幾秒之后，漸行漸遠。樂凰知道他不相信，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
若是人生沒有那么多是是非非就好了，那樣，就會活得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