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孫少爺從你這兒出去之后再也沒有什么逾矩之處,只是安安靜靜的跟三少爺在院子里說了會兒體己話??瓷先ト贍斔坪醣纫郧澳浅钅c滿腹的樣子有所變化。今天看到他笑得如此的開心燦爛。這些年來,三少爺臉上一向是陰云密布,還在為以前的事耿耿于懷。如今卻能與孫少爺言笑宴宴,叔侄倆以前可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想到那個時候雙方一見面非掐對方鼻青臉腫,爭個你死我活的孩童模樣?,F(xiàn)在看到他們?nèi)绱说拈_心,實在是罕見異常?!?p> 紫光閣書房里,楚霸天靜靜地坐在書桌前,提筆緩緩批閱各地軍事奏折。
一個蒙面老者跪倒在其面前,詳細(xì)的匯報關(guān)于星辰出閣后的一舉一動,他的行蹤完全被眼前的老者盯得一清二楚。
可是,眼前的老者卻忘記了,楚天意和楚星辰叔侄又怎么可能會掐個鼻青臉腫。
就算不考慮他們的叔侄關(guān)系,單單是從修為而論,楚星辰也絕不是楚天意的一合之?dāng)场?p> 事實的真相是,他的確把楚天意和楚星云搞混了。
那個時候楚星辰不滿其二哥楚星云的管束,老是想著出府游玩。
而他的二哥楚星云,一本正經(jīng)的阻攔了他,口口聲聲是為了他的學(xué)業(yè)著想。
畢竟以他當(dāng)時的年齡,不到二靈的武功修為,著實被同齡人遠(yuǎn)遠(yuǎn)的拋在身后,若不奮起直追,恐怕難以彌補(bǔ)。
然而,楚星辰,不但不能體會他二哥的這番苦心,而且屢教不改,甚至對二哥的嚴(yán)加管教愈發(fā)不滿,并且產(chǎn)生嚴(yán)重的逆反心理。
每次在他二哥講話的時候,總是要刺激刺激他,他二哥說東他偏要說西,他二哥說南他偏要說北,甚至有時候絲毫不顧自身的修為低微,也要跟對方爭個你死我活。
但是,楚星云,畢竟是謙謙君子,又怎么可能對自己的弟弟拳腳相向呢?
往往是忍讓退步,而反觀楚星辰,不僅沒有收斂囂張的氣焰,反而愈發(fā)得寸進(jìn)尺,甚至是騎在他二哥楚星云的頭上拉屎撒尿。
有時候他二哥顧念骨肉親情,總是想方設(shè)法的勸誡他。
每到這時,他總是使出他的殺手锏,那就是找他的爺爺撒潑打渾,非要爭個你長我短,往往致使他的爺爺楚老爺子也不好拉偏架,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呀!
但是呢?
會哭的孩子總是有奶吃的,結(jié)果總是楚星辰占了上風(fēng)。
老者回憶起當(dāng)初那些孫少年們的童年往事,竟然有些眼眶濕潤。
他為楚家鞍前馬后,鞠躬盡瘁,整整三十五年了,當(dāng)真可以說是死而后已了。
更何況這幾個孩子都是他一點一點看著長大的。
這些年來,楚家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除了楚老爺子之外,也就剩他最為關(guān)心、最為了解的了,看著眼前偌大的家族從花團(tuán)錦簇到人丁寥落。
如今只剩祖孫三人,他也不由得有些唏噓不已。
楚霸天古井無波的面容上,突然顯露出愕然之意。
這叔侄二人這幾年來一向是水火不容,見了面基本上也是互相的冷嘲熱諷,彼此之間就不是王八看綠豆那么一回事。
那是怎么瞧都瞧不對眼的???
今天又怎么會湊在一起閑聊人生?
還暢談理想呢?
甚至還聊得如此興致勃勃,難道還真的是叔友侄恭,骨肉情深!
而老三這臭小子居然還會露出笑容?
老子這些年為他擔(dān)憂受怕,寢食難安,就是怕他有一天想不開,再也無法承受那喪子之痛。
楚霸天深感此次的詭異絕倫,實在是出乎意料,難以想象。
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他叔侄竟然能如此相得呢?
“他們聊的具體內(nèi)容是什么?是誰先挑起的話題,有沒有涉及到楚家?”
楚霸天淡淡的抿了口茶,內(nèi)心卻是波濤洶涌,如此不合常理的事情竟發(fā)生在他了如指掌的楚家身上。
按道理來說常情不應(yīng)如此??!
“近些年來,三少爺因那些往事一蹶不振,始終龜縮在小院之中,不問世事。他的身軀雖然還在楚家,但是心靈早已無法追尋。我受老爺您的命令無時無刻不在看顧著三少爺,就怕他有朝一日想不開,尋個短見。也因此知道了三少爺殘而不廢,靈力修為不退反進(jìn)。即便是在那脊椎破裂的不利情況之下,冒著靈力外泄,甚至是靈力外流的莫大風(fēng)險,一點一滴謹(jǐn)慎的積攢著那緩慢如蝸牛攀爬的靈力漩渦?!?p> 老者緩緩道出了楚天意這些年的艱辛,似乎也很是為楚天意惋惜不已。
“當(dāng)真是苦了天意這孩子呀?”
楚霸天捋著胡子緩緩道。
“不過你說他叔侄二人聊得如此投機(jī),到底是所為何事呢?”
楚霸天仍然是疑惑不解的道。
“老爺,他們似乎是聊到了關(guān)于楚家的前途命運,他們在一起不出人命,便已經(jīng)是出人意料了。又怎么會如此的投機(jī)?竟然還談到了楚家的前途命運,天意竟然會跟星辰這個臭小子商討大事?”
“此事確實是千真萬確的!老爺,屬下當(dāng)真無半分虛言,而且孫少爺和三少爺分道揚(yáng)鑣之后,原路返回園中。恰巧經(jīng)過了萬卷閣,少爺竟一反常態(tài)的躲在了萬卷閣中。那可是老爺用棒子打的他血肉淋漓都打不進(jìn)去的萬卷閣。萬卷閣中并無他物,唯詩書禮易春秋而已。中有幾本修真秘籍,卻是當(dāng)年老爺您跟各大門派所交換的,算不上什么高深功法。少爺,如今轉(zhuǎn)了性子,我的確是有些擔(dān)憂,不得不告訴老爺您以作準(zhǔn)備?!?p> 老者說話是直來直去的,沒有半分虛言。
而他在楚家能屹立不倒達(dá)三十五年之久,就是靠他從不欺騙老主人,凡事絕對是有一說有二說二,毫無夸大虛偽之詞。
“你做的好,這小子這幾天如此反常,的確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莫非還是明月公主?可是剛剛明明看到他的神情淡然,毫無芥蒂的樣子,奇怪奇怪,但真是奇怪啊!臭小子當(dāng)真長大了,有了心事嗎?兒大不由爹,孫大不由爺啊!只是這小子去了萬卷閣倒是有些匪夷所思啊!”
楚霸天仍是無法置信,這小子最喜歡去的是京城大名鼎鼎的樊花閣、梨花苑、蕊香軒之流……那無數(shù)令男人銷金折骨、折戟沉沙乃至不勝腰力的人間圣地?!?p> 老者重重的點了點頭,異常堅定道:“老爺,屬下說的卻是千真萬確,當(dāng)真毫無半句虛言,少爺,他的的確確就是去了萬卷閣。古人云:藏書萬卷可教子,遺金滿籯可作災(zāi)。少爺,他當(dāng)真是感覺到時事危急,終于知道上進(jìn)讀書了。老爺,這可是大大的喜事啊!”
楚霸天坐立難安,騰地而起,來回徘徊在書桌左右那小小的方寸之地。
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的楚老爺子。
一霎那竟然如此的慌亂不已,面對如此的消息,一時間竟不知所向,扯著自己那皺巴巴的胡子沉聲問道:“老李,這家伙去那里到底所為何事?難道書中當(dāng)真有顏如玉嗎?而且他還信了,我那孫兒腦子再蠢也不至于如此吧!總不會是里面有什么隱秘不堪的書籍吧!之前你應(yīng)該沒有放進(jìn)什么傳宗接代的寶書吧?”
“老爺,我,哦不,屬下當(dāng)真沒有啊!少爺在里面安安靜靜的看著書,就算是風(fēng)沒驟起,他也依然是泰然處之啊!正是看到他如此專心致志,屬下才敢安心回來向您稟報的。”
老李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搐。
老爺子當(dāng)真是異想天開呀!
竟然把自己的孫兒想的如此不堪。
哎呀呀,不過實在是沒法讓人不多想啊!
畢竟……
“若真的是看書,老夫也當(dāng)真是安心,都是楚家列祖列宗保佑??!祖墳終于冒青煙了,不枉我這些年誠心叩拜?!?p> 楚霸天沉吟半響緩緩道。
最后終于一揮袖子道:“既然他在那里能夠有所上進(jìn),多派幾個人看顧他,萬萬不可打擾了他,以免讓他灰心喪氣。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不過不管他到底想做什么?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也不求他能有多上進(jìn)了,孩子長大了當(dāng)爺爺?shù)目烧媸切牢堪?!?p> 直到此時此刻,楚霸天老爺子心中仍是想的那家伙肯定是在看某些不良書籍。
當(dāng)然,即使他看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畢竟歲數(shù)到了嘛!
此時,他心底里不由得冒出了給他安排一樁婚事的想法。
美女公主娶不著,沒事,人家皇帝的女兒不愁嫁,舔著老臉你也不要我的孫兒。
好好好,這回我非給他找出一個比所謂的公主更好的。
“屬下明白,一定會辦好這樁差事,老爺您就盡管放心吧!斷斷不會讓少爺半途而廢的!”
老龐用手狠狠地捶了捶自己胸口堅決的答應(yīng)道。
聽得連老管家都這般的信任楚星辰,楚霸天心底里卻是始終無法置信。
仰天長嘯,壯懷激烈,若當(dāng)真是浪子回頭,自己又當(dāng)如何為孫兒安排接下來的人生道路,是從政還是從軍?
沉思許久,暗暗想到:“是否該回祖地去看一看,那里可是我的龍興之地。當(dāng)年的那個先生可是說了,焚香三天,而三日未絕者,帝也。都怪我當(dāng)時太過無知,就差那么一時半刻,不然今時今日……”想到這里卻是低頭不語,捶胸喪氣。
其實當(dāng)日也是有那么一絲絲機(jī)會,只怪自己婦人之仁,終究養(yǎng)虎遺患。
否則今日這萬里江山,又豈會不姓楚呢?
搖了搖頭,長嘆一聲:“時也,命也!就當(dāng)是全了這份兄弟之義,君臣相得的美好傳說也罷,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