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杯底還剩最后一指寬那么高的飲料,我用吸管撥開冰塊吸著僅剩一點的橙汁,一口氣還沒呼吸完,與杯底相觸的吸管已經(jīng)在吸力下發(fā)出很刺耳的聲音,這在眾人昏昏欲睡的現(xiàn)場實在是有些突兀。
我朝四面看了看,對聽見動靜往這邊看的每個人致以歉意,而后歪坐在桌邊,右手撐著腦袋。
阿澤跑過來給了我兩下,瞪著我警告說品牌借我的衣服很貴,在這桌子上蹭臟了格殺勿論。完了還沖著我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面容兇惡。
我老老實實把手拿下來,在心里第二十次感嘆好無聊。
距離規(guī)定好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兩個小時了,林姍姍還沒來。
上周錄制剛結(jié)束,阿澤就接到消息說,導(dǎo)演組想讓我們和沈軒那一組進行一次四人約會。
整個節(jié)目組cp就三對,兩對一起玩把剩下一對晾著怎么說都好像有點不合適。
但既然導(dǎo)演組安排下來了,我也不敢多說多問。
沈軒和我有過合作,一起拍過電影。
近年來小狼狗類型很吃香,再加上他那張確實無可挑剔的臉蛋,躥紅速度快到讓那些預(yù)言他“蹦噠不過三月,超一天就直播吃屎”的娛樂號紛紛發(fā)打臉視頻跪地求饒。
那孩子一身營養(yǎng)全拿來發(fā)展外貌了,腦袋就像未經(jīng)開發(fā)的曠地,時常單純到令他的經(jīng)紀(jì)人膽戰(zhàn)心驚。
也真像小狼狗似的,喜歡誰就和誰嘻嘻哈哈,討厭誰小獠牙就總時不時往外亮一亮。
和這種人相處沒壓力,所以我倆關(guān)系不錯,玩的還挺好。
小朋友已經(jīng)等的不耐煩了,拿著手機正在打游戲,氣全撒在敵軍身上,一血五殺,兇神惡煞。打到對面人開語音公頻喊爸爸,最后直接投降了。
江哲那尊佛什么時候都是一臉淡然,這會正在看劇本,等待的焦灼對他沒有影響,只能困擾我們這些凡夫俗子。
等到我一杯冷飲冰塊都化水了,林姍姍總算是到了。
她下車下得很急,踩著細高跟跳下來穩(wěn)穩(wěn)落地,看得我后腳跟一陣酸爽。
那姑娘看起來是誠心著急,一下來就奔到我們面前一疊聲道歉,眼底一層水光閃閃亮,梨花帶雨的。
在我面前還沒立住,話說了半截人又跑到了導(dǎo)演那邊,又是鞠躬又是認錯。
導(dǎo)演臉色再難看也不好再罵人,說了幾句一揮手,讓她趕緊去做妝發(fā)。
四人約會不比兩人,不好集體在屋內(nèi)宅著。這次節(jié)目組租了個飲品店,本來想趕早錄個開頭。
可眼看著街上買菜的大媽來了又回,早餐店的人來了又走,店鋪一家又一家開門營業(yè),開頭還是沒影。
林姍姍愧疚萬分,叫了助理去對面一家網(wǎng)紅店里買了一大堆甜品當(dāng)做賠罪。
我親耳聽見沈軒見著那一大袋蛋糕很不屑地哼了一聲。
那蛋糕確實做的漂亮,就是不太好下嘴,我拿著盤子在手上轉(zhuǎn)了三圈還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吃。
江哲端著他的那份過來問我要不要嘗點。
對于他這樣的主動我很有些受寵若驚。
側(cè)頭一看,攝影機正亮著這才明白過來,很乖巧地點頭說要。
江哲的蛋糕少了一個尖,他下叉的缺口很整齊,看起來像沒吃過一樣。
我接過那份乳酪蛋糕,感嘆怎么有人吃蛋糕都吃這么認真。
正準(zhǔn)備吃呢,背后突然傳來一記低吼,我嚇得渾身一顫,蛋糕從手上翻落,正面朝上地與我從品牌方那借來的小羊皮鞋相撞。
得,又是鞋子。
上次濕了一雙帆布鞋這回又賠了一雙羊皮鞋。
要不是攝像機還錄著我準(zhǔn)保打爆國民偶像精貴的狗頭。
真是氣死我了!
現(xiàn)在的小孩真是一個比一個虎!
沈軒一個勁在我旁邊賣萌道歉,我正在氣頭上,心腸邦硬,冷著臉不理他。
江哲給了我一包濕巾擦了一下,還是看得出印子。
小朋友心大,很快把這事給拋腦后了,等林姍姍做好妝發(fā),歡天喜地地提議說去看電影。
這兩個男人都是但凡被認出來就要發(fā)生踩踏事故的主,何況是兩個一起出街。
沈軒這個提議提的我頭疼,再加上剛剛結(jié)下的那點小仇我特別不客氣,故意和他唱反調(diào)。
“怎么就要聽你的啦?”
林姍姍小女朋友做的很稱職,跑過來和和氣氣地替他說話:“不然就去看看電影吧?”
講完話一副征求意見的樣子,很是膽怯。
我最見不得漂亮女孩這樣了。
“那行吧,”轉(zhuǎn)而又對那小兔崽子說,“這都是看人家的面子啊!”
沈軒有電影看就歡天喜地,才不管是誰的面子。
“那我們誰去買票?”
林姍姍也弱弱跟腔:“啊,對哎,誰去買票啊?”
四個人頓時鴉雀無聲。
導(dǎo)演組正式錄制前已經(jīng)把手機收掉了,要買票得去柜臺買。
“林姍姍是女孩子,不好讓她去,我和江哲哥嘛,有點不方便。姐,你看這票不然你來買吧?!?p> 這小子心眼沒有,卻很會擺弄他那張臉。一臉純良看著還真像那么回事。
但他的想法我還算比較清楚。
他那么討厭林姍姍,是絕不會愿意用她的錢看電影的。自己又出不去,江哲也不好麻煩,只能指望我了。
但我是誰,黑子與粉絲對半開的壞女人。
還是個小心眼的壞女人。
“合著我就方便,誰提議的誰去唄?!?p> 沈軒一通傻笑。
說歸說,最后還是認命戴了口罩給小少爺買票去了。
總來說,這一天過的還挺和諧,江哲對人隨和,沈軒又是能一起瘋的,林姍姍在旁邊跟著笑笑,這天也算愉快。
有了前幾次的如潮好評,這一期上線我就沒再去管,大大方方地睡我的美容覺。
本來自己看自己上電視就不是我干的來的事。
我喝了點牛奶,入睡很成功。
夢境很孩子氣,到處都是一股牛乳味,奶香奶香的。
那純白世界逛到一半,像突然停電時的電視,畫面一下給人掐了。
我悠悠轉(zhuǎn)醒,摸過手機一看。
凌晨一點經(jīng)紀(jì)人的電話一般都是炸藥包,一點就爆,能把人腦袋震懵的那種。
我扒了扒頭發(fā),沒想明白自己又犯了什么事,心態(tài)良好地接了電話。
那頭的心態(tài)可是一點不輕松,劈頭蓋臉一串質(zhì)問,是出大事才有的樣子。
“你上回上節(jié)目都干了什么!”
我思來想去還是只有那一雙鞋的事算得上錯誤。
可那件事早都告訴他了啊。
又想起因為鞋子的事和沈軒互懟了幾句,只怕不是這里被抓了把柄。
完了,要被野生母親們的深切痛罵給淹死了。
可也不至于吧?
我還是決定對阿澤裝傻。
“沒干什么啊……”
那頭被我的不開竅氣得發(fā)狠,直接把電話切了,甩了一條鏈接。
附帶一條氣急敗壞的留言。
“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