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之上我聽了麗姐姐的,行為舉止,言辭儀態(tài)都不敢造次,整個人拘謹(jǐn)了不少。
那日,我簡直就是大方得體的妃嬪典范,倍兒給皇帝長面子。
連和皇帝在雅間里說話時我都沒松懈下來,還繃著勁兒。偏偏歪打正著,我覺得我說的一堆心里話把他感動壞了,他說四個月后的南巡也要帶著我伴駕。
南巡,噫,那不就是出去玩嗎?整的還挺正經(jīng),不過我喜歡。
我搓搓手,算著日子有些迫不及待了。
南巡許我?guī)б粋€宮女一個太監(jiān),我設(shè)了個擂臺,讓我宮里宮女太監(jiān)們積極競爭一下,贏了的可以陪我出宮去。
擲骰子擲得正得勁,眼看著小貴子就要贏了。珠花來送橘子的時候以為我聚眾賭博,眼珠子要嚇的掉出來了,趕緊吩咐下去把宮門緊閉,看看有沒有人偷瞄見。
打探完了才舒了一口氣,風(fēng)風(fēng)火火進(jìn)來把我骰子都給沒收了。
我失策了,竟沒算到她這么快回來了。
我覺得我郝運來此刻有些不妙。
珠花犀利的目光打量了下面趴著看擲骰子的宮女太監(jiān)們一眼,問,是誰把骰子帶進(jìn)宮的?
太監(jiān)宮女們個個不敢說話,面面相覷,本想向我求救,卻看見我趴在桌案上,抖得比他們還厲害。
別人不知道,珠花發(fā)起脾氣來管人的時候可兇了,比我阿娘訓(xùn)我弟弟的時候還兇,平時的時候看著溫和,要是遇上事兒了,能一秒變身成個虎娘們兒,可一點不好惹,這宮里我就怕個她。
我決定主動承認(rèn)錯誤,起到良好的帶頭表率作用。我說,大姐頭,你坐坐,喝冰闊落。
珠花知我有意緩和局面,攥著骰子本欲說幾句,想了想還是作罷,嘆了口氣,無奈道,娘娘,宮中賭博乃是大罪,幸虧今日沒被旁人看了去,不然闔宮上下都要跟著遭殃的,誰也跑不了。
???賭博?我撓撓頭,和下面人面面相覷起來。
小貴子賠著笑臉,道,珠花姑娘,咱們這是憑實力競選出宮資格呢,沒……沒賭錢,咱們也知道規(guī)矩不是,哪能讓大家冒險呢,不信您看。
珠花定睛一看,地上桌上和太監(jiān)宮女們身子下面倒是沒一個銅板和銀錠子,不像是在賭錢。
我說,骰子其實是……我?guī)нM(jìn)宮來的陪嫁。
幫我把骰子弄進(jìn)宮里的小宮女鶯鶯聽了沒憋住笑,又立馬捂住了嘴。
珠花沒法子,只能訓(xùn)戒幾句,拿出幾條宮規(guī)來嚇嚇膽小的,便讓他們都散去干活了。
眼看著其他人都散干凈了她要訓(xùn)我了,我也想溜了,我覺得這地不宜久留,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好漢不吃眼前虧。
我掰了瓣橘子塞進(jìn)她嘴里,趁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帶著鶯鶯就跑了。
今日天氣好晴朗,處處好風(fēng)光,好風(fēng)光。
我和鶯鶯一塊聊她家鄉(xiāng)的事,她說了很多逸聞趣事給我聽,說說笑笑,我們就在宮里漫無目的的走著,一會兒也不知走到了哪些,在我看來,這宮里的一墻一瓦都是差不多的。
哈哈哈哈,迷路了。
媽喲。
我欲哭無淚,將這四周望著。和鶯鶯一塊摸索著想走回去,我千算萬算沒想到這孩子也是個路癡,怪不得珠花平時老讓她做宮里頭的活,要不然派出去都不知道上哪找,以及她啥時候能摸回來了。
鶯鶯扶著我走,忽然哆嗦了一下,說,娘娘……這地方咱們好像來幾次過啊。
完了,我一捂眼睛,這孩子還特會制造恐怖氛圍,天眼看著要黑了,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我倆連盞宮燈都沒帶,我也開始害怕了。
我倆哆哆嗦嗦,都壯著膽子使勁認(rèn)路,爭取別在這個地方打轉(zhuǎn)轉(zhuǎn)了。
忽然,我倆聽見一個男童的聲音模模糊糊從左邊的宮墻里傳過來,聲音不大,但是拉著長音,根本不知道他是在說啥,這會兒聽起來格外的詭異陰森。
我嚇得要叫,鶯鶯捂著我的嘴搖頭,自己也怕得要死。
這是誰???深宮內(nèi)院的還藏了個孩子養(yǎng),太瘆人了……
我怕撞見誰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想趕緊離開這個嚇人的地方,剛拉著鶯鶯走兩步,便聽見里面又傳來一個老婦人的聲音。
那聲音沒好氣道,不是讓你吃了藥睡覺?怎么又跑出來了!凈給我添麻煩。
說著聲音就近了,我聽到有掃帚拖地的聲音,老婦人說著你這個蠢東西之類的話咒罵,然后那個男童就開始叫喚,估計是那老婦人在打他了。
我哪里聽的了這些,聽聲音這小孩也就八九歲,挨這樣的打定要疼個兩三日。我頓時不再害怕,不顧鶯鶯阻攔,快步去尋這院子的宮門入口。
尋著聲音繞了半天,可算是見到他們了,那男童正縮成一團(tuán),連叫也不叫了。
我心下一緊,擺足了氣勢,問那驚慌的老婦人道,這孩子犯了什么錯,要這樣打他,縱使他犯了什么大錯,自有主子定奪處置,慎刑司是這宮中的擺設(shè)嗎,你竟然要在此動用私刑?宮里犯了哪條禁律,有什么樣的刑罰本宮也是看過的,可不記得有哪一項是用掃把追著打的。
我第一次擺娘娘的架勢說話,自己都有點不大習(xí)慣,不過好像效果還不錯。
那老婦人被我唬住了,知我定是哪個宮里得寵的娘娘,便不敢造次,嚇得跪在地上賠不是。
我沒功夫理她,上前去看孩子怎樣了,那男童衣服穿戴得有些邋遢,一看便是沒人正經(jīng)教他,但是料子還是極好的,我不免有些疑惑,但也顧不得了。我扶起他,擦擦他小臉上的土,見他還清醒,忙問道,你如何了,身上痛不痛?有沒有傷著哪?
只見那男童眼神渙散,好一會兒才聚焦看我,看了一會兒也不說話,竟傻傻的笑了。
我擔(dān)心起來,扶他到旁邊小石凳上,叫鶯鶯去找干凈水和手帕來。
老婦人賠著笑臉,怕我去告發(fā)她,便主動領(lǐng)著鶯鶯去屋里拿來了。
我給男孩小心的擦拭臉頰,問他哪里疼,有沒有大礙,他都是只看著我,一會兒搓手指,一會兒抓衣服,閑不下來,像是有多動癥似的。
我讓他喝點水,他倒是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不少,我愈加心疼,起身問老婦人道,這孩子是由你照管著?怎的連口水都不給喝,不渴半日怎能成這樣?
這小男童終于有反應(yīng)了,抓著我的袖子,要把我領(lǐng)出去,我有點不知所措,他力氣出奇的大,我只能跟著他走,那老婦人慌了,上前阻攔,提前一步關(guān)上院門,跟我說這孩子上頭交代過了,不能放出去。
男童急了,也不說話,就呼哧呼哧的喘粗氣,我忙問他,怎么了,你想做什么?告訴我。
男童把我拉到離老婦人遠(yuǎn)一點的地方,指了指那條躺在地上的掃把,指了指我,又作狀用力打下的樣子,最后指了指老婦人。
我懂了,他是讓我快走,怕那個老婦人也會打我。
我一陣心疼,把他護(hù)在身后,對老婦人道,今日你最好交代清楚,否則咱們就去麗貴妃那討個公道。
麗姐姐最疼孩子了,遇見這事情不會不管的。
老婦人撲通一聲跪下了,趴在地上求我饒恕,忙道,娘娘,這事牽連太多,老奴一人受罰事小,傳出去這孩子的事對闔宮上下都不好,還請娘娘息事寧人,權(quán)當(dāng)今日沒見過吧…
我剛要發(fā)問,便聽見院門被輕扣兩聲,那一貫清冷的嗓音響起,我竟覺得有幾分耳熟。
我聽見院外的男人道,妙妃娘娘,如不想皇兄為難,還請您今日,權(quán)當(dāng)不曾來過吧。
門被緩緩?fù)崎_,我看清來者。
竟然是靖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