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影幽看著神情復(fù)雜、有苦難言的夢天問,玉指摩挲著手中青花紋飾的茶杯,淡然淺語:“大伯,您似乎有話要說,那便說吧,事已至此,我還有什么是承受不住的嗎?您在顧忌什么?”夢天問看著明艷動(dòng)人的女子,嘆息說道:“影幽啊,既然你開口叫我大伯了,千年之事,那我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了。”任影幽遲疑了一下,沒想到直至今日夢天問還有所隱瞞,漫不經(jīng)意的抿了幾口清茶,不悅自嘲:“沒想到,大伯竟能隱忍至此,連我都還有所隱瞞!”
夢天問悻然干笑,倉惶解釋:“并非隱瞞,實(shí)屬口誤。大伯只是想將千年之前的那番浩劫詳詳細(xì)細(xì)的說與你罷了?!比斡坝牟粍?dòng)聲色的繼續(xù)飲茶,默不作聲的等著夢天問再次開口。夢天問見狀啞然失笑,坦言道:“好吧,其實(shí)也不是千年之事,但二者也是大有關(guān)聯(lián)。影幽,事已至此,我們的的確確別無選擇,你只能作其中一靈元,但是以你現(xiàn)狀,還欠缺著一些東西。”
聽到夢天問真實(shí)意圖,任影幽才正襟危坐,認(rèn)真聆聽。尤其聽到自己還有所欠缺,著急詢問:“大伯,我還欠缺些什么?”夢天問眸光微深,抿嘴說道:“首先,影幽,你這具軀體必須水火不侵。其次,你的法力需快速修煉,起碼達(dá)到圣道階品。最后,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diǎn),你還得修心?!薄靶扌模俊比斡坝拇蠡蟛唤?,想及就毫無頭緒,無從下手。
“是的,影幽,修心。你現(xiàn)在心中不僅沒有情系眾生的大愛,更甚的,你還有對御龍九宸的絲絲怨念和恨意,這與你母神靈元極為不符,所以,之于你而言,第三點(diǎn)修心才是最大的難關(guān)?!眽籼靻栆会樢娧闹该魅斡坝牡男氖拢m自己也有些于心不忍,可還是繼續(xù)指點(diǎn):“影幽,大伯知道常人若經(jīng)歷了你所遭遇的,此時(shí)早已墮落了??墒?,影幽啊,你并非常人啊。你不要忘了,你是天賦異稟的任影幽,更是第一母神、第一父神之女,你生來就注定不能平凡?!比斡坝耐孜⒖s,愣怔了好久。
夢天問心疼這個(gè)看似近乎完美的女子,心中感慨:“宿命,真的不能更改嗎?宿命?為什么命數(shù)只能天定,卻從來不得自主?”于是再次嘆息幾聲,默默從造型奇異的書柜暗格中拿出一精巧瑩亮的玉盒,遞給任影幽,示意其打開。
任影幽雖不知道這盒子中究竟珍藏著何等不凡之物,單從盒子外觀看來,此物定是罕見至極的奇珍異寶。任影幽拿起那玉盒,一股滲骨冰涼順勢而來,面帶好奇的打開玉盒,入目而至的是一赤色果實(shí)。任影幽拈指拿起那果實(shí),端詳了片刻也未察覺到半分獨(dú)特之處。夢天問手執(zhí)青花茶杯,笑言:“此物名為沙棠,我曾在機(jī)緣巧合之下所得。若食此物,便可御水,屬水系的頂級之材。今日我只好忍痛割愛,服下吧,影幽?!比斡坝挠行┿等?,未曾想這其貌不揚(yáng)的果實(shí)竟有如此用處,也不再追問,隨即放入口中,沒曾想這沙棠別有一番滋味,入口便有一股馨香微甜。
任影幽服下后,一本正經(jīng)的等待身體變化。夢天問見狀展顏大笑:“傻孩子,無需等待了,你身體不會(huì)發(fā)生任何變化。但你如果刻意修煉,操縱水系力量也并非難事。”任影幽泄氣,好一陣不滿,倏爾眨著那顧盼生輝的媚眼,眸底略帶討好之意,笑而不語的望著夢天問。夢天問攤手直言:“沒有了。此等寶物我可是珍藏了千年?!比斡坝钠沧觳粣偟溃骸澳悴皇钦f要水火不侵嗎?火系法寶呢?”夢天問笑意盈盈的看著任影幽說道:“火系法寶得要你自己去尋了。終歸是你太過貪心了,影幽?!比斡坝穆柤巛p嘆:“哎,凡事還得靠自己啊。干爹啊,那你至少得告訴我,火系法寶去哪里尋得吧?”
夢天問抿了幾口清茶,緩緩說道:“我若說不知道,我估計(jì)今天就不用出門了?!比斡坝耐腥ρ裕骸澳故峭τ凶灾鞯?。”夢天問爽朗大笑,言道:“傳聞日沒入之山名曰崦嵫山,山上有赤符黑理、果實(shí)如瓜、枝葉如谷的法寶,食之可以御火,其名丹木。”“丹木?”任影幽若有所思的問道?!班?,影幽,此番尋找丹木,你?”任影幽看著夢天問小心試探的樣子,唇邊噙著一抹嘲弄,佯裝無事般說道:“我一人便可,不想叨擾其他人修煉。畢竟,大難來臨,并非只有我一人至關(guān)重要?!眽籼靻桙c(diǎn)頭贊許:“嗯,也趁此機(jī)會(huì),你一人好好歷練歷練,先前九宸他們著實(shí)幫忙太多,人生之路,歸根到底還得需你一人走完才行?!比斡坝臋汛綆?,語笑嫣然:“干爹,你說,先前沒遇到御龍九宸時(shí),我自己一人好不灑脫逍遙,怎地如今卻變得這般怯懦膽小了呢?”夢天問摸了摸任影幽頭頂,疼惜說道:“影幽啊,這世間最難理論的便是情字了。孰是孰非,不可太過計(jì)較,不然極是容易執(zhí)迷。情之一字,好則為鎧甲,壞則能入魔。但是好是壞,都不可作為自甘墮落的借口啊?!比斡坝难蹨I盈眶,滿是委屈的撲向夢天問懷中,嚎啕大哭起來,夢天問聽得甚是揪心難受,可情之一事,除非自渡,他人怎地援助??!夢天問輕輕拍著任影幽后背,任由其肆意發(fā)泄。
任影幽哭了好一陣工夫才肯作罷。夢天問看著任影幽梨花帶雨的模樣,感慨說道:“以前你母神受了委屈也是像你這般,找我哭訴,絲毫不顧及半點(diǎn)女子家的矜持。其實(shí)這樣挺好的。”任影幽略帶哭腔說道:“女子所受束縛真多,我偏不遵從那些繁文縟節(jié),任性而為。我看誰敢說我半分?!眽籼靻柨粗斡坝哪虄茨?,眼底滿是慈愛說道:“誰敢說你?我都沒說過!”任影幽揶揄道:“你難道不是怕我離家出走?”夢天問仰天大笑。
任影幽本想回房收拾收拾去尋丹木的,突然想起自己根本就不懂在何方位。于是面露難色道:“干爹,你有何法子能讓我快速抵達(dá)崦嵫山?”夢天問無奈扶額發(fā)笑,遞給任影幽一記白眼,提醒道:“傻影幽,莫不是此時(shí)你才知曉翎篁可以號令眾鳥吧?”任影幽搖頭否認(rèn)道:“當(dāng)然不是啊。”放下手中茶杯,任影幽才恍然驚覺,自己大可以隨意召喚一只能日行千里的飛鳥帶自己去就好了呀,悻然一笑,轉(zhuǎn)身用手拍了好幾下腦門?!皠e拍了,本來就夠傻的了?!眽籼靻栒{(diào)侃道。任影幽哼哧一聲,傲嬌離去。
任影幽出門前極力掩飾住別樣情愫,推門出去,對著在門口等候的司鴻逸說道:“小逸子,你替我去一趟風(fēng)家,將我大哥與大嫂接來,就說有要事相商,舟車勞頓,大哥身上有所,不宜太過勞累,你們?nèi)蘸竽艿綁艏揖秃?。子兮,三日后你去天宮,告訴第七夜與鐘離止音,速速來夢家一趟?!薄昂玫模∩┳?。子兮,小心點(diǎn)?!彼绝櫼萘粝逻@句便就消失不見。夢子兮見自己略微有些多余,隨后恭敬說道:“姐姐,那我先回房修煉了?!比斡坝穆犅剣诟赖溃骸叭グ?。好好修煉?!?p> 御龍九宸眼底遍布苦澀與歉意,神色復(fù)雜的看著任影幽,小心翼翼詢問道:“影兒,那,那我呢?”任影幽不是沒有聽到御龍九宸與夢天問的對話,只是她沒想到,最關(guān)鍵時(shí)刻,曾以為最會(huì)站在她這邊的他,也還是猶豫了,最終無所作為。其實(shí),很多時(shí)候,不作為比有作為更傷人。任影幽壓制住心頭愁緒,佯裝無事的說道:“尊主既然已得到父神之力,要好好修煉才是。天地浩劫不久便要開始,畢竟你是我們當(dāng)中最厲害的,可不要讓大家失望。好了,我也要去修煉了,就不叨擾了。”語罷溫婉一笑,輕踏蓮步離去。御龍九宸望著那灼人心房的殷紅,心中苦澀說道:“影兒,你喚我尊主,呵呵,你對我失望了,對嗎?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很難過?難以過活,卻不得不活!”御龍九宸在原地佇立良久,才回房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