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靜姝一人坐在床邊玩弄著發(fā)辮。她嘟著小嘴,瞅著眼前的朱文圭和紀庭之。
“悶死了,師傅……咱們什么時候可以出去玩呀?”朱靜姝不耐煩似的問著。
紀庭之似乎沒有聽見,仍然緊皺著眉頭,苦苦思索著什么。朱文圭和朱靜姝見他是如此神情,也不敢驚擾他了。
太陽東升西落。當朱靜姝再向窗外望去的時候,一片殘陽早已將窗紙映得紅彤彤的。她從床上跳下來,拉著紀庭之的衣角說道:“師傅,我要出去買糖人?!?p> 紀庭之看了她一眼,說道:“你都這么大了,還玩那小孩的玩意兒?”朱靜姝越發(fā)不滿了,一甩袖子說道:“師傅不陪我去,那我自己去!”朱文圭急忙沖上去,拉住她說道:“姑娘請稍安勿躁,瞧紀先生的模樣,咱們現在出門可能會遇到麻煩?!?p> 朱靜姝一臉不屑,說道:“麻煩見了我躲還來不及呢,哪會被我遇上,你給我躲開!”說著就伸手去推朱文圭。朱文圭本想掙扎,忽然聽見朱靜姝一聲“哎呦”,左腿一彎跪在了地上。
朱文圭吃了一驚,忙伸手去扶。誰料他還沒扶她起來,她又是“哎呦”一聲,右腿也是一彎,跪在了地上。
“師傅,你……”朱靜姝帶著哭腔望向身后的紀庭之。紀庭之輕哼一聲,說道:“靜姝,你太無禮了。這算是給你的一點小懲大誡!”紀庭之語氣甚是溫柔,但目光卻銳利如鷹。朱靜姝也有點怕了,可還是自持身份,說道:“我畢竟是……畢竟是……”“天子犯法如庶民同罪!”紀庭之走過來說道:“更何況,你還不是皇帝!”朱靜姝就像雨打的荷花似的,默默地低下了頭不再言語了。
朱文圭看得呆了,忙問紀庭之:“先生,是你出手點了靜姝姑娘的穴道嗎?可是……”紀庭之微微一笑,伸出自己的右手,兩指間夾著一個小紙團。朱文圭更是目瞪口呆,心里暗想:“彈出這樣一個紙團就能封住人的穴道?紀先生的武功真是高明極了?!?p> 紀庭之拉過朱文圭說道:“寧王來杭州必有圖謀,咱們現在要做的是靜觀其變?!敝煳墓缰刂氐攸c了一下頭,也不再說話了。
不一會兒天就黑了。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紀庭之和朱文圭邊吃干糧邊留心隔壁的動靜。朱文圭時不時地會望朱靜姝一眼,心里始終不忍。
“紀先生,也讓靜姝姑娘吃的東西吧?”朱文圭小聲問道。紀庭之耳朵貼在墻上,答道:“她從小就喜歡闖禍,每次都是如此受罰。你放心,她受得了?!?p> “可是……”朱文圭話才剛開口,就聽紀庭之急切地說道:“他們已經出門了!”然后他快步來到朱靜姝面前,說道:“這次就饒了你,以后可不許如此沒規(guī)矩!”說罷伸手一提,便將朱靜姝提得站了起來。
“哎呦……”朱靜姝一個踉蹌,險些摔倒。紀庭之一把將她扶住說道:“你腳麻了,就留在房里吧。桌上的干糧你隨便吃些?!比缓笏终泻糁煳墓缯f:“文圭,咱們走?!敝煳墓鐟艘宦暎⒖逃衷尞惙浅#骸八窃趺粗牢业恼鎸嵭彰??”但時間緊迫容不得細問,只好跟著紀庭之一起出去了。
朱靜姝覺得委屈,但也無可奈何地退回去坐下。她一邊吃干糧一邊小聲嘀咕著:“師傅真是越來越怪了。那個小子再怎么說也是個萍水相逢之人,他怎對他這么好呢?哼,不讓我跟著,我偏要跟著!”她主意打定,便起身去拿劍。無奈雙腳麻木酸軟,還沒走兩步就摔倒了?!鞍?,我怎么這么倒霉啊!”朱靜姝氣惱得說著。
紀庭之白衣一縱,便已到了常人目力的極遠處。朱文圭使了十足的力氣追趕,但仍然差著紀庭之數仗之遙。好在朱權和胡氏兄弟也只是各騎一匹快馬前奔著,不然朱文圭早都不知落下多少距離了。
那是一棟獨立的二層小樓,周圍除了一些叫賣飯食的小販,便沒有太多行人了。朱權和胡氏兄弟在那小樓前勒住馬韁繩,下馬進那小樓去了。
紀庭之望了一眼身旁氣喘吁吁地朱文圭,說道:“他們白天說與龍頭老爺有交易,恐怕龍頭老爺就在這小樓里?!?p> “啊?”朱文圭有些怯了,小聲說道:“世人都說龍頭老爺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大魔頭。如果他真在里面,那寧王他們……”
“所以咱們要跟上去看看。”紀庭之說完,一把緹住朱文圭的衣領,縱身躍起。朱文圭只覺腳下一空,就像是得道飛升的感覺一樣。頃刻間,就已落在了屋頂上,輕得連聲音都沒有。
“紀先生,你的輕功好厲害呀?!敝煳墓缛滩蛔≠潎@道。紀庭之微微一笑,說道:“這算什么,龍頭老爺更厲害?!彼p輕將一片屋瓦移開,向下望去。
一個貌美少年正坐在二樓的窗邊獨自飲茶。一陣急促地腳步聲傳了來。那是寧王他們上樓的腳步聲。
少年抬頭望了一眼,便緩緩起身,躬身下拜道:“草民見過王爺?!敝煳墓缬X得這聲音耳熟,便也移開了一片屋瓦向下望去。這一望不要緊,直驚得他險些叫出聲來。
“怎么了?”紀庭之問道:“你認識他?”朱文圭驚惶地捂著嘴,快速地點了點頭,然后在紀庭之耳邊說道:“他是龍少爺?!?p> 紀庭之“哦”了一聲,便繼續(xù)向下看著。
朱權不耐煩地說道:“龍少爺,這些繁文縟節(jié)咱就免了吧。我只想知道龍頭老爺是答應還是不答應?!?p> 龍少爺微微一笑,冷冷地說:“我和義父都很希望助寧王成就帝業(yè)。不過……”
“不過什么?”朱權急切地問道。
“不過有人已先來了一步。雙劍已經在他的手里了?!饼埳贍斠琅f微笑著。
“什么?”朱權又驚又氣,大聲說道:“究竟是誰如此大膽?”
“正是大明朝的東宮……”龍少爺深吸一口氣說道:“朱高熾殿下?!?p> 朱權和胡氏兄弟都是大吃一驚,說不出一句話來。
龍少爺掃視了他們一圈,興趣盎然地說:“與其幫助反賊作亂,倒不如替朝廷平叛。這是義父的意思。”
“你這話說得好沒道理!”朱權怒氣沖沖地說道:“只要咱們合作,我登基做皇帝,龍頭老爺也可以做武林盟主。豈不兩全其美嗎?”
龍少爺一陣哈哈的大笑,說道:“自古狡兔死,走狗烹。這個道理義父自然懂。義父還說,朱高熾為人寬厚,將來會是個好皇帝。而寧王你就未必了?!?p> “什么?”朱權氣得渾身顫栗,卻也無可奈何。他指著龍少爺大聲說道:“你信不信,我即可就可以指揮朵顏三衛(wèi)剿了你們龍頭老爺的老巢!”
胡氏兄弟聞言都是大驚失色。他們與中原的武林瓜葛頗多,龍頭老爺的厲害都心知肚明。三人急忙將朱權拉住,齊聲說道:“龍少爺,我們家王爺失言了。”
“哼哼,失言的又何止是你們王爺?!饼埳贍斁従徟e起茶杯,突然向斜后方一拋。那茶杯流星逐電般地向紀庭之和朱文圭的方向打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茶杯“嘭”的一聲碎裂,茶水四濺。還不待朱文圭反應過來,就聽龍少爺拍手叫好:“人都說紀先生輕功、暗器、劍術是武林三絕,今兒可讓我見著了?!?p> “???”朱權和胡氏三兄弟緊張地四下張望,卻瞧不見半個人影。
“哈哈哈,輕功再高也還沒逃過龍少爺的法眼!”一聲長嘯傳來,紀庭之和朱文圭從屋頂上縱身躍下,那屋瓦嘩啦啦地落得到處都是,就像下雨一樣。
“紀先生也是來奪雙劍的?”龍少爺笑問道。
紀庭之也微微一笑,說道:“我對雙劍沒有興趣,但誰想借雙劍挑起戰(zhàn)端或是在武林稱雄,那我可要管上一管了?!边@話是說給寧王一行人聽的,也是說給龍少爺聽的。朱文圭在他耳邊小聲說道:“紀先生,這個龍少爺可以隔空傳音,內功確是非同小可?!奔o庭之沖他點點頭,那意思便是“我心中有數?!?p> 龍少爺嚯地站起身來,說道:“我一直想領教紀先生的功夫,你的輕功、暗器兩大絕技我見識了。那還有劍術呢?”
“哈哈哈,好!”紀庭之長劍一抖,說道:“我也很想領教龍少爺的玄火神功!”
“好說好說?!饼埳贍斘⑽⑹┝艘欢Y,忽然臉孔一板,“唰”地一掌迎面劈來。
“閃開!”紀庭之手肘一撞,便將朱文圭撞到了一邊。只見他劍光一閃,展開了精妙絕倫的武當劍法。
朱權、胡思忠、胡思漢、胡思明、朱文圭看得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卻仍漏過了不少精彩的招式。
紀庭之一出手便是武當劍法中的精華,絲毫不給龍少爺留半分喘息的余地。
“好劍!”龍少爺身子只是一轉,就避過了三記不同方位的殺招。再看那紀庭之,劍影重重,白衣飄飄。端的是變化無窮、厲害非常。
看到這兩人越戰(zhàn)越緊,紀庭之似乎并不落下風。朱文圭緊緊攥著的手也慢慢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