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此刻兩兩無語,一人委屈,一人無奈。此刻不語,卻道盡世間諸多無奈。
此刻的一幕被一人打破了平靜,卻不是沒眼力勁的仲瑾遺,而是莊主樓知節(jié)。
“月兒,你……你為什么要回來?”樓知節(jié)臉色有些難看,吞吞吐吐道。
樓心月本來沒那么委屈了,聽完這話反而更委屈了,強忍著忍著不哭出來:“森羅宮的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這里……是我的家??!”
樓知節(jié)聽到森羅宮三個字,臉上的凝重更多了幾分。樓心月此時已經(jīng)說不出一句話來了,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不爭氣的哭出聲。
仲瑾遺意識到了什么,嚴肅地看著樓知節(jié)道:“是不是又發(fā)生了什么?”
樓知節(jié)哀嘆一聲:“前段時間,森羅宮派人傳來了消息,說是和月兒的婚約作廢,此后兩不相干。可是僅僅過去三天,森羅宮又傳來了消息,對月兒下了格殺令,下次月兒回莊時,便是捧月山莊滅門日!”
“什么?”樓心月一時間震驚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仲瑾遺溫柔地拍了拍樓心月的肩膀,平靜道:“這件事情不怪你,你安心在這里待著,這里是你家,誰也不能動你!”
仲瑾遺最后幾個字說的很重,樓知節(jié)明白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一臉的苦楚卻又不敢說什么。
“可是……”樓心月依舊是滿臉的憂慮。
“有我在,誰也不能動你家的一草一木!”仲瑾遺說話間多出來一股威懾,身上隱隱約約有股劍氣流淌。
開眼以后,樓心月能捕捉到天地間流轉(zhuǎn)著的細微靈氣,可是現(xiàn)在她看仲瑾遺周圍的景象,那些靈氣竟然在微微顫抖,似乎是震懾于仲瑾遺的氣勢,不敢過去。
樓心月與仲瑾遺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仲瑾遺發(fā)這么大脾氣。
之前即便是被森羅宮與各種手段暗殺,仲瑾遺也總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之后在昇城、在云沙城,他們遇見過各種情況,可是仲瑾遺從來沒有表現(xiàn)的如現(xiàn)在這般不淡然。
仲瑾遺有些慌了,樓心月心中明白??伤氩煌ǖ氖?,仲瑾遺在慌什么?
之前在森羅宮的情景,要比這沒多少威脅的格殺令危險百倍,也沒見仲瑾遺如現(xiàn)在這般亂了手腳。
森羅宮突然對樓心月下了格殺令,卻并再沒有為難兩人,而是把格殺令下到了捧月山莊,事實上就是在向仲瑾遺傳達消息。
你仲瑾遺我們?nèi)遣黄穑沁@捧月山莊我們還搞不了嗎?你能守得住樓心月,但是能守得住樓心月在乎的東西嗎?
事實上,即便是樓心月,仲瑾遺也不可能護得住她一生無憂的。畢竟那些殺手無孔不入,自己防得住,但樓心月卻一定防不住,而他又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待在樓心月的身邊。
最氣的是,這些江湖殺手其他的本事不大,就是耐性夠好,他曾經(jīng)見識過一場最漫長的刺殺,持續(xù)了二十三年才完成。
可刺殺的雙方都只是普通人,并不是這些眨眼百年的修士,二十三年的時間,對于很多人來說,已經(jīng)是小半生的時光了。
對此仲瑾遺倒沒覺得震驚,只是覺得這些人夠無聊的,因為被殺的那個人,其實陽元也沒幾年了,為此卻搭上了自己的一生,值得嗎?
現(xiàn)在仲瑾遺已經(jīng)沒心情想這些,他明白,如果對手鐵了心要惡心自己,一定會抓住那萬萬分之一的機會的,哪怕這過程要耗上幾十年。
可幾十年對于仲瑾遺來說又算什么?畢竟他與人進行一場賭約都可以進行幾百年。
至于有些東西,仲瑾遺沒有與樓心月說,不過想來樓心月自己也想到了。
森羅宮和仲瑾遺剛剛化解了矛盾,雙方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可森羅宮轉(zhuǎn)頭又對樓心月下了格殺令。
仲瑾遺的本事閻王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他可以派人刺殺樓心月,仲瑾遺難道不會暗殺他嗎?
如果惹怒了仲瑾遺,拉下臉面去暗殺閻王,他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而且對方的態(tài)度也很奇怪,先是解除了那可笑的婚約,緊接著又下了格殺令,明顯是背后真正的主子施加壓力了。
西域異族不會無緣無故與仲瑾遺過不去,那么會是什么人?
一群裝神弄鬼的宵小,敢以“森羅宮”作為組織的名稱,當(dāng)真不怕死后遭到那位真閻王的處決嗎?
除非他們背后真正的主子,比閻王還猛,至少也是跟閻王一個等級的,再聯(lián)想到之前中原若隱若現(xiàn)的那股氣息,似乎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只是有一點樓心月從沒有想過,遠在滇州的閻王為什么會特意派人到中原娶她,而仲瑾遺又為什么會那么巧救了她。
那本以她為原型創(chuàng)作的俠女小說《捧月仙子別傳》,作者署名“江山樓主”,樓心月這段時間走遍江湖,卻從未見過世面上有賣這本書的。
因為這本書作者寫出來,只刊印了兩本,一本送給了玉面劍仙仲瑾遺,一本送給了閻王!
江湖上盛名的美女,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對方卻偏偏選擇了樓心月,而閻王那位野豬般的角色動心也就罷了,仲瑾遺這位塵界先天,為什么也會對樓心月感興趣?
以前在閨閣的時候,樓心月總覺得無巧不成書,可是這趟江湖之行她見識了太多的“巧合”。
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所有的巧合都不是巧合,都是有心人刻意設(shè)計的,這些設(shè)計可能是幾年,甚至是幾十年、幾百年。
只是有些事情樓心月暫時還想不到,也不愿意去多想,可她不明白,自打閻王娶親的那一刻開始,自己就已經(jīng)進入了別人的重重設(shè)計當(dāng)中。
其中的算計只深,布局之密,有些連仲瑾遺都看不透,即便是看透了也沒辦法把樓心月從這次算計中拉出來。
因為仲瑾遺才是被算計最深的那個人,他做的越多,只會讓樓心月陷得越深。
所以這趟江湖行,仲瑾遺只是把樓心月帶在身邊,只讓她多看,什么也不讓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