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翻魚肚白的時候，天邊的最一抹光劃破，昨夜的云，昭示著新的一天的到來。
柳府里，有的人已經(jīng)醒來，有的還在昨夜的夢。
我在半睡半醒中，好像聽到有人說：“二丫，該起來了?！?p> 然后我就下意識的說，花姐再讓我睡一會兒吧，一會兒就好。
花姐和我差不多是同一年進(jìn)府的，她大我一歲，又比我早進(jìn)府幾個月，她小名叫花娘，所以我才叫她花姐。
之前我是和花姐一間房睡，同屋的還有其他幾個丫鬟，但我和花姐關(guān)系最好，平時花姐也是最照顧我的。
我以為這次也是花姐在催我起床，想在床上多賴一會兒。
可是，我突然想起，我是在青竹院西廂房睡下的，花姐怎么會過來催我起床。
所以說，聲音的主人只能是，王婆。
想到這，立馬驚醒，腦子里好像一陣涼風(fēng)吹過，睡意瞬間沒了，而且消失得無影無蹤。
馬上起身，快速的穿衣?lián)Q鞋，然后有些惶恐的說：“對不起，婆婆，青兒我起晚了，請婆婆責(zé)罰?！?p> 王婆不緊不慢的說：“去給少爺準(zhǔn)備熱水吧，你今天沒有早飯，上午打掃院子，下去做事吧?！?p> “是，婆婆?！?p> 還好只是沒有早飯，是一種比較輕的責(zé)罰，餓一頓而已。
來到熱水房，看到前面有不少人在接水，大多都是各院的丫鬟，也有嬤嬤。
也沒有人在排隊(duì)，都是三三兩兩的站著，等楚文院的人接好水，楚文院是老爺住的院子。
其次才是夫人，少爺小姐們的丫鬟去接水，最后才是姨太們。
等水的人群中，有一個人向我招手示意，另一只手拿著空水盆。
那是心姐姐，所以我快步走過去。
“心姐姐，你起這么早啊?！?p> “是啊，我們做丫鬟的，必須要在主子醒來之前，將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
不過也還好，我們比那些打雜丫鬟要好，要輕松些。”
我之前也是打雜丫鬟，知道的確是比較苦，而主子的貼身丫鬟，穿得好，吃得也很好。
“說得也是，心姐姐我去后面排隊(duì)等水了?！?p> 因?yàn)槲以竭^好幾個人過來，她們臉上都不怎么好看，而我又是在她們后來的，留下的話，怕得罪人。
“沒事，你是青竹院的丫鬟，她們是不敢惹你的，巴結(jié)你還來不及，可不敢得罪你，最多心里記恨你。
因?yàn)槊魃贍斒抢蠣斪钚蕾p的那一個，所以在柳府除了老爺夫人和大少爺，就是明少爺最大?！?p> “可心姐姐，為什么青竹院人這么少了，不是說老爺很欣賞少爺嗎？”
“據(jù)說是當(dāng)時，明少爺母親的安排吧，具體原因你可以去問王婆，我也只是個小丫鬟?！?p> 因?yàn)榇笊贍斣谕庥螌W(xué)，所以當(dāng)夫人的丫鬟接走熱水后，就到了我和新姐姐。
之所以會有專門的熱水房，是出于防火考慮的，而且熱水房旁就有一口水井。
各院也可以自己燒一些水自用，比如平時少爺喝的茶水是在院里自己燒開的。
要用的水量大，且比較急需，還是熱水房比較好。
在熱水房，主人們要用的水是一個個銅壺來燒水，燒得快，而且每個院子都有自己專用的壺。
而仆人的，則是一個大鐵鍋，慢慢燒，保證水不冷就行。
之后我讓心姐姐先，然后心姐姐端著裝著大半熱水的水盆對我說：“小青兒，我先走了?！?p> “嗯，心姐姐你慢走?！?p> 隨后，我走進(jìn)熱水房，磅礴的熱氣撲面而來，仿佛我變成了個包子，然后被端進(jìn)蒸籠一樣。
接待我的是個頭發(fā)都有些花白的老頭子，但很精神，如果不是頭發(fā)白了的話，看起來只有三四十。
我后來了解到，那個老頭是柳府的老仆，在柳府已經(jīng)很多年了。
他一生沒有婚娶，自然身旁沒有兒女的服侍，在老了以后懇求老爺讓他繼續(xù)在柳府做事，老爺念他忠心，也有苦勞，便讓他來掌管熱水房。
他是頭一次見我，感覺有些面生，開口說：“哪個院子的？”
“回管事，我是才入了青竹院的青兒?！?p> “哦，回去讓王婆拿些面料，給你做套好衣裳，看到你身上這套衣服，還以為是哪個新來的小丫鬟走錯了地方，敢來領(lǐng)主人們用的水。”
主人用的水是在熱水房屋里燒，屋外面支了一口大鍋，燒的是仆人用的水，用時需要仆人們提著一個木水桶，一把葫蘆瓢。
關(guān)于衣服，我穿的還是普通丫鬟那種衣服，不是我不想換下，應(yīng)該是我來得匆忙，王婆還沒準(zhǔn)備好，而且做一件衣服也不是容易事，還是一件精細(xì)的衣服更難，沒有十天半個月是完不成的。
“謝管事，青兒一定會轉(zhuǎn)達(dá)給婆婆的。”
“挺懂事的，得了水就走吧，不要讓明少爺?shù)染昧?。?p> “好的，管事，那我去了?！?p> “去吧，小丫頭。”
最后，當(dāng)我端著水回來的時候，少爺已經(jīng)醒了，因?yàn)槲以谠洪T口正巧碰到少爺。
只不過，少爺他在繞著院子慢跑，我搞不懂為什么要這么做。
但我還是開口說：“少爺，早上好?！?p> “二丫，打水回來了，怎么樣，路上有人欺負(fù)你嗎？”
“是的少爺，也沒有人欺負(fù)我。”
“對了，水放好后，去后屋找王婆，王婆她有事跟你交代，我還要跑一會兒?！?p> “知道了，少爺?！?p> 隨后，把水盆放在少爺書房的面盆架上，再放上一塊面巾，還用手指試了下水熱，然后關(guān)上門輕輕的離開了。
來到后屋，王婆在小廚房里忙活，應(yīng)該是在準(zhǔn)備少爺?shù)脑缟拧?p> 王婆看我在旁邊傻站著，有些不悅的說：“還愣著干什么，把細(xì)鹽遞給我，然后看一下湯滾了嗎。”
我有些慌張的說：“好的，婆婆?！?p> 把裝著細(xì)鹽的竹筒遞給我王婆，看著王婆在小心翼翼的把鹽抖出來。
王婆不是舍不得這細(xì)鹽，只是多了或少了，影響口感。
而我把在爐子上的燉湯的湯鍋輕輕的打開，看湯滾了沒。
是骨頭湯，聞著就很香，白色的濃湯在不斷的翻滾，就像天上的白云一樣在不停變幻。
“湯滾了沒，二丫。”
“婆婆，湯已經(jīng)滾了。”
“端下來，然后盛在湯碗里，端子外面亭子冷一下，順便看少爺跑完步，洗漱沒，讓少爺在亭子停一會兒就好。”
在柜子里，東翻西找找到合適白瓷湯碗，用鍋勺小心盛起骨頭白玉湯。
再送到外面亭子里的石桌上，早晨的清風(fēng)與骨頭湯的濃香，不斷挑撥著我的一切。
這就是我在青竹院的第一個早晨，有骨頭湯的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