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功明說不出話來了,一把鑲嵌著藍寶石的匕首刺穿了他的左胸,插在了他的心臟上。
他死死地盯著眼前打扮華貴的少女。
她眸光幽冷,俯視著自己,氣質(zhì)與周圍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她身高不到七尺,遠遠不如我,為什么會讓我產(chǎn)生被居高臨下的感覺?”帶著一絲疑惑,鄭功明再也支撐不住佝僂的身子,倒在了地上。
冰冷的地板貼著他的臉,喚醒了他的觸覺,胸口已經(jīng)麻木,整個身體變得很輕,很輕。鄭功明的腦袋卻突然清醒了,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這才醒悟,原來一直以來,他的腰,都是彎的。彎到一個堂堂八尺男兒,需要抬頭仰視一個小女孩。
“我病了...”他低聲喃喃。
過往的回憶如流水般涌過他那支離破碎的心頭。年少得志,又出生顯貴,受人追捧,一時間肆意不羈,隨意點評帝國官場,被大人物聽到,從此遭到排擠封鎖,也因此被家人不喜......哪怕是如今,他回想起自己酒后的指點江山,也沒覺得哪里錯了,也許,只是錯在不該在那種場合說。
他就是這種倔強,不服輸?shù)男宰印?p> 可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鄭功明明白,自己,是真的做錯了事,做錯了大事。
如果沒有錯,自己的腰桿為什么會直不起來呢?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自己變成了這副模樣。
仙丹?分明是毒藥吧!他努力一點點掏出從懷里掏出那個陶瓷瓶子,用盡全身力氣將它向遠處投擲出去。只可惜他現(xiàn)在能調(diào)動的力氣太小了,模糊的視線里,小瓶子沒升高多少,便墜落下來。
“嘭?!编嵐γ鞫厒鱽砥扑榈穆曇?,一?!白硐傻ぁ被湓谒o閉的嘴唇上。幾乎是條件反射,他張開了嘴,就要吞咽下。這時,一雙靴子出現(xiàn)了,靴子很小巧,它狠狠地踢在鄭功明的嘴巴上,將藥丸踢開。
到嘴的藥丸沒了,心中被喚起的極致誘惑讓鄭功明剛剛蘇醒的理智瞬間喪失,他的面色猙獰,抬起手想要抓住那只靴子,可是剛伸出一半,便無力地垂落了下來...
他死了。到死,也沒有徹底擺脫毒品的奴隸這一身份。
柳亦亦彎下腰,仔細地看著鄭功明死不瞑目的臉,大眼睛里帶著思索和迷茫,就是這樣一個人,當初把小云迷的死去活來的?
忽的,她那專屬于巫女的靈性感受到了一絲異樣,下意識地把視線轉(zhuǎn)向鄭功明頭頂。
一個身影很淺,淺到常人看不見的小人在向她鞠躬。
柳亦亦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小人的眉眼和鄭功明有幾分相似,但卻透著一種正直剛毅,灑脫不羈的氣質(zhì)。像是察覺到了柳亦亦的注視,小人竟是雙膝跪地,叩頭便拜。
“也許只有脫離的身體的束縛,他的靈魂才真正擺脫了束縛,徹底清醒。”朧月的聲音傳來,似在低嘆。
柳亦亦站起身來,看向瓏天姬,發(fā)現(xiàn)她說完了那句話,口中開始默念著什么。
隨著朧月的默念,周圍出現(xiàn)了不少靈體,向這里聚攏來。柳亦亦能清晰地察覺到靈體中的迷茫和暴虐,但隨著朧月巫術(shù)的繼續(xù),他們的眼中恢復(fù)了清明,一個個都彎腰鞠躬。
“亦姐姐,你的匕首?!膘`芝不知道什么時候抽出了鄭功明身上的匕首,小心地把它擦好,遞給了柳亦亦。
柳亦亦本來心中就不平靜,看到這一幕,一時間有些恍惚。
“張大哥,幸虧有你,我一介女兒身,又沒有防身的東西,要是一個人,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亦亦,這個給你?!?p> “好漂亮的匕首啊!謝謝張大哥!”
“它可不僅僅是漂亮而已,還是......亦亦你只要按動劍柄上的機關(guān),就算不用什么力氣,也能刺穿三寸厚的鐵板,用來防身,應(yīng)該足夠了。”
少女歡喜地不得了,竟是一躍而起,嘴唇在張?zhí)觳吣樕陷p觸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么,剛來張府的那些天,自己還模模糊糊的,沒有回想起這些記憶......
柳亦亦接過匕首,輕輕地撫摸著劍柄上的藍寶石,感受著上面巫的氣息。這是一柄經(jīng)過巫女巫啟的珍貴靈器。
撫摸了一下額頭,將腦子里面涌上的思念甩開,柳亦亦悄然上前。
現(xiàn)在的當務(wù)之急,是救出小云,然后打探這些喪心病狂的西域人的底細。
靈芝跟著柳亦亦,看著周圍已經(jīng)喪失理智的人,這一幕幕在她眼里宛如人間煉獄。她小臉發(fā)白,嘴角顫動著,淚水止不住地從眼角滑落。
在靈芝眼里,這些人都病了,是病人。但是她作為一個醫(yī)生,竟不知該從何下手拯救。心中的無力像蟻蟲一樣啃噬著靈芝,讓她嗚嗚地哭了出來。
“誰?”米爾也聽到了哭聲,那清脆的嗓音與周圍的環(huán)境有種詭異的不契合。
四下除了那些亂蹦亂跳的帝國牲畜,沒有任何人影。
哭聲還在繼續(xù)。
一滴滴冷汗從米爾背后流出。這種情況不是他第一次見了,雖然他并不在乎這些帝國人的命,但是在自己的國家的時候,他可是夜夜睡不好覺。因為他的貨物失去的丈夫的婦女,失去了孩子的老人......米爾也是人,雖然為了利益出賣了他的同胞們,但內(nèi)心深處的一絲良知并沒有完全泯滅,還是會做噩夢。
“裝神,弄鬼,的,家伙,出來?!泵谞柕耐椋粋€高大的漢子卻是怡然不懼。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漢子是西域軍方的人,被派來協(xié)助米爾工作。在冷血的高大軍人菲利斯眼里看來,這其實就一場對帝國的侵蝕戰(zhàn),心中反而有一種使命感,更別說有什么虧心的了。
他拔出一把火器,將火藥上膛,向四周瞄準。
這就是西域人的“手槍”?果然比我們的火銃要結(jié)構(gòu)復(fù)雜的多。據(jù)說他們還有許多威力更加驚人的槍炮,遠超帝國......
柳亦亦拉著靈芝的手,她看著黑魆魆的槍口,卻沒有阻止靈芝的哭泣,小姑娘需要發(fā)泄。
她的雙腳一直在動,踏著靈動的舞步,溝通著天地,如果不是別人看不見她的身影,一定會驚異這步伐的美麗協(xié)調(diào)。
少女悲傷的抽泣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讓米爾的身子一陣發(fā)抖,菲利斯也是驚疑不定,四處掃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