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攪得宮中甜膩膩

第三十六章。滄海是你,巫山亦是你。

攪得宮中甜膩膩 小蒲音 3739 2020-03-09 22:56:56

  我終于知道,那夜醉酒時分,麗姐姐為何苦口婆心勸我,不要做第二個榮妃了。

  她告訴我不值得。

  可是麗姐姐你知道嗎,榮妃她值得,一直有人想她念她那么多年……

  是我不值得。

  我走過木質(zhì)地板走廊留下一串陳舊的喑啞聲,輕推開門,被門檻絆得踉蹌了一下進了屋子。我扶著桌沿深吸了一大口氣,再緩緩呼出。

  我在心里和自己說話。

  沒事的,妙妙不怕。

  妙妙可堅強了,不值得這樣,你已經(jīng)長大了,要聽話。

  我用哄小孩子的語氣來哄自己,溫溫軟軟的好像有人在安慰我似的,落到心里果然就好受了一點。

  用剪子剪去床前的一盞紅燭的燈芯,燭焰掙扎了幾下倏然熄滅,客房里昏暗了不少,我緩緩坐在床邊倚靠著床欄,忽然感覺精力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下深深的疲憊。

  我什么也不敢想,什么都不敢去回憶。我害怕發(fā)現(xiàn)一幕幕的過往里真相早就悄然浮現(xiàn),是我一直被情愛蒙蔽了眼睛。

  我縮起身子以后,還是在發(fā)抖。

  難道我是個替身嗎?我在他眼里就只是個空殼嗎?

  是不是我的一顰一笑于他而言都牽動著另一個女人的哀喜,我只是觸動了他內(nèi)心深處對她的愧疚,讓他心痛憐惜,他才待我溫柔對我呵護備至?

  是不是在他眼里我不是我,而是名滿天下,賢良謙恭,為他誕下最受寵愛的兒子卻已不在人世的榮妃。

  那我是誰?

  ……我又算什么呢?

  我在,期待些什么呢?

  “夫人怎么哭了?”

  鶯鶯端來果盤,抬眼見我情緒甚是低落,蹙著秀眉驚詫又關(guān)切道。

  而這份情緒我不想讓旁人知曉,于是我抹了把眼淚,吸了吸鼻子,信口胡謅道:“太咸了……晚上吃那個炒芹菜片太咸了,我在這兒排鹽分呢,沒啥事兒,鶯鶯,你幫我倒杯茶就先出去吧?!?p>  聽我如此說,鶯鶯端了茶給我便有幾分疑惑地先退出去了,半晌后,換了面團進來。

  小娃娃端了碗東西走到床前問我?!按竺字?,吃嗎?沖沖咸滋味兒?!?p>  “…………”

  面團見我不應,伸手輕輕晃了晃我,“母親?”

  我咬唇連忙抬起手背拭去淚光,不想讓他察覺到什么異樣?!啊鎴F我不想喝,不如你去端給你父親吧,讓他多吃點,能灌他幾碗最好?!?p>  吃飽了就該犯困了,他就不上我這來了。

  我不想見他了,真的不想看見他。

  “………………”

  面團摸不著頭腦。

  “您和父親吵架了?”

  我欣慰地摸了摸面團的小腦瓜,然后一路把面團推到門口,生怕被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我沒有我沒有……你快去吧,你讓他喝粥?!?p>  面團出門以后我松了口氣,坐回了床邊。

  可又望見那熟悉的身形走來,影子就駐留在門前。

  偏偏最不想見誰,誰越是會出現(xiàn)在面前。

  穆城來了,或許是來找我的。

  “父親,喝……大米粥嗎?”

  我看見面團的影子,舉起來那個碗給穆城。

  “…………”

  沉默,空氣仿佛凝固了半晌,兩人相顧無言,最終穆城還是接過了那碗粥。

  “你母親在里面做什么?”

  面團略一思索,“睡了,睡著了?!?p>  穆城嗓音里含著一貫的笑意,如昆山玉碎,“嗯?是喊的夢話叫你給我送粥?”

  只見面團映在門上的影子踮起腳尖兒湊過去,穆城的影子也微微俯下身側(cè)耳去聽,面團小心謹慎地壓低聲音:“沒睡呢沒睡著呢,聽鶯鶯說是炒芹菜吃多了,又給咸齁了?!?p>  面團想了想,串聯(lián)了一下這件事情的因果關(guān)系,替我解釋,也沒忘記自己的任務,道:“我琢磨著可能怕您也多吃了幾口芹菜齁的慌,貼心地讓我給您送碗粥喝,喏,還熱著呢,喝幾口,給孩子點面子吧?”

  穆城頭疼道:“還是先進去看看妙妙吧?!?p>  我騰一下起立,拉開門在他們進來之前我先閃身鉆了出去。

  穆城已經(jīng)處變不驚,見我要逃在我身后低沉問道,“急著去哪?”

  我腦子亂得很,一陣委屈一陣心酸,搞得好像打了結(jié),緊張得不行,語無倫次道:“沒事,今晚好天氣夜色晴朗,想出去數(shù)數(shù)太陽,啊不,什么呀……我的意思是我要出去曬曬月亮!”

  “…………??”

  “…………”

  我眼睛一酸,咬了咬嘴唇,覺得再也裝不下去,提著裙角落荒而逃到樓下去了。

  不要追來,別來找我,拜托。

  我一個人蹲在廊角無人處,忍住哽咽暗暗流淚。

  我能去哪呢?穆城和面團就在樓上,我不可以回去。猶豫片刻后,我決定去找郝險,幼時最黏我的弟弟,沒人真正愛我,至少我還有家人可以依靠。

  可推開門去找郝險,卻發(fā)現(xiàn)他屋里燈亮著,床帷散著,怎么叫都不見回應。

  正當我要出去找時,轉(zhuǎn)身卻見穆城就立在門口,我們四目相對,他將我一步步逼回屋中讓我無處可逃。

  既然避無可避,那只能沉著應對,我又做不到忍著心中的憤懣委屈笑臉相迎,于是我咬了咬唇,開口道:“公子來了?!?p>  聽我如此稱呼,穆城微微詫異?!按丝滩o旁人,你可喚我……”

  “公子喝茶?!蔽覟樗宀?。

  “…………”

  “妙妙,今晚你不甚對勁?!?p>  “是,謝公子關(guān)心,只是身子偶爾不大爽利罷了。”

  “你面色泛白,倒像是郁結(jié)難抒所致,可有何事……”

  “無事,公子不必掛心。”

  穆城默了半晌,終柔聲道:“為何驟然間生疏我,妙妙?”

  我再也繃不住,眼淚止不住的流,好像要把所有酸澀都宣泄出來一樣泣不成聲?!澳愫煤每纯次遥⒊?,你好好看看我?!?p>  穆城溫熱的手捧起我的臉龐,指腹為我拭去淚珠,“我在看你,妙妙?!?p>  “你告訴我,在你眼中我是妙妙嗎?”

  我胸口止不住的顫抖,仿佛用光了所有勇氣才問出這個問題。不是我想戳破的,我想躲開的,是他不依不饒的追過來我沒控制住……

  而穆城不知是被我說中還是什么,竟默然許久也不答我,讓我更確定了心中所想。

  “……為什么呀?”

  “是不是我得來的一切,捧在手心里的那些美好,其實都不該是我的?”

  “你和凌軒,在看著我的時候,眼里浮現(xiàn)的真的是我嗎?”

  “為什么是我……我還在想,為什么會是我,我才疏學淺,身份寒微,自入宮以來從未被重視,又何德何能做被寄予厚望的三皇子的養(yǎng)母?!?p>  “阿城,你告訴我……你望見我的第一眼,見到的究竟是誰呢?”

  穆城將我深深擁入懷中,輕拍我的后背,任我哭鬧也不言語。

  待我漸漸平息了情緒,才聽見他的聲音深沉響起,總是撩動我的心緒?!懊蠲?,不要怕。這世間,根本就沒有轉(zhuǎn)戀替身一說,不過都是戲文里為了讓看客悲憫同情,杜撰出來的橋段罷了?!?p>  “若真能輕易轉(zhuǎn)戀旁人的情意,怕也算不得什么真情實意,那不過是打著深情的幌子招搖罷了。逝去的人已隨著那段無聲歲月一同逝去,若真的難以割舍,怕是不會讓旁人觸碰和提及,只會暗自深埋在心底眷戀,而不是找來那些相似的人拼湊她的模樣,生生玷污了那份深情?!?p>  我屏氣斂息,鬼使神差的竟愿意聽他講下去。

  “妙妙,那份情是發(fā)自真心還是對旁人不舍的眷戀,難道被愛的人分不清嗎?”

  “連愛都分不清的人,還在乎有無被當做替身嗎?”

  我顫顫巍巍的低下頭,忽然被他問得沒了底氣。

  是啊,我只是收集了些所謂的證據(jù)和我認為的罪狀,自顧自對他懷疑了一通就在決定要推開他,哪里顧得上去思量和體會平日他待我的用心呢。

  其實那刻我心中清明了幾分,可又怕這些只是他來哄我的說辭,我還是借著點膽子不依不饒道:“那為何選中了我,偏偏是哪里都不怎么出眾的我?”

  “說上三天三夜都講不清的事,卻想我?guī)拙湓捑徒o出答案,妙妙,還有比你更會難為自己夫君的女子嗎?”

  “如若你是想求心安,那我告訴你,這世間無人橫亙在我們中間,也無人有這個本事。你只是你,一個常讓我哭笑不得卻還忍不住時時心系的女子,一個可以將非你膝下的孩子都視如己出處處替我盡責疼愛的女子,一個讓宮中氣氛和樂不起事端待人真心卻不軟弱的女子,一個心胸寬廣憐愛萬民的女子,一個獨一無二的,我愛的女子?!?p>  我呆呆的望著他,含了許久的淚自眼角滑落,又被他俯身吻去淚痕。

  “今日就當是哄你開心些,同你說個秘事,此事也是我從母后口中得知,聽聞是歷朝代代相傳下來的。翊國建朝以來的君主皆是一世只傾心一人,選中的無不是思慮純良,蕙質(zhì)蘭心,胸懷天下的女子。凡其在位,可令后宮安定無紛爭,皇嗣安康兄友弟恭,與君主夫妻和睦相互扶持,此情直至一人逝去方休止?!?p>  “此番傳言經(jīng)年流轉(zhuǎn)已百年,到本朝君主,從無例外。”

  此情直至一人逝去,方休止……

  我心情復雜地聽著。

  “你待面團時倒有幾分榮妃的模樣,但你要知道,僅僅是表象上像一個人是完全無法打動人心的,能讓人在心里真正認可和珍重的,永遠都是你的本質(zhì)與待人的好。相信面團也是在相處之中真切體會到了與你的備受呵護和關(guān)愛,否則為何這不可一世的小霸王,獨獨賴上了你呢?”

  屏風咣當一下倒了,我聞聲而望,面團就在那嘎達貓著呢,好像有點激動,又有點尷尬。

  面團站起來蒼白無力的為自己偷聽墻角的行為辯解道:“那個啥,這屋里風好大,真的,真的真的?!?p>  “面團,你怎么……”

  “哦?什么面團?你們認識的那個人,這塊兒也有一個……紅色的胎記嗎?”

  接著我就看見他背過手光速掐了自己一下,露出給我們看那個泛紅的小“胎記”。

  面團一本正經(jīng)的背過手去,鎮(zhèn)定從容道:“沒有吧,那我可要走了昂。”

  說著三步并作兩步的邁開小腿溜了溜了。

  金雅聞聲露個小腦袋,著急了,拎著裙角從床帷后面鉆出來,顛顛兒的去追:“凌軒哥哥別丟下我呀……”走到門口還不忘把門給我們關(guān)好了。

  在門外頭他倆一路小跑,聲音也漸漸變小,但是還能聽見。

  “噓!別喊我他們已經(jīng)相信我不是了,這一喊被你給出賣了!……害,白瞎了我精湛的演技……”

  我沒忍住噗嗤笑出聲,靠在大哥身上抖的花枝亂顫。“哈哈哈哈你看看你娃,虧他想的出來,紅色胎記……”

  穆城也笑道,“笑小孩子做什么,你不也有?”

  我來了興致,好奇道:“嗯?在哪里?”

  大哥打斷我,撩開我擋在脖頸處的發(fā)絲,“在這里?!闭f完摟住我的腰俯身吻了上來,唇齒濕熱的氣息在我頸間暈開,惹得我輕聲呢喃,腰肢發(fā)軟。

  郝險在廊角見狀美汁汁的去和面團擠了一晚,聰明得自己都睡不著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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