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凈軍指揮使【第三章,一次性,九千字】
離開了李維翰府邸,劉衛(wèi)民、小豆芽第一次在北京城下了館子,很正常的一頓飯,沒有打架,也沒有進入什么黑店,兩人反而有滋有味聽了場不知名的說書人彈唱,直到天色漸晚,兩人才扔下了賞錢,一搖一晃回到監(jiān)牢。
一日過了一日,此時已經不知不覺來到了二月,躺在臥鋪上,劉衛(wèi)民心下不知在想著什么,腦中卻只是閃躍著個大大的“三”字。
房門響動,劉養(yǎng)抱著個老大的包裹,身后還跟著個婦人,抬頭去看時,差點將他從床鋪上驚“掉”了床。
“作死啊……”
劉養(yǎng)一張紙張扔在他的臉上,冷哼道:“這是你小子嬸娘,瞎想著什么?”
劉衛(wèi)民忙低頭去拿紙張,聽著“嬸娘”兩字,不由再次抬頭去看婦人。婦人年歲當在四十少許,面色還好,看起來不算是個尖酸刻薄之人,慈眉善目的,或許常在人前伺候,見人都是一副低眉垂眼姿態(tài)。
若是在他處,見了此等婦人,他還能談笑風生、泰然自若,可這是昭獄監(jiān)牢,乍一見婦人進入,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忙起了身子,拉著劉養(yǎng)手臂就鉆出了囚牢,眼睛又看了一眼正靜靜為劉養(yǎng)鋪著蓋鋪的婦人。
“劉公公……不是,您老就算……就算心里想著那啥,這里也不合適吧?小將可還是個生龍活虎的大小子呢,那受得了這種刺激?”
“梆!”
劉養(yǎng)照著他的腦袋就是狠狠來了一擊,看著捂著腦袋的臭小子,鼻孔里粗氣直冒。
“臭小子,你想著什么呢?你家嬸娘是幫著咱家拿著鋪蓋來的,一會還要離開呢。”
劉衛(wèi)民嘴巴微張,又一次看向婦人,一臉不可思議看著劉養(yǎng),看的他一臉不解。
“劉公公,您老好歹也是遼東監(jiān)軍吧?能做了這等職位之人,怎么著也不可能地位低了,就算不是司禮監(jiān)大公公,那怎么著也得是個小頭頭吧?怎么就沒個給公公拿著被褥的小公公跟著?”
劉養(yǎng)心下一陣嘆息,正要開口,余叢升抱著個大酒壇子晃悠悠走了進來,吐著酒氣,打著飽嗝,一屁股坐在床鋪上,看向張大了嘴巴的劉衛(wèi)民。
“你……你小子懂……懂個屁!宮里……宮里最……最是勢力,今日……今日你在高位,你……就是爺!明日……明日落勢,你就是……就是孫子!”
“吶!”
又是一張紙張。
劉衛(wèi)民不管什么爺,也不理會什么孫子,伸手忙接過紙張。
“小子,名……名單給……給了你小子,剩下……剩下的就是你……你小子自己的事情了,記住……記住了,你……你自己!”
余叢升手指點著劉衛(wèi)民,自己向后猛然一仰,眼看著酒壇就要跌撒了一地,劉衛(wèi)民忙伸手去接,將酒壇放在一邊,又將被子細細蓋好,看著酣睡的總兵大人,劉衛(wèi)民眉頭緊皺,心下頓覺有種不祥預感,人也不由看向劉養(yǎng)。
劉養(yǎng)輕聲嘆了口氣,無奈說道:“小子,你與陛下對賭,整個皇宮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朝堂上也差不了多少了,你小子這是捅天??!”
劉衛(wèi)民皺眉道:“公公不敢與陛下對著干,小子可以理解,但小將聽說咱大明文官可是極為膽大,動不動就彈劾陛下的,難道也不敢?”
劉養(yǎng)一臉不屑,說道:“這要看什么事情了,自己的事情當然是一哄而上,你小子么……還是算了,不想著弄死你小子就不錯了,還想著讓他們幫你?幫你打他們自己的臉嗎?”
“名單給了你,咱家看來……無用,你小子啊,還是另想法子吧?!?p> 說著劉養(yǎng)起身,去了對面,也不知與婦人低聲說了什么話語,婦人低頭退出了牢籠,最后還抬頭看了一眼劉衛(wèi)民,微微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這才緩步離去。
“嬸娘,外面有個小子,讓他叫上幾人送您回去?!?p> 劉衛(wèi)民突然大喊一句,婦人回頭再次看了過來,劉養(yǎng)卻點了點頭。
“外面小子是這小子的包衣奴才,無礙?!?p> 婦人點頭離去,劉衛(wèi)民卻皺眉不已。
李維翰回來的樣子與余叢升樣子差不了多少,醉醺醺的倒頭就睡,事情正如三個老混蛋所說,劉衛(wèi)民拿著天子劍前去六部,挨個問了一遍,結果連個人抬眼看他一眼都無,想要發(fā)火,最后竟然被守在門外的軍卒拿著棍棒趕了出來。
按照劉衛(wèi)民的暴躁性子,定會狠狠揍那些混賬一頓,可最后還是強壓下了胸中火氣,無可奈何,又跑了趟五軍都督府,結果更是可氣,更是無人搭理,甚至連大門都未能進入。
六部沒人搭理,五軍都督府不讓進門,錦衣衛(wèi)總可以吧?
劉衛(wèi)民將自己的錦衣衛(wèi)百戶飛魚服穿上,帶著小豆芽來到北鎮(zhèn)撫司衙門,進來是進來了,可一堆千戶、僉事、指揮使全都兩腿微開坐在椅凳上,微閉著眼等待他一個個上前敬茶。
敬茶就敬茶好了,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要目的可以達到,如何都算是值了,可最讓他可氣的是,茶也敬了,銀子也掏了,結果一個個全都冷笑離開,就是馬云鵬也是微微搖頭苦笑離開。
已經十日了,劉衛(wèi)民越來越焦躁不安,他知道,遼東薩爾滸大戰(zhàn)在即,若不能勝了萬歷帝,強行將戰(zhàn)事停下來,大明若一敗涂地……
陰沉著臉的劉衛(wèi)民帶著小豆芽,腰懸天子劍一路闖進皇宮,無論誰阻攔,都是一陣拳打腳踢,甚至比闖少林銅人陣還要讓人心驚動魄。
看著半跪于地的劉衛(wèi)民,萬歷帝已經低頭靜靜看了他一刻鐘。
“南海子凈軍,任由你調遣、指揮?!?p> “諾!”
兩人沒有太多話語,萬歷帝沒有過問任何事情,沒有開口問他六部,沒有問五軍都督府、錦衣衛(wèi),更無問起東廠之事,甚至連他入宮毆打衛(wèi)軍、宦官之事也沒問上一句。
兩人至始至終都只有一句話語。
大明初設十七衛(wèi),隨后改為十二衛(wèi),即錦衣衛(wèi)、旗手衛(wèi)、金吾前后衛(wèi)、羽林左右衛(wèi)、府軍衛(wèi)、府軍左右衛(wèi)、府軍前后衛(wèi)、虎賁左衛(wèi),此十二衛(wèi)為上十二衛(wèi)。
其后成祖南下南京,原北平三護衛(wèi)升格為金吾左右衛(wèi)、羽林前衛(wèi)。
永樂四年,燕山左右衛(wèi)、燕山前衛(wèi)、大興左衛(wèi)、濟陽衛(wèi)、濟州衛(wèi)、通州衛(wèi)原北平都司七衛(wèi)升格為親軍衛(wèi)。
宣德八年,各親軍衛(wèi)養(yǎng)馬軍士編為騰驤左右衛(wèi)、武驤左右衛(wèi)。
至此大明親軍衛(wèi)為二十六衛(wèi),此二十六衛(wèi)本應是皇帝的親軍護衛(wèi),但隨著土木堡戰(zhàn)敗,皇帝直轄者僅錦衣衛(wèi)和御馬監(jiān)騰驤左右衛(wèi)、武驤左右衛(wèi),但是大明皇室下轄親軍還有兩個最為特殊,一個不在親軍衛(wèi)序列,甚至不能算是軍隊的軍隊,是全部由宦官組成的凈軍和二十六衛(wèi)中的府軍前衛(wèi)。
凈軍全都是宦官組成,基本上都是民間私自凈身的宦官和俘虜凈身的宦官組成,也就是說這部分宦官,基本上都是地位最低的宦官。
府軍前衛(wèi)是永樂十三年專門為皇太孫朱瞻基設立的軍衛(wèi),全部都是年二十以下的幼軍,也是少年軍,本來府軍前衛(wèi)算是定額最高的一個軍衛(wèi),但是隨著各種原因,最后也只是各軍衛(wèi)的附屬,最毫無存在的一個親衛(wèi)。
六部去了,五軍都督府去了,錦衣衛(wèi)一再曉以大義也只是閉門不見,錦衣衛(wèi)都如此,東廠更不要多言,極度憋屈壓抑的劉衛(wèi)民只好入宮半跪在萬歷帝床前。
宦官就宦官,只要是可以用的軍卒,劉衛(wèi)民就要,他才不管別人如何指責、評說,但也因此,他在今后數(shù)十年中,“閹宦”的名聲至始至終伴隨著他的一生……
凈軍一直存在于北京城,但因特殊,故而凈軍駐地則安排在皇城西側的西海子。
凈軍極為龐大,在編四萬人,打掃衛(wèi)生有之,外出任監(jiān)軍有之,提刀騎馬者有之,劉養(yǎng)在遼東任監(jiān)軍時,身邊提刀騎馬護衛(wèi)的就是西廠公公,而這些人同樣屬于凈軍之列。
劉衛(wèi)民不知道萬歷帝為何讓他一個不是宦官之人來統(tǒng)領凈軍,或許這也是萬歷帝的無奈,上上下下,已經沒人愿意聽命于皇帝。
當劉衛(wèi)民帶著小豆芽來到西海子時,沒想到崔文升竟然帶著幾十個提刀的宦官站在營門外。
劉衛(wèi)民看向崔文升,不由冷笑一聲,大步走到近前。
“廠公,怎么著,東廠不聽調,錦衣衛(wèi)不聽調,準備殺小子造反?”
崔文升眉頭微皺,沉聲說道:“凈軍歷來都只是宦官為指揮使,小旗大人是準備入我閹宦之門?”
劉衛(wèi)民緊緊貼在崔文升臉前,冷笑道:“入不入門不是你說的算,識相的就給老子滾,老子現(xiàn)在還不想砍人,下一刻,老子也不敢保證!”
劉衛(wèi)民猛然一推,若非后面的帶刀宦官大驚上前攙扶了一下,崔文升必然栽了個老大的跟頭。
“你……”
“唰……”
崔文升大怒,指著劉衛(wèi)民就要大罵,一道寒光瞬間駕到了他的脖子上,想要大罵的話語硬生生堵在了喉嚨里。
“老子從來都是極其討厭他人指著老子的鼻子,崔廠督你已經消耗盡了老子的耐心。”
“說吧,你想選哪里作為墓地?!?p> 冰冷殺意讓崔文升身體微顫,腦中突然閃過眼前小子在遼東做過的事情,心下一陣顫抖后悔,想要開口求饒,可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行吧,廠督不開口,小子知道了,小子會為公公選個向陽的地方。”
“廠督先走一步,小子等些日子,辦完了事,小子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