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靜站在湖邊,已經盯著亭子里面的一對小情侶看了很久。江韜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見一對貌似情侶般親密的年輕人矗立在亭子一角有說有笑。
直到后來曾靜開始渾身發(fā)抖,江韜才發(fā)覺這兩個人里肯定有一個是曾靜認識的,不然曾靜不會這么激動。
其實曾靜不是激動,而是憤怒。她緩緩向亭子走去,不是自己想過去,而是兩條腿不聽自己使喚,本能的向亭子邁步。
亭子里面的人,曾靜很熟悉,認識了二十多年了,怎么能不熟悉呢?可是這一刻曾靜寧可不認識他。
走到兩人面前,曾靜站定,看著面前的面男生,鎮(zhèn)定的開了口:“好巧啊,賀鑫,居然在這里遇見你!”
要是平時,曾靜遇見了賀鑫會裝作不認識轉身走掉。但是這一刻她不想走,看見賀鑫跟面前的這個女生親密的樣子,她只想問問賀鑫,在這里干什么?
“曾靜!”賀鑫顯然沒想到會在這里這樣的情況下遇見她,一時間像做了錯事被家長發(fā)現的小孩,瞬間慌亂了起來。
“你在這里干什么?何菲出院了嗎?”你現在這個樣子是在干什么?拋下自己的老婆跟別的女人在這卿卿我我。即便是你要跟何菲離婚,也不應該這么快就和別的女的打得火熱,何況你現在還沒離婚呢!
后面的話曾靜沒法說出口,和自己相處了二十多年的男生,連做人最起碼的道德底線都沒有了。
“我,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憋@然賀鑫是想解釋什么,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
“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賀鑫嗎?作為一個男人,你能夠有一點擔當嗎?”曾靜顯然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要崩潰了,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何菲,覺得何菲為了這個男人太不值得了。
此時曾靜已經泣不成聲,江韜趕緊跟上來抱住曾靜,拍著她的背輕輕的安撫她:“別激動,別激動,有我在這!”
賀鑫在一旁看著,顯然不知所措,看著曾靜這樣哭,他心里也不好受,當初因為和曾靜分手賀鑫心里也很愧疚。在他心里,他是一百個不愿意傷害曾靜。但是他同時又非常的孝順,一般都會聽他媽媽的意見。
跟曾靜分手,賀鑫也反抗過,可是他媽媽最后尋死覓活。說他這要是讓賀家斷子絕孫,既然這樣,那就斷絕母子關系,他被逼無奈只能跟曾靜分手。
后來跟何菲在一起,雖然是先分手后戀愛,但是何菲是曾靜的好朋友,賀鑫心里也覺得對不起曾靜。
跟何菲結婚,本來也一家人快快樂樂的,他雖然在上海工作。但是每周末都會回來陪何菲,而且也正在積極的準備調回江城。雖然由于母親在醫(yī)院的關系,早知道何菲肚子里懷的是女兒,但是因為現在二胎開放了,即便第一胎是個女兒,將來也還有機會生兒子,所以母親一直忍耐也沒有說什么。直到何菲生產出現意外,以后不可能再有孩子,他母親就忍不下去了。
今天跟賀鑫約會的這個女生是他母親所在的醫(yī)院里的一名護士,母親非逼他過來陪小護士看櫻花。兩人初見也很尷尬,但是慢慢邊賞花邊聊天,也有了一些共同話題,正聊到興頭上,碰見了曾靜。
被曾靜誤會了,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解釋也只是越描越黑,今天他就不該來約這個會,這下就像黃泥巴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看見曾靜被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摟在懷里,賀鑫心里有股說不出的滋味。以前跟曾靜戀愛的時候,他們都沒有過這么親密的舉動。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我們只是一起過來看櫻花的,沒有什么關系?!辟R鑫指著旁邊的女生跟曾靜說。
被她指著的女生也很尷尬。她知道賀鑫的情況。也知道他還沒有離婚,但是科室主任信誓旦旦的跟他說賀鑫馬上就會離婚的,而且賀鑫確實長得一表人才,家庭條件也不錯。她就動心答應了來跟賀鑫約會。
這就好比她跟有家室的男人偷情被抓了個正著,所以她也尷尬的無地自容:“你們慢慢聊,我還有事先走了”話說完之后小護士立馬落荒而逃。
曾靜慢慢鎮(zhèn)靜下來,看著小護士走了,對賀鑫說:“你不用跟我解釋,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關系了,你現在要想好怎么跟何菲解釋。賀鑫我警告你,你回去告訴你媽,以后你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你好好的對何菲。不然我會讓你后悔的?!?p> 當初跟賀鑫分手,鄒文慧就打算收拾賀鑫,被曾靜攔住了,如果現在曾靜去求她,鄒文慧會答應的。
賀鑫怎么對曾靜,曾靜都不會說什么,她不是軟弱可欺,只是不想計較。但是何菲到底做錯了什么?難道只是因為愛上了這樣一個男人,就該遭受這樣不公正的待遇嗎?
賀鑫臉已經臊的不行,他從來沒見過曾靜發(fā)過脾氣,更別提用這么強勢的態(tài)度跟他說話。他心里明白,曾靜對他和他母親有怨氣,只能硬著頭皮聽曾靜說。
雖然曾靜跟何菲的關系比不上方小媛。畢竟也在一起共同生活了那么久,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何菲遭受這樣不公正的待遇,特別這個事情還是因她而起。
如果當初何菲沒有認識她,也就不會遇見賀鑫,更不會遭遇現在的一切,方小媛說何菲可憐,遇到了這種事,連個為自己做主的人都沒有,曾靜一向都不是強勢的人,可這個時候,她很想為何菲做一回主。
回到家里曾靜感覺身體不太舒服,肚子微微痛。江韜安撫她的情緒,回來的一路上,曾靜把自己跟賀鑫之間,賀鑫跟何菲之間。以及方小媛跟她說的賀鑫母親對何菲的種種,都講給了江韜聽,她并不是想抱怨什么,只是想釋放一下心里的積壓的情緒。
江韜只能好言相勸,安慰她。對于賀鑫一家人的人品,他不做任何評價,只對于現在的事實狀況給她提一些意見。
首先,何菲知不知道賀鑫媽媽讓賀鑫跟她離婚的事。如果知道,那么何菲是一個什么態(tài)度,要先征求何菲的意見,而不是曾靜簡單的阻止他們離婚。
如果何菲還不知道賀鑫媽媽的決定,那么就要先安撫何菲,再跟賀鑫媽媽開誠布公的談一談,畢竟結婚離婚是夫妻兩口子之間的事,即便賀鑫的媽媽有想法,也要看看賀鑫的態(tài)度。
曾靜知道,就算賀鑫有想法,那也是他媽媽的想法,如果賀鑫能夠自己獨立思考,那么當初可能不會跟曾靜分手,今天也不會去跟小護士約會。
曾靜身體不適,也不想去想太多。江韜給她泡了一杯紅糖水,以為曾靜要來大姨媽。因為從過完年回來,他們倆就一直住在一起,一個多月了,江韜就沒發(fā)現曾靜來過大姨媽。
“要是明天還不舒服我們就去醫(yī)院看看吧!”江韜發(fā)現曾靜臉色發(fā)白,精神狀態(tài)不是很好。
曾靜喝了一杯紅糖水,感覺癥狀緩解了許多:“我沒事的,就是之前太生氣了,一時沒緩過來?!?p> “你沒事就好,不要想太多,早點睡。改天約方小媛一起去看看何菲吧!”江韜知道曾靜不放心何菲,但是又不能單獨貿然的去探望她。
曾靜第二天約了方小媛去醫(yī)院探望何菲,何菲看見曾靜有點意外。方小媛坐在何菲床邊,跟何菲噓寒問暖,曾靜看何菲狀態(tài)不好便沒有湊過去,走到旁邊的嬰兒床邊去看了看床上的小嬰兒。
床上的小人兒正在酣睡,有著一頭濃密的頭發(fā),皮膚透紅,五官看上去更像賀鑫多一點,皺著眉頭,這么小的孩子就像會有心事的樣子。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何菲對著曾靜說。
“你怎么能這么說呢,曾靜好心來看你!”方小媛斥責何菲。
聽何菲這么說,曾靜知道何菲肯定也知道了賀鑫媽媽的想法。
“如果你要這么想我,我也沒辦法,我只想說,何菲,我還想跟你做朋友!”
何菲聽完曾靜的話,捂著臉哭了起來,她的心里也好苦,有委屈沒人能聽她傾訴。生完孩子,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不能坐長途車過來看她,母親倒是來看了她一眼,都沒過夜就走了,父親到現在沒來看過她。
當婆婆毫不遮掩的讓老公跟她離婚,她甚至連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是看著襁褓里女兒,她忍住了,她自己小時候就是無依無靠過來的,她不能再讓自己的女兒跟她一樣。不管怎樣,她要活著照顧她的女兒,不讓女兒受到欺凌,可是現在她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她現在是多么的無助。
看到何菲哭的撕心裂肺,曾靜走到病床邊摟住了她:“不管你怎么哭,你都要留住一絲力氣,為自己,為你的女兒,爭取你該有的權益?!?p> “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何菲喃喃自語,只能拽著曾靜的衣角尋求一絲助力,尋找一點希望。
方小媛也走過來一邊抱住何菲,一邊抱住曾靜,跟著掉眼淚。
“你對賀鑫還抱有希望嗎?”曾靜開口詢問何菲:“如果你覺得有希望,那么咱們就來挽留賀鑫,挽救這段婚姻,保留這個完整的家庭?!?p> “我不知道賀鑫是怎樣想的,我不知道他還值不值得挽留。”何菲知道,賀鑫是一個沒有立場沒有主見的人,所以她不知道自己的努力會不會有效果。
“你是想挽留的,對嗎?”曾靜問。
何菲點了點頭。
“好,那我們就朝這個方向走。你現在好好保重你自己。照顧好你的女兒,其他的我來幫你做?!痹o說完拍了拍何菲的肩膀。
出了醫(yī)院,曾靜給鄒文慧打了個電話約她見面。這件事情只有鄒文慧能夠擺平,自己去跟賀鑫的媽媽談,還不夠格,有可能還會被她奚落一頓。
跟鄒文慧見了面,曾靜將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講給她聽。鄒文慧是個熱心快腸的人,聽完以后都氣的發(fā)抖,世界上怎么有這么不要臉的人。差點又破口大罵,曾靜安慰她。讓她以大局為重,找賀鑫媽媽先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先禮后兵。
鄒文慧雖然混商界,好歹也是省里知名企業(yè)家,省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在省里市里都是有臉面有咖位的,找一兩個能管教育局和衛(wèi)生局的頭頭還是很容易的。
賀鑫這種小兒科的都不用伸個指頭去捏,他父親不是區(qū)教育局長嘛,省里隨便找一個有臉面的人發(fā)個話,就能擼了他。他母親不是婦幼醫(yī)院主任醫(yī)師產科主任嘛,不要說衛(wèi)生廳。就是他們院長一發(fā)話,讓你去急診科待著你就得去。
雖然鄒文慧平時不喜歡這樣欺負人,但是對于有些人,不給她動點真格的,她就不知道厲害。
商量完正事,母女兩又聊了會私事。鄒文慧雖說現在還不到五十歲,但是也在為自己退休做準備,公司現在的經營基本是職業(yè)經理人制度,她不用操太多的心,然后就開始操曾靜的心。
“你跟江韜準備什么時候能領證結婚???”鄒文慧問。
“還早著呢!我們這才交往都不到一年?!痹o回答。
“你是還年輕??墒墙w不小了,也該結婚了。”鄒文慧想著,這么好的女婿,不早點下手,萬一被別人拐跑了你就等著后悔去吧!
“江韜都不著急,你著個什么急?”曾靜覺得現在提結婚確實還太早。
“好。那我就去問問江韜,看他急不急?!编u文慧說完起身就走。
曾靜也不理她,知道她就是嘴上說說。不會真的去問,鄒文慧是要面子的人。絕對不會主動跑上前去問“江韜你什么時候娶我女兒啊?”這樣的話。
“晚上記得去辦正事?!笨粗u文慧走遠,曾靜又在后面叮囑。鄒文慧晚上約了賀鑫的媽媽去攤牌。
周一早上,曾靜接到鄒文慧的電話,電話那頭說談判失敗,已經采取了預警方案,讓她晚上等消息。
預警無非就是讓賀鑫父母他們的上司跟他們談話施壓,談的通,能理解,就繼續(xù)在自己的崗位去做該做的事。談不通,不理解,那就不客氣了。
曾靜心想要是能輕易服軟。那就不是賀鑫他媽了。
中午休息,曾靜戴著耳機在休息室聽節(jié)目,謝曉文居然沒去車上聽廣播,反而到休息室來找她借東西。
“曾靜,你那有面包嗎?借我兩個,我明天買了還你?!?p> 曾靜一愣:“你不是剛吃完飯嗎?”
謝曉文知道曾靜沒聽懂:“不是吃的那種面包,是姨媽巾,我大姨媽突然來了,我的姨媽巾剛好用完了。你要是有的話先借兩片給我?!?p> 曾靜從自己的儲物柜里面拿了一包衛(wèi)生巾給謝曉文:“拿去吧,不用還了?!?p> 謝曉文接過曾靜遞過來的衛(wèi)生巾看了一眼,居然還是那種德國進口的。
“謝啦!”謝曉文拿了衛(wèi)生巾就跑向廁所去了。
曾靜這才想起,好像自己二月份的大姨媽還沒有來。上一次來大姨媽還是過年之前一月中下旬回江韜老家之前來的。
現在三月上旬都快過完了,雖然也有點胸脹肚子疼,像要來大姨媽了跡象,可是以往就算大姨媽有延遲也不會超過一個星期,這次居然延遲超過了半個多月。忽然一個念頭闖進了曾靜的腦海,讓她無法動彈,該不會。。。
下午曾靜請了假,連江韜的節(jié)目都沒聽完就直接去了同仁醫(yī)院掛了一個婦產科的號,本來想掛專家,但是專家號都掛完了,只能掛個普號。
懷著忐忑的心情,曾靜坐在候診區(qū),望著大屏幕上的叫號信息,生怕錯過了自己名字。
醫(yī)生下午兩點半開始上班,曾靜等到三點二十才叫到她的號??匆姶笃聊簧巷@示讓她去就六號診室,曾靜趕緊起身拿上病歷去了六號診室門口??匆娎锩娴牟∪顺鰜?,曾靜走了進去。
“你是哪里不舒服???”一個中年女醫(yī)生開口問她。
“我想檢查一下我是不是懷孕了?!痹o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全身在顫抖。
“上次月經什么時候來的?”醫(yī)生問她。
“1月20號?!痹o回答。
醫(yī)生用手算了一下時間:“你是想抽血查還是用試紙?”
“哪一個準確一些?”曾靜忐忑的問。
“那就抽血吧!”醫(yī)生說完然后就用電腦開了一個檢查單:“把這個拿去化驗室查個血檢查一下,結果出來了再直接來找我?!?p> 曾靜接過化驗單,懷著沉重的心情走到了化驗室,伸出手指頭給醫(yī)生采了血。醫(yī)生采完血,通知她一個小時后來取報告。
以前就算是做夢,曾靜都不敢想自己可能懷上孩子,這一個小時的等待真是好漫長,她現在的心情很復雜,腦子里面一團亂,想給江韜打電話,又不敢給江韜打電話,如果沒懷,那就是空歡喜一場,假如懷了,萬一懷了,真的懷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