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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神的世界中

三十二章 命數(shù)如發(fā)

沒有神的世界中 塵世旅人 3118 2019-06-17 15:08:32

  林走出那家小小的診所,到了一條偏僻的小巷里,這個地方無論什么時候都是這個樣子。

  破舊、昏暗、貧窮,密布的遮雨棚讓這里看不見太陽,偶爾灑落的陽光也只是悄悄的落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里。

  這里是每個城市都有的貧民窟,與黑手街不同的是,這里沒有像黑手會那樣的幫派來維持規(guī)矩,所以同樣沒有那些帶著灰色意味的商人愿意來這里做買賣。

  林很討厭這條連名字都沒有的街道,不是因為這里的混亂與罪惡,而是因為這里沒有陽光。

  這里就像是深埋于地脈深處的土壤一樣,由各種生物的尸體組成,卻沒有一絲陽光能照拂,充滿了腐朽與絕望。

  不過這不能否認(rèn)他曾在這里住了很久,事實上直到搬進(jìn)黑手街的那個公寓之前,他都和煙住在那個小診所里,直到他再也無法承受煙那種眼神,那種夾帶著無奈和一絲絕望的眼神,他就知道,她和他之間無論之前有過什么,之后都不會再有了。

  或許煙希望能夠通過和他的相處來喚醒他被抹除的記憶與人性,不過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東西一旦離開,就像一張拼圖里少了一塊版圖一樣,再也無法完整,除非能夠找到那塊失去的版圖,其他的辦法都無濟(jì)于事。

  他曾想過永遠(yuǎn)的離開這里,不過今天還是鬼使神差的跑了回來,可能是因為所謂的愛情,也有可能是因為救贖。

  不過到底為了什么其實已經(jīng)不重要了,林收起臉上懷念的表情,命運的齒輪已經(jīng)開始扭動,就連他也不過是齒輪上的一員。

  “年輕人,你站在那里很久了。是有什么心事嗎?”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

  有趣,現(xiàn)在還會叫他年輕人的可不算多了。林轉(zhuǎn)過身去,看到了一個老頭。

  老人頭發(fā)花白,白發(fā)被扎成一個馬尾一直垂到腰間,他的背有點駝,不過臉上的精氣神卻出奇的好。上身一件黑色的布衫馬甲,下身一條帶補丁的褐色長褲。

  他坐在一張破舊的竹椅上,靠在小巷的墻邊,面前擺著一張桌子,桌子用一塊油紙布包裹起來顯得很是老舊。

  桌子上放著好幾瓶奇怪顏色的藥劑,上面的文字卻不屬于林所認(rèn)知的任何一種。

  一個奇怪的老人。這是林對他的評價,在這種地方能活到這個歲數(shù)的人可不算多,疾病、饑餓、混亂……這種像腫瘤一樣的街區(qū),對于生活在其中的人們并不友好,這里的下水道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各樣的尸體。

  “唔,是在擔(dān)心你的頭發(fā)嗎?只是你這個年紀(jì)的話,就沒有頭發(fā),真是一件讓人難過的事情。”老頭戲謔的說道,長長的胡子一顫一顫的。

  “我的頭發(fā)還用不著你來幫我考慮,半只腳邁進(jìn)棺材的糟老頭子?!绷值哪槼榱顺椋€是忍住了拔刀把眼前這個為老不尊的家伙砍掉的沖動。

  “你知道嗎?頭發(fā)很多時候都與人的命運相連?!崩项^停住了笑容,臉上的表情格外的認(rèn)真。

  “這是你最新的生發(fā)廣告嗎?”林看到老頭子身后的旗子上用北地語寫著:

  李氏生發(fā)……

  “我覺得你起碼應(yīng)該把這個北地語的旗子給換下來啊?!绷置嗣约旱拇蠊忸^,能在這里看見北地的文字真的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尷尬。

  “啊哈哈哈,原來是老鄉(xiāng)啊?!崩项^面不改色的把自己身后的旗子放倒,灰色的旗子砸落在一旁的一個水坑里,然后換上了一口北地語,“既然都是同鄉(xiāng)人,那就不坑你了……”

  “原來你果然想要坑我是吧?!绷钟X得有必要讓這個為老不尊的老家伙知道世道艱難和險惡。

  “不不不,大兄弟,我們都是北地人,北地人何苦為難北地……唉唉把刀放下,對對對,就是那樣,不要動不動就把刀拔出來嘛……”老頭的表情猶如過山車一樣跌宕起伏。

  不過林并不打算和他廢話太多,怎么說他都還有要事待辦,讓這個滿嘴胡話的糟老頭子徹底安靜下來也算對這個世界的一大貢獻(xiàn)了。

  “我這個生發(fā)水,當(dāng)年可是在北地諸國都有盛名的?!崩项^子自豪的拿起桌子上的一瓶紅色的液體,鮮紅的就像染料一樣。

  “很不巧,我沒有聽說過,況且這玩意看起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绷质仲|(zhì)疑的看著老頭子手上晃蕩的……染料瓶,那鮮紅的顏色就像直接的告訴他這玩意有毒一樣。

  “你以前有頭發(fā)的時候當(dāng)然不會在意那些小廣告了,現(xiàn)在……年輕人不要沖動,先把刀放下……”

  經(jīng)過老頭子的一陣好說歹說,求爺爺告奶奶,終于讓林成功的把拔出的長刀收回去了。

  “我警告你,我的大刀早已饑渴難耐了,你要是再提我沒有頭發(fā)這件事情,我很確定下一次我會很利索的把你的頭和你的頭發(fā)一起卸下來?!绷掷淅涞闹钢项^子的額頭,手中的刀插回刀鞘,出鞘而不能飲血讓黑十分的難受,它在不停的顫抖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聽到了嗎?”

  “是是是?!崩项^子哭喪著臉回答道。

  林轉(zhuǎn)身想要離開,一步一步的向巷口走去。

  身后異常的安靜,那個剛才一直在扯淡的老頭子現(xiàn)在卻安靜的像一個死人,林甚至聽不見他的呼吸聲。

  他忍不住轉(zhuǎn)頭看了一眼。

  “林?”

  林又轉(zhuǎn)了回來,看著眼前的老頭,如果他沒聽錯的話,剛才這個老頭子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認(rèn)識我?”林謹(jǐn)慎的問道。

  “我認(rèn)識你?”老頭子苦笑道,“我希望我從來都不認(rèn)識你。”

  林走回他的小攤前,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風(fēng)燭殘年的老頭。仔細(xì)的再次打量了一遍這個老頭。

  除了頭發(fā)比其他老人要長得多以外,他看不出這個老人有什么太大的區(qū)別,除了沒有呼吸,林感知不到他的心跳和呼吸,就像眼前坐在這里的是一具移動的尸體而不是一個活著的老人。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低頭看著老人的眼睛,老人抬頭看著他,眼中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愧疚和某種無法述說的痛苦,而不是剛才的厚顏無恥。

  “你相信命運嗎?林?!崩先似v的說著,拿起桌邊的茶杯撮了一口?!熬褪悄欠N從你出生開始就會按著某種不變的規(guī)律與方式一直走下去的狗屁說法。”

  林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

  “你不知道我是誰對不對。其實我本來也不用知道你是誰的,不過這該死的命運……”老人的表情變得有些猙獰,身后的長發(fā)不知道什么時候被解開了,白發(fā)在空中無規(guī)律的扭動著,就像一條條白色的毒蛇盤旋在空中,擇人而噬。

  “我相信了這狗屁的命運,這該死的玩意,毀了我的一生。”老人的眼神像一頭受傷的野獸,不過卻沒有野獸的瘋狂,只有無盡的悲哀。

  “你說完了嗎?”林看著漫天飛舞的頭發(fā),別人眼中的詭異場景對于他來說卻是莫名的熟悉,充滿既視感。這種既視感在過去也經(jīng)常出現(xiàn),不過這次卻是前所未有的強烈。

  “我該走了?!绷窒胍与x這種該死的感覺,直覺告訴他這里有著他最不想面對的東西,他……不敢面對這個老人。

  “我只是來給你送個東西的?!崩先嘶謴?fù)了冷靜,之前的失魂落魄就像是幻覺一樣,“一件你寄付在我這里的東西?!?p>  “什么東西?”林問道。

  “這些……”老頭子指了指桌子上花花綠綠的瓶子,“隨便挑一瓶去吧,無論選到什么,都是你的命運?!?p>  林看著眼前各種奇怪顏色的瓶子,瓶子都是統(tǒng)一規(guī)格的玻璃瓶,不過其中的各種各樣的顏色倒是五彩斑斕。

  林看看瓶子再看看老頭,老頭只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他,似乎并不介意他挑到什么奇怪的東西。

  “那么,我選這個?!弊罱K,林挑出一瓶不是那么起眼當(dāng)然灰色液體,相比于它那些顏色古怪的同行,它只是在角落里默默的發(fā)呆。

  老人嘆了口氣,飛舞著的白發(fā)落在他的肩膀上。

  “這是你所選擇的……生發(fā)劑,希望你不要后悔?,F(xiàn)在,把它喝下去吧?!崩项^子平靜的說著,用繩子重新把沖開束縛的頭發(fā)綁好,長發(fā)如同瀑布一樣垂在身后。

  “現(xiàn)在嗎?”林猶豫的看著手上灰濁的液體。

  “就是現(xiàn)在。這是一個……很健忘的家伙給我的東西,他希望能讓我看著你把它喝下去?!崩先艘粨]手,把桌上的液體全部打翻在地上,詭異的是卻沒有液體溢出,只有花花綠綠的玻璃碎片,也就是說:

  這些所謂的顏色都只是瓶子的一部分而已。

  不知道為什么,林下意識的相信了老頭子的話,就像以前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發(fā)生過一樣。

  他拔開塞子,毫不猶豫的把瓶中的液體倒入嘴中。

  沒有任何味道,不是林想像中的酸甜苦辣,沒有其中任何一種物質(zhì),就像是喝了一團(tuán)空氣一樣。

  老頭子像放下了某種擔(dān)子一樣,長長的松了口氣,淡淡的說道“林,記住,命數(shù)如發(fā)?!?p>  “命數(shù)如發(fā)?”這是林暈倒前聽見的最后一句話。

  “是的,我的徒弟?!崩先说穆曇羧缤瑥奶爝厒鱽?,模糊不清。

  林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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