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草松開爺爺?shù)牟弊?，她抬起那滿臉是淚水的臉，看著爺爺這早已被淚水模糊了的雙眼，她很想問爺爺，爺爺今天為什么會給自己說這么多，還說了什么以后他不在了的話，還有自己以后要好好照顧自己，要好好保護自己這些，她很是不明白，可卻好像又很明白一般的不敢問。
張小草就這么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爺爺，心里就生怕下一秒，爺爺就消失不見了一般的害怕著。
房間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彌漫著讓人很是想哭的氣味，彌漫著讓人很是傷心難過的氣味兒。
在廚房里忙活的婆媳倆，終于把晚飯好了，伍翠芝朝婆婆李飛道：“娘，你去叫他們過來吃飯吧，我在做一個蛋花湯?！?p> 李飛把碗筷拿出來放在飯桌上，應(yīng)了一聲就朝那邊屋子走了過去。
走到門邊的李飛，她看到屋子里，一個個的臉色都十分的凝重，好似剛剛哭過一般的表情，就連一旁坐著的兩個小家伙，也是一臉的難過，看起來也是剛剛哭過一般。
張小文和張小雨看到爸爸偷偷抹淚，和看到姐姐張小草也在哭，爺爺背著他們的倒是看不見。
他們也不知道爸爸他們?yōu)槭裁纯蓿粗麄兛薜臉幼?，兩個小家伙也跟著哭了起來，不過他們因為怕被罵，也都是小聲的哭泣著。
所以，當李飛走過來時，就看到了這一幕，感覺空氣中都是眼淚的味道，滿屋子都死氣沉沉的，這種死氣沉沉還有些讓人感到害怕，讓人不寒而栗起來。
張順子正想出去透透氣兒，轉(zhuǎn)頭過來，就看到門邊站著的老母親李飛，他吐了吐口水，潤了一下嗓子，聲音沙啞道：“娘，你來了。”
“嗯，你們這是都怎么了？怎么感覺一個個都臉色不好看？”李飛疑惑的問道。
張順子并沒有回答李飛，而是選擇了沉默，李飛也是個聰明人，她看到床上那坐著的張藝的表情，她就知道，應(yīng)該是老頭子說了什么不該說的了，或許，自己一直擔心受怕事兒，怕是要來了……她表情凝重的看著張藝。
而床上的坐著的張藝和張小草，在聽到李飛的聲音后，他們倆一同朝李飛看了過來，兩人的眼睛都有些紅紅的，張小草的要嚴重些，還有著明顯的紅腫。
這娃不能哭，只要一哭，眼睛就會紅腫起來，還很難消下去。
李飛沉重著聲音道：“走，都過去吃飯去吧！”說完，李飛走向一旁坐在小板凳上的兩個小孫子，牽著他們倆的小手，拉著他們走出了屋子，她悄悄地抹了把眼淚，拉著小家伙們朝廚房走去。
張順子看了眼老父親，臉色沉重的也抬腳走了出去。
張小草看著他們都走了，她跳下床來，拉著爺爺?shù)拇笫?，一步一步的和爺爺朝廚房走去。
張藝對于自己的身體狀況，他還是很了解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不能扛過去。
廚房里，飯桌上，氣氛很是讓人很壓抑，伍翠芝用眼神向張順子詢問，張順子只是無奈的輕輕嘆了口氣，并沒有說什么。
這一晚，大家的心情都怎么不好，都感到很是壓抑，臉色也都很差，吃完飯，簡單聊了幾句，就都洗腳睡覺去了。
夜晚，躺在床上的張順子翻來覆去睡不著，只得起床到外頭那張床上坐著抽煙打發(fā)時間。
張小草透過窗戶看著星空，已經(jīng)進入冬季的天空，雖然偶爾也還會有星星，但是還是覺得很冷……
躺在床上的張小草想著，再過幾天就要拿成績單了，她心里雖然很有信心這一次也能拿第一名，但是，她也同樣很擔心的，因為他們班上，有一個成績和她不相上下的男同學，說不定這次那位男同學，會拿第一這也說不準的。
后面房間里的張小草在想著自己的成績分數(shù)，而前面房間的張藝和李飛，他們倆聊了很多事情，有他們剛結(jié)婚那會兒的事情，有他們生了這幾個孩子的事情，有孩子們都結(jié)婚了的事情，也有孩子們都有娃、他們都有孫兒孫女的事情，他們倆說了很多很多的話。
李飛枕著被子，雙眼向上看著這有些暗光的屋頂，和老頭子張藝聊著過去與現(xiàn)在的一切事情，她感覺自己真的很幸福的，他們家以前雖然窮，日子也過得不是很好，但是，他們很幸福很快樂。
張藝訴說著以前的故事，也講著有了張小草這個孫女的事情，在黑暗里，他那滿臉皺紋的臉龐盡顯幸?？鞓?，他心里一陣不舍，一陣心酸，他眉頭緊皺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從不舍到放下，輕輕地放松了那緊皺的眉頭，人，都會有這么一天的不是嗎？
李飛沒有半天沒有聽到張藝的聲音，她認為張藝是睡著了，她翻了一個身，側(cè)過去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張藝一直想著許多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才睡了過去的，夢里，他又到了上次病倒時，來過的那些地方，走著上次有過的那些路，這一次，他很清楚，自己十有八九是回不去了……
張藝看著前方迷茫的道路，和霧里那看不清的景色，他閉上雙眼，兩行熱淚從眼里流了出來……
……
“爺爺……爺爺……”
習慣了早起的張小草，起來的收拾好床鋪，穿好衣服鞋襪，就走出了房間，習慣性的跑到爺爺奶奶床前他們。
張小草喊了幾聲‘爺爺’，沒有聽到有回答聲，她立刻‘咯噔’了一下，心里驚了一大跳，她看著那睡得很是安詳?shù)臓敔?，她捂著嘴巴無聲的痛哭了起來。
她一邊哭一邊跑著上前去，她一時沒有想到喊大人們起床，而是第一時間跑上去，伸手到爺爺張藝的鼻孔處探了探，又爬在張藝的胸脯上聽了聽心跳聲，摸著爺爺這早已僵硬的身體。
她，絕，望，了。
張小草嘩啦一下子流了出來，她十分痛苦的大聲慘叫了一聲，扯著嗓門大聲喊道：“爺，爺……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