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青鋒出鞘。
一道道劍花綻開。
一開始,呂白其實并不太明白這劍舞具體應該怎樣進行,才能合了那位柳小姐的意。畢竟劍法是用來殺人的,沒有對手的展示,不就成了雜耍了么?
類似肖將軍等人的舞刀弄戟,重在氣勢,而不是美感,應該不符合要求。
但是畢竟答應了人家,就要努力去做。
西方交際舞也是需要舞伴的,而她卻說,一人也可以獨舞。
呂白是個很喜歡新奇的人,他對這種新模式,也感到很有興趣。
其實,劍,也未必就不能有出色的表演!
呂白心中漸漸明悟,看向明鏡似的湖水,動作開始加快。
刺,撩,格擋......從基礎的劍術開始,漸漸的,他的速度快了起來,整個人變得模糊,一道道劍影伴隨他左右。
鏡湖秋山,是安陽有名的景色,山水交融,契合在一起,沒有任何突兀,很有美感。
如今這支船隊的到來,雖然給自然風光帶來了一些人間氣息,但是如果從外界觀景的角度來說,卻是失了些和諧。
但最中心那艘旗艦上的人影,是個例外。
明明是一招招殺人的劍術,卻沒顯得被自然排斥,仿佛這個人影就是湖山的一員,是周圍景色映照出的投影,是自然。
湖山劍!
呂白舞起劍,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三年前,雍州攬月湖。
呂白與一幫好友在此飲酒作樂,大家都很高興,喝的醉醺醺的。
呂白詩性大發(fā),正要作詩一首,卻見遠處火光沖天。
好奇之下,他下了大船,乘著一葉小舟過去觀察,就見一群水匪持著兵械,正在屠戮商船。
少年劍客自然毫不猶豫的行俠仗義,拔劍與水匪廝殺。
呂白自幼得名師教導,劍術精湛,但畢竟年紀太小,很快便險象環(huán)生。
危機之下,他卻是豪氣沖天,吟起之前未能來得及創(chuàng)作的“攬月湖山賦”,為自己打氣。
眼看就要喋血,可不知怎么的,他進入了一種奇異的狀態(tài),天地,附近的湖山仿佛與自己融為了一體。呂白瞬間充滿了力量,他的劍勢開始變化,時而如同泰山壓頂,時而如同湖水般柔和,剛柔并濟,不可阻擋。
那一夜,他劍術大成,蘊含著天地至道。
呂白事后想來,除了自己自幼練劍,在生死危機中量變變成質變之外,那支商船上可能還有一位造詣絕高的巫女相助。
男子的體質大多不能學習巫術,但不代表他們不能溝通天地至理,如果自己對自然有所感悟,又有巫女相助,就能領悟與天地契合的技藝,從此一步登天。
安陽號上,呂白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他擊退了水匪,瀟灑架船回到自己的大船,想要和朋友們吹噓自己的本領??伤麉s看到了一片火紅,他們的船只已經(jīng)滿是大火,友人的尸體倒在血泊中。
他呆呆地看著。
剛才還和自己喝酒聊天的面孔,如今卻布滿了絕望,漂浮在血水里......
呂白忘記了自己一開始只是要隨便耍兩下劍,他忘記了只有一個人在船上表演,他眼前好像出現(xiàn)了一個個敵人。
劍出,其勢如山!劍舞,波動似水!
四下的達官貴人眼睛都瞪直了。
呂白發(fā)泄似的舞著劍,他感覺到了酣暢,仿佛背負了很久擔子,終于可以卸下了。三年了,他也面對過不少敵人,劍上染了血,可畢竟,都不是那一次啊。
這一次...安陽號,就讓它扮演一下那天的船只!
那些遺憾,無力,三年來無時無刻不啃噬著呂白的心。
可偏偏回不去了,無法彌補了,既然不甘,那便拔劍吧。
劍舞,好一個劍舞,舒服!
柳亦亦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十指極有規(guī)律的波動著。
十根如玉的指頭每一個都在做著不同的動作,好像在進行一場舞蹈,充滿了奇異的美感。
一根根無形的絲線連接了周圍的水光山色,也鎖定了呂白。
劉奶奶不久前曾驚訝地夸贊,柳亦亦在“巫”之一道,是個天才。
可是,柳亦亦真正天才的地方,是舞!
劍舞,也是一種舞,它符合自己記憶中舞的種種形式。
性甚至哉,舞以言情!
在學習了巫媒的運作之后,柳亦亦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調動進行舞蹈動作之人的內心。
這就是舞巫的獨特能力之一了吧?
柳亦亦的指頭自動以某種規(guī)律跟隨著山河劍的節(jié)奏,她感受到天地自然的奇異力量,心中有些歡喜激動。
不由自主地,她嫣然一笑。
柳亦亦很開心,自己仿佛漸漸已經(jīng)明白了舞巫的奧義。那些“巫”的知識只是溝通天地的一種輔助,真正決定自己能力大小,還是和自己對舞蹈的理解。
她的笑是為自己高興,可落在別人眼里,意義就大不相同。
呂白的劍舞很驚艷,大部分人都目不轉睛。
但是有一個例外。
張?zhí)觳呤菂伟椎耐?,不知道在?zhàn)斗中見過多少次他的劍術,自然沒有那么上心。他沒有看呂白的劍舞,而是呆呆地注視著柳亦亦。
柳亦亦的這個笑容,很好看,與之前與她相見時的禮節(jié)性微笑,截然不同。
就如記憶中的那般。
當初,就是這個笑,讓自己內心的寒冰解凍,讓自己懂了什么叫做心動。
可是現(xiàn)在,她注視著的卻是呂白。
自己不再是獨一無二的了。
張?zhí)觳呖粗堑罏⑷恢袔е唤z悲傷韻味的舞劍身影,眼中涌起了火焰。
很快,火焰熄滅了,他轉頭看向柳亦亦。
她還在笑,連手指都不由自主隨之歡快舞動著。
張?zhí)觳呱钌畹乜戳怂詈笠谎?,然后移開了視線。
他晃了晃腦袋,仿佛要把心中的愛意甩開,可是眼角不知道怎么地,開始濕潤了......
閉上眼,吸氣,咬牙,張?zhí)觳吲娖茸约鹤龀鰶Q斷。
年僅十七歲,就封侯的他,還有著少年的心性和驕傲,還渴望著完美的愛情。
每一個天之驕子,都和常人不同,張?zhí)觳吆芄麤Q。
既然你已無心,既然你已忘記,我何必強求?
一紙婚約而已!你又何必敷衍于我。
嘴里傳來一陣頭疼,鮮血從口中流出,他竟是把自己的舌頭咬破了。
很好,流血也不流淚。
張?zhí)觳呦仁欠魅チ搜劢堑臐駶櫍缓蟛挪寥プ旖堑孽r血。
小依夢啦
其實這里我想起了很多話。 就像劍是用來殺人的,不是用來表演的。 戲子無情。 我想說,從事表演行業(yè)的人其實也很了不起,萬事萬物都有它存在的必要。也許一場演出并不能完全復制那種心境,但那起碼是一種再現(xiàn),能讓我們再次感受。 這是一種文明的傳承,通過演繹,共鳴,把大家的心連接在一起,再次了解當時的喜悅,遺憾....... 我們要止戈,但是我們可以舞劍,殺人是不對的,表演卻是有用的。 誰能說咋耍就不好? 男孩子們可以玩槍戰(zhàn)游戲發(fā)泄,娛樂。雖然好像和現(xiàn)實比很無聊,但是總比真的去戰(zhàn)場好吧。 這也是一種文明。 就像舞蹈,跳給很多人看,跳給自己看,跳出了幾千年的文明和歷史,演繹,共鳴了太多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