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又來一個倒霉蛋
“所以啊……老夫只能離開遼陽,不離開就是個死,也幸虧有了你小子,老夫才得以脫身。”
聽著余叢升話語,劉衛(wèi)民緊皺眉頭,一臉不解說道:“小將已然知曉做了蠢事,只是小將一直有個疑問,大人也一直避之不言,還請大人告知小將,遼陽城真的守不住嗎?”
余叢升沉默良久,輕聲嘆息道:你已經將遼陽城打造的很好了,老夫也相信,若無數(shù)倍之兵休想破開遼陽城?!?p> “可惜……時間太短了啊~”
余叢升輕輕搖頭輕嘆。
“你只是對遼陽城原有城墻進行加固,并未消除了遼陽城最大的一個隱患?!?p> “或許,這就是命吧?!?p> 劉衛(wèi)民聽到這里,眉頭皺得更緊,神色也愈發(fā)鄭重。
余叢升說道:“遼東此時已經聚齊十萬大軍,大雪阻道,大戰(zhàn)只能拖延到了來年雪融之時,而那時也正是水勢上漲之時,遼陽居于低處,一旦建賊堵住水道,遼陽城必破!”
“縱然不是如此,沈陽一丟,廣寧又距我遼陽甚遠,以薩爾滸之地,一旦戰(zhàn)敗,大敗之下,十萬大軍又能存幾人?”
“天下精銳一朝皆喪,建賊即可輕松擊破我之援軍,遼陽城又能被困幾時?”
“一個月……三個月……還是半年、一年?你小子自己不也是無可奈何退出了界凡城嗎?”
劉衛(wèi)民一陣沉默,正如余叢升所言,一旦戰(zhàn)敗,十萬精銳一旦死傷殆盡,獲得大量精良裝備、戰(zhàn)馬的建賊,立即就擁有了圍點打援的機會,如此……
劉衛(wèi)民搖頭輕嘆,細想下,余叢升若不入監(jiān)牢,一家老小都要死在遼陽城內,對他的謀略也愈發(fā)佩服不已。
“姜還是老的辣啊……”
李維翰很是奇怪看著一老一少,余叢升卻很隨意擺了擺手,笑道:“你小子也就砍人腦袋還成,這種陰謀算計還是少沾染,畢竟你也只是個小旗,一個弄不好就是砍腦袋的下場!”
劉衛(wèi)民眼中笑意,一臉詫異看向余叢升,笑道:“大人說的是,小將確實不能沾染這些陰暗之事,只是……大人怎么也與小將一同成了室友???”
“你……”
余叢升指著劉衛(wèi)民就要大怒,混賬小子也太氣人了,竟然翻臉不認人了,正待大罵混賬小子一頓……
“當啷……”
遠處一聲門響,一群腳步聲傳來,而且還夾雜著當當啷啷的鐐銬撞擊聲,劉衛(wèi)民、余叢升、李維翰三人不由轉頭去看,很是疑惑又是哪個封疆大吏被逮了進來。
他們居住的牢房是特殊招待牢房,聽馬云鵬所說,這里夠深,審訊犯人時手段可以盡情施展,還挨個給他介紹了錦衣衛(wèi)的各種手段,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嚇唬他,還是如何,反正劉衛(wèi)民自己是真的膽怯了,不過后來還真讓他想明白了這里的好處來。
牢房也不僅僅只是在屋內,屋外草棚子底下也有一排囚籠,那里也住著不少犯人,可那些人十個得凍死十一個,太冷了,而劉衛(wèi)民這里在最深處,遠比外面暖和不少,盡管味道真的不咋滴,可暖和啊,要不然早就活活凍死了余叢升、李維翰兩老頭了。
此處是特殊牢房,全是一些大佬,眼瞅著昏暗盡頭,一群人終于出現(xiàn)在了三人眼前,看到走在前面戴著枷鎖鐐銬之人,三人都傻眼了。
“劉公公?”
三位室友是真的傻眼了,難道薩爾滸戰(zhàn)斗爆發(fā)了?
大明戰(zhàn)敗了?
劉衛(wèi)民爬起身來趴在窄小的窗戶上,伸著腦袋看向外面,確認此時是不是已經春暖花開了。
“小子,別看了!”
尖銳刺耳聲從背后傳來,啷當開門聲提醒著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劉公公,您咋也來了?”
“楊鎬老兒呢?”
劉衛(wèi)民抬腿就要從剛剛打開的破木門里跑出去查看,卻被孫行伸手擋住。
孫行一臉苦笑:“百戶大人,您可不能出去,若是大人知曉了,俺的腦袋可就沒了??!”
劉衛(wèi)民一撩干干凈凈衣袍,故意露出腰間掛著的錦衣衛(wèi)百戶腰牌和皇帝御賜鎮(zhèn)紙,嘴里卻說道:“姓馬的這是刻意打擊報復!你們也是閑的蛋疼,不好好去追查不法之人,卻來看著老子,好好的緹騎竟然成了獄吏,老子都有些替你臊得慌!”
孫行一臉苦笑,他可是比誰都清楚眼前的混蛋是多么的混蛋,若有可能,他根本不愿前來,更希望皇帝能一刀砍了他的腦袋,可是……
心下想著皇帝怎么還不將那鎮(zhèn)紙收了回去,身體卻微微彎了下來,諂媚笑道:“百戶大人教訓的是,小人也是擔憂大人逃……擔心大人在這里受了委屈,這才……”
劉衛(wèi)民瞥了他一眼,連連擺手,一臉不耐煩道:“行了行了,老子又不是真的想逃了,就是看看還有沒有相熟之人!”
“去吧去吧,真夠煩人的,該干嘛干嘛去。”
劉衛(wèi)民不耐煩揮手趕人,孫行忙將鎖頭鎖了個死死的,又細細察看了好幾遍,第一天就是沒注意,眼前的混蛋竟然跑了出去,還一怒之下將幾個牢霸狠狠揍了一頓,因為這件事情,萬歷皇帝還親自下旨狠狠打了他一頓板子。
孫行這輩子都沒見過皇帝,祖墳冒煙見了一次,還是被幾名宦官按著打了屁股。
小豆芽還想留在這里多伺候伺候主子,最后還是被劉衛(wèi)民趕了出去,理由也是很奇葩,說是此處不利于小孩子生長發(fā)育。
在他趕走小豆芽時,劉養(yǎng)、余叢升、李維翰三人皆看著他耍了一陣威風,直到所有人都離開后……
劉衛(wèi)民轉身坐在劉養(yǎng)身前,看著他揉弄著雙手腕,看著他揉了脖子許久。
“劉公公,該放松的也都放松了吧?”
劉養(yǎng)抬頭看向一臉嚴肅的劉衛(wèi)民,又偏頭看向同樣的余叢升、李維翰,突然伸手欲要拿起劉衛(wèi)民面前酒水,卻不料被一只大手按住。
劉衛(wèi)民一臉肅然盯著劉養(yǎng),緩緩說道:“若一刻鐘前,未聽了余大人話語,知曉了若非公公相助,小子剛見楊鎬老兒時就已經是了個死人,小子此時定會狠狠揍了公公一頓!”
劉養(yǎng)一愣,不由又看了一眼余叢升,微微點頭,笑道:“小子你也莫要太過感謝咱家,你小子也是適逢其時罷了?!?p> 劉衛(wèi)民點了點頭,里面夾雜著太多爭斗,不僅僅有宦官與文官的爭斗,還牽扯了諸多利益,這些事情之前也沒太多深想,余叢升稍微一提點,立即就想明白許多事情。
“公公說的是,但無論如何,此事算是小子欠了公公一個人情,若將來有可能,小子也定會投桃報李,但是……小子想不明白,公公怎么也來到了此處?”
若是再過上兩年,努爾哈赤一再大敗明軍后,前去遼東的監(jiān)軍宦官絕對是小娘養(yǎng)的,而今日大明盡管一再衰落,但十萬大軍討伐建州賊,此時此刻的監(jiān)軍宦官就不同了,個個都是宦官中的新貴,絕對是前去遼東鍍金的,就算稍有差池,也絕不至于來到了此處為囚。
除非……遼東真的一敗涂地!
看著劉衛(wèi)民一臉肅然,劉養(yǎng)手掌按在劉衛(wèi)民大手上,輕拍了兩下,示意他將手移開。
“你小子想多了,此時楊鎬老兒正與朝臣們拌嘴呢,哪里有時間出兵,再說……你小子也不看看外面的雪花有多大?!?p> 劉衛(wèi)民猶豫著拿來了手掌,皺著眉頭看著劉養(yǎng),不解道:“為何?為何公公會來了此處?就算想要脫離遼東是非之地,公公不至于如此吧?”
劉養(yǎng)低頭吃了口肉食,仰脖吞下,轉頭看向余叢升,笑道:“余總兵以為如何?”
余叢升眉頭微皺,閉眼靜靜思索了片刻,看向劉衛(wèi)民,鄭重道:“看來不僅僅你小子小看了楊鎬,老夫也是小看了他??!”
劉衛(wèi)民一愣,隨即苦笑不已,心想自己還真的錯了,還真以為面前的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歲之了。
知道了因果,劉衛(wèi)民也失去了興趣,向后一仰直愣愣躺在臥榻之上,劉養(yǎng)見他如此,四處打量了一圈,不由問道:“今日……咱家睡在哪里?”
劉衛(wèi)民懶懶指向墻角處的一堆稻草,有聲無力說道:“條件艱苦,公公就湊合著吧,咱都是來吃苦受罪的,就別窮講究了。”
劉養(yǎng)看著一堆爛稻草,又看向劉衛(wèi)民身下身上嶄新厚實的被子,再去看向對面余叢升、李維翰兩人厚實被子,登時站了起來,指著劉衛(wèi)民大怒。
“好個小子,知不知道尊老愛幼啊!你……”
“打住打??!”
劉衛(wèi)民裹著被子坐起,指著李維翰說道:“李巡撫大人的被褥,是人家閨女心疼老爹遭罪送來的?!?p> 又指向余叢升,說道:“余大人是小將的師長,是小將的大帥,大人的被褥是俺花錢買的,算是俺孝敬大人的。”
“至于小將的被褥……那是小豆芽孝敬小將的。小將與大人的家小都不在北京城,公公大小也算是宮里有頭有臉的人物吧?讓公公徒子徒孫孝敬孝敬就是了。”
“再說,您老總得給徒子徒孫孝敬的機會不是?”
劉衛(wèi)民“撲通”躺下,斜眼看向一臉漲紅的劉養(yǎng),悠悠說道:“咱們四個可都是犯了大錯的,陛下是讓我等面壁思過的,若看到一個個跟大爺似的,個個飲酒吃肉、樂不思蜀,陛下還不得生氣惱怒?若陛下氣病了,公公你付得起責任嗎?”
“百善孝為先,他人的孝敬不能視而不見,所以俺們才不得不蓋著厚實暖和被子,公公您老可不同啊……您老得孝敬陛下,不能讓陛下看到所有人都是混蛋,真生了氣,病了,公公還如何忠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