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誒!”“好大一只!”外面人聲鼎沸,嚴皓光好奇,起身道:“我出去看看?!背龅今R車外,見云府中下人小廝有幾個正圍在一起,指著天空某處。嚴皓光仰頭一看,見半空中飛著一只雄鷹,這只鷹離地面較低,但看體型遠遠大于尋常鷹類,足有普通成年鷹兩倍大小,嚴皓光獵奇心起,道:“待我把他射下來。”
此時云府中出來觀看的人更多,嚴皓光從一個衛(wèi)兵那里拿了一把弓箭,騎上自己的踏浪,追鷹而去。蕪幽此時也出來了,看到這樣的情形,哪有不湊熱鬧的?說道:“我也去。”拿起弓箭,騎了一匹馬緊跟在后。
二人一前一后追著巨鷹,那巨鷹在半空中忽高忽低,時而盤旋數(shù)圈,時而徑直飛行,偶一回沖天直上,倏忽間又俯沖直墜。嚴皓光全神貫注留意巨鷹動向,在它飛低之時,拔弓射箭,往那巨鷹射去。
‘咻’,那簇箭迎空直上,飛鷹似有察覺,低頭一看,身子一個側翻,箭簇射了個空。嚴皓光右手往后一揚,又是一支箭在手,刷一下射將出去。飛鷹早有防備,往左一讓,那支箭又射偏了。嚴皓光毫不停歇,箭簇接連射出,那飛鷹身材雖大,動作卻十分靈活,嚴皓光接連射出七八支箭,竟被它一一躲過。
嚴皓光一摸身后背囊,摸了個空,才知道箭已射完,正自氣惱。半空中那飛鷹被他接連射了幾次,已然惱了,轉過頭來,竟俯沖而下,往嚴皓光眼睛啄來。嚴皓光大吃一驚,連忙催促身下踏浪,調(diào)轉馬頭,急速奔逃。
轉身看見蕪幽,嚴皓光叫道:“蕪幽姑娘,這刁鷹十分兇悍,還是快跑吧?!笔徲膹澒罴闇蚀篾?,道:“嚴兄莫怕,待我把這刁鷹射下來給你下酒吃。”隨著她話音一落,手中利箭已然射出。
‘嘶’,那巨鷹腹部中箭,發(fā)出一聲悲鳴,掉落在地。落地后翅膀仍舊撲騰不已,顯然還未死透。嚴皓光聽得響聲,回頭一看,‘咦’了一聲,喜道:“蕪幽姑娘真是好箭法,居然一箭就射中了?!笔徲牡溃骸爸饕€是嚴公子做誘餌的功勞?!眹鲤┕庖宦牐约罕緛硎莵砩潸椀?,最后卻充當了誘餌的作用,不禁臉上發(fā)熱,咳嗽一聲,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蕪幽此時翻身下馬,撿起鷹看了看,道:“還沒死?”嚴皓光此時也下馬過來,接過她手中巨鷹,道:“這有何難?”雙手一錯,將它腦袋擰了下來。又道:“這鷹可真是夠大的,翅膀展開來都有一丈來長了吧?”拿在手中掂了掂,“大概有三十來斤?!薄斑@下可有肉吃了?!笔徲牡?。
嚴皓光將死鷹提在手中,二人騎馬回到車隊。此時眾人已吃飯畢。嚴皓光將死鷹交給廚子,道:“晚上將它燉了吃?!蹦菑N子伸手一接,不料那死鷹比想象中要重上許多,一不留神,險些掉落在地,道:“呀,好家伙,這么沉吶,都夠大伙兒吃一頓的了?!?p> 嚴皓光來到蕪幽車旁,見蕪幽背靠窗邊而坐,身子向著里間,看不見在做什么。他探頭過頭去,見蕪幽手中拿著一塊紫色玉佩,正在把玩兒。嚴皓光眼睛盯著那塊玉佩,心中疑惑,想道:“我在京中時曾聽說,天下間只有一塊紫玉,為豫湘王所有。怎么這蕪幽手中卻也有一塊?”又想起剛剛云老爺似乎漏嘴說出蕪幽進京后要跟豫湘王成親的事情,莫非這兩人之間真的有些牽扯?
蕪幽本來看得出神,忽然察覺身后有人,嚇了一跳,猛然回頭一看,見是嚴皓光,啐道:“你干么不聲不響的站在身后?嚇我一跳?!眹鲤┕夂呛且恍ΓH有些不好意思,問道:“蕪幽,你認識豫湘王嗎?”“豫湘王?不認識啊,你為什么這么問?”嚴皓光伸手去拿她手中玉佩,道:“給我瞧瞧?!笔徲奈丛钄r,任他拿了去。嚴皓光舉到面前看了看,見那玉佩色澤溫潤,顏色通透,做工精細。待要問蕪幽此玉如何得來,忽然云府中人叫道:“嚴公子,請上車吧,車隊就要出發(fā)了。”
嚴皓光應了一聲:“知道了?!睂⒂襁€給蕪幽,道:“待會兒再跟你說。”仍回到自己車內(nèi)。過了一會兒,聽得前邊馬車上車夫吆喝一聲,‘駕’,整個車隊緩緩開動。
坐在車里,嚴皓光還在琢磨紫玉之事,心想:“這紫玉何其珍貴,豫湘王又怎會將它送給一個女子?還是一個素未蒙面的女子?想來紫玉雖然少見,但也不排除他人機遇巧合,偶然獲得也未可知。畢竟只是一塊石頭,天公造物,又豈是我等凡人可以窺測,大概天下不只一塊吧?!?p> 行了大約一個多時辰,忽聽身后一陣馬蹄聲響,一群六七個年輕公子縱馬奔馳而來。這群人越過車隊,行到前面時忽然調(diào)轉馬頭,攔在車隊之前,前車車夫不料對方會攔在車前,待發(fā)現(xiàn)對方意圖時連忙向后喊道:“停車!停車!”聲音一個接一個往后傳遞,最后一輛車先停,然后依次往前,待傳到首輛馬車時,前面那行人已后退了十數(shù)丈。
車夫將車停下,那行人中一個身著墨綠衣衫的年輕公子上前行了一禮,道:“這位大哥,在下唐突了,請勿見怪。只因與我等同來的一個兄弟,因被妖獸追趕,現(xiàn)下落不明,我等一路尋來,既不見其尸首,也不見妖獸蹤跡,不知大哥一路行來,可有見過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公子嗎?”
嚴皓光就坐在第二輛馬車里,此時探出頭來,往那人喝道:“楊六,你大爺?shù)?!你找誰尸首呢?!”那群人見了嚴皓光,無不面露欣喜之色,全部圍攏到嚴皓光身前,七嘴八舌地問道:“嚴兄,你沒死呢?”“那妖獸呢?”“你怎么把它干掉的?”
嚴皓光待要賣弄一番,但想蕪幽等就在近旁,十分容易被戳穿,于是按下不提,道:“你們幾個怎么現(xiàn)在才來?我若是等你們來救,怕是骨頭渣都沒剩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了一通,嚴皓光聽了一會兒,明白了個大概。原來這群人見嚴皓光被妖獸追趕,想要上去救,又怕自己能為有限,不僅沒搭救上,反而送了小命。于是折返到附近縣衙去搬救兵。那中名村離縣城較遠,去到縣衙時已然天明,待搬了救兵回來,云府車馬早走了大半天了。
一行人開始未想到沿途打聽,只想著一路順著官道去尋,待追了兩日,還是不見嚴皓光蹤影,這才想起來沿途或有遺漏之處,于是眾人讓縣衙兵丁折返回程,沿路搜索,自己一行仍往京中方向,一路追蹤。
嚴皓光聽完,在各人腦袋上都賞了一個暴栗,道:“一路追蹤?說得倒好聽。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家伙一心只想撇下我獨自回京,若是找不到,誰還想到管本少爺?shù)乃阑睿窟€不是照樣在京城吃喝玩樂嗎?”
“嚴兄,你多心了,我們是真的認真查訪的,不然怎會攔下這些車馬呢?”眾人附和:“是啊,是??!”嚴皓光哼了一聲,道:“算你們還有點良心,不枉少爺我結交你們一場?!睏盍溃骸皣佬?,你要坐這馬車慢悠悠的晃到京城嗎?那起碼得十天半月吧?還是同我們兄弟一起策馬奔騰而去,那才叫快意人生啊!”
其實嚴皓光這幾日坐馬車早坐煩了,要不是想接近蕪幽,肯定早離了車隊單飛了?,F(xiàn)在兄弟們聚攏,嚴皓光因想:“等蕪幽到了京城,再去相會不遲?!庇谑窍虮娙说溃骸澳銈兊任乙幌?,我去跟這家主人說一聲,咱們就走吧?!?p> 來到前車,嚴皓光見云老爺?shù)纫褟拇翱谔匠鲱^來觀望,拱手道:“云老爺,在下趕去京中還有些事,就先行一步了,幾日來承蒙關照,待到京中,晚輩定當?shù)情T拜訪?!?p> 云老爺?shù)溃骸皣拦蛹扔惺戮驼埾刃邪桑壹抑腥硕辔镫s怕是快不了了,怎么也得十天半月才能到京中。關照不敢說,到京中以后,嚴公子若有空,就常來府中做客,有您這樣的貴客到訪,必定令弊府蓬蓽生輝啊,哈哈。”
“既如此,那晚輩先行一步了。”云老爺點點頭。云逸軒道:“云公子一路小心?!眹鲤┕恻c點頭,道:“多謝云兄關懷,兄長到了京中,若是不嫌棄,可與弊兄弟幾個暢飲游玩,一定叫你樂不思蜀,哈哈~好了,那嚴某就先走了?!眹鲤┕廪o別眾人,又來到蕪幽車前說了些話,便與楊六等人縱馬而去。
云府車馬又行了十多日,方到京中。云府在京中本有住所,張管家之前已派人前來收拾打掃,待云府車馬一到,便直接入住。云家在京中的住宅比少陘城小了許多,但搬離少陘城時,留了許多下人仆婦在少陘城中,跟隨前往京中的還不到原來的一半,所以雖然緊湊些,但也還住得下。云逸軒夫婦、蕪幽住在偏院,云老爺、夫人并云心渝住在正院。
過了十來日,云府中一切皆已安頓妥當,云老爺、云逸軒已到衙中報道,云府一切恢復如常。此時便有淮南王府請?zhí)蛠?,原來是淮南王妃約蕪幽后日去王府中賞花。
接到請?zhí)?,云逸軒與菲若商議道:“這衛(wèi)巡撫當時并未說得清楚,只是他手下之人透露口風,說是為豫湘王選妃,但聽說這豫湘王已然有正妃了。而且這剛到京中,怎么收到的卻是淮南王府的邀請?其中緣由實在難以捉摸。”
菲若道:“想來可能這次賞花便是為了會那豫湘王的,既然那豫湘王已經(jīng)娶妻,我家族中向來都是一夫一妻的規(guī)矩,想來蕪幽肯定是不愿意的?!痹埔蒈幍溃骸澳窃趺椿厮??就說蕪幽病了,不能去?”
菲若道:“這并非長久之計,依我看,還是····”她湊近云逸軒耳邊說了一通,云逸軒皺眉道:“這能行嗎?”菲若道:“反正蕪幽也不想嫁人,管她名聲如何,再說,蕪幽剛到京中,又沒人認識她,只要以后別叫她在什么正式場合露面,自然沒人知道她的?!痹埔蒈幭肓讼耄仓挥羞@樣。
到了賞花宴那天,蕪幽只稍作修飾,穿了一身普通的淡綠衣裙,臉上戴著面紗,大約巳時來到王府門前。她仰頭一看,見一座綿延數(shù)里的龐大府宅立在眼前,府宅正門前立著兩座石獅,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書‘淮南王府’四個大字,那字跡筆勢蒼勁,氣勢雄渾,凹槽內(nèi)都用金粉漆涂,金光閃閃。一個丫鬟迎了出來,領著她走過幾條甬道,穿過游廊和幾座廳院,便來到王府舉辦百花宴的地方——清逸苑。
只見院中綠柳周垂,三間垂花門,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通,山石點綴,五間抱廈上懸‘清逸苑’匾額。整個院落富麗堂皇,雍容華貴,花園錦簇,剔透玲瓏,后院滿架薔薇,一帶池水。一彎小溪在這里匯聚,流向王府之外,有一木橋跨在溪上,可通對岸。
此時院中已到了許多人,三兩成群地觀花游玩。領著蕪幽進來的那個丫鬟將蕪幽的請?zhí)坏揭粋€小廝手中,那小廝唱道:“騎都尉云府柳二姑娘到?!辈灰粫r便有一個遍身綾羅、插金戴銀的年輕女子迎上來,見禮道:“奴婢見過柳二姑娘,奴婢是王妃身邊的丫頭,名叫杜艾。”蕪幽還禮道:“杜艾姐姐好?!倍虐苌碜屵^,道:“姑娘可別叫我姐姐,奴婢擔當不起?!闭f著將蕪幽領到抱廈內(nèi),里面已經(jīng)坐了幾人。杜艾向眾人介紹道:“這位是騎都尉云府的柳二姑娘。”又向蕪幽一一介紹:“這位是內(nèi)閣學士譚大人的女兒,這位是都察院左御史蕭大人的女兒,這位是太常寺卿呂大人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