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師徒

　　女孩有著一張圓圓的小臉，帶點(diǎn)可愛的嬰兒肥，大大的眼睛中充斥著不滿，瞪大看著他，一副很生氣的模樣。

　　“我交代什么問題，我百里空在江湖上也是響當(dāng)當(dāng)人物，豈會(huì)被你一個(gè)女娃娃拿捏。”百里空背著手傲嬌的說，“都給你說了多少次了，我是你爺爺，以后別一口一個(gè)老東西的叫，沒大沒小的，成何體統(tǒng)！趕緊回房間睡覺去，大人的事，以后少……”

　　百里空低頭摟了一眼，便將快要說完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百里青亦原本充斥怒氣的眼睛中此時(shí)已經(jīng)是充滿淚水，不停的在眼眶中打轉(zhuǎn)，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這是百里青亦屢試不爽的伎倆，百里空就怕她哭，只要眼淚出來了，勝者就已經(jīng)確定了。

　　“你怎么又哭上了，爺爺也沒說啥啊！”百里空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頓時(shí)蔫了，看著青亦瞪著大眼睛也不說話，便知道這小丫頭又是裝的，但卻沒有一點(diǎn)辦法，“真是拿你沒辦法，不過爺爺這次出去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辦，可沒有去鬼混！再過幾日就是小青亦的十歲生日了，爺爺帶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真的嗎？”青亦大眼睛一閃一閃的看著百里空，滿臉的難以置信。

　　百里空看著青亦，蹲下身子，摸著她的小腦袋，動(dòng)作很輕的幫她把臉上的淚水擦去，慈祥的說：“小青亦也長大了，是到了要出去看看的時(shí)候了，帶你見見爺爺?shù)呐笥眩瑺敔斂烧疹櫜涣四阋惠呑??！?p>　　“為什么？”

　　“爺爺年紀(jì)太大了，沒有人能夠逃得過時(shí)間。”

　　“可你說過你還能活好久的，要看我長大！”

　　“有些時(shí)候啊，長大，是一個(gè)失去幸福的過程，不過既然小青亦想讓我活久一點(diǎn)，那我就再活久一點(diǎn)，等小青亦長大?！?p>　　聽到百里空的話，青亦若有所思，但也沒有再問下去，而是說：“你走的這幾天，幺八脾氣可大了，一點(diǎn)都不聽我的話?！?p>　　“這幾天星象異常，幺八雖是靈獸，但也會(huì)害怕，明天起床后，青亦要記得去安慰安慰幺八??！”百里空道。

　　“我現(xiàn)在就去看它，今天我還罵它了呢！”青亦說著便向麠獸的方向跑去。

　　“記得早點(diǎn)回來睡覺！”百里空喊著。

　　“知道了！”青亦擺擺手道。

　　看著青亦遠(yuǎn)去的身影，百里空搖搖頭道：“真拿這小丫頭沒辦法。”語氣中滿是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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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漸漸明亮，東方泛起魚肚白，晨光微弱，院子里的植物上凝結(jié)了涼涼的露珠，空氣中有草木的味道，鳥兒的啼叫在叢林深處，深深遠(yuǎn)遠(yuǎn)，使這處院落顯得更加的幽靜。

　　“這丫頭，又一晚上沒回來，看她回來我怎么收拾她！”圍著圍裙做好了早飯的百里空看著青亦空無一人的房間，大為惱火。

　　雖是嘴上說著，但百里空還是脫下圍裙向尸山方向走去。

　　出了院子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原本綠意盎然，生機(jī)勃勃的景象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修羅地獄般的場景，可謂是身后仙境，面前地獄。

　　原本清澈的溪流變成了污濁惡臭的尸水河，郁郁蔥蔥的樹木變成了長有人體器官和血肉的尸樹。

　　這便是傳說中的尸島，在浩瀚的大海上已經(jīng)存在了無盡的歲月。

　　竹屋以東十里，便到了尸山地界，這里堆尸如山，血流成河，如地獄幽冥一般。

　　很久以前，此地發(fā)生了一件怪異的事，巨大的浪潮淹沒了整個(gè)島嶼，等潮水褪去的時(shí)候，方圓數(shù)十里的山地積尸3米多高，到處都是腐臭的尸體，簡直遮天蔽日，只有島嶼西邊的一小部分依舊生機(jī)勃勃。

　　由于時(shí)間久了，表面的尸體腐爛，化為尸水，形成了一條環(huán)繞尸山的尸水河。貼近地面的尸身吸足了尸水便開始生根發(fā)芽，長成了一片尸樹林。

　　百里空踱著步子，哼著小曲來到尸山腳下，喊道：“青亦該回去吃飯了，幺八，把青亦送下來吧！”

　　“嗚……嗚……”麠獸的聲音震耳欲聾。

　　“幺八，別嚎了，耳朵都要被你震聾了！”百里空喊道。

　　個(gè)頭巨大的麖獸出現(xiàn)在眼前，形似巨鹿，長有牛尾一角，看上去無比憨厚溫順。

　　“爺爺，你怎么來了！”青亦從尸山一路小跑下來，滿臉興奮。

　　“孫女一晚上沒著家，當(dāng)爺爺?shù)哪懿粊韱?？”百里空道?p>　　“嘿嘿，就知道爺爺對(duì)我最好了?！鼻嘁嗬倮锟盏氖中ξ恼f。

　　百里空佯裝生氣道：“下不為例！”

　　“知道了，下不為例，咱們快回去吧，我早就餓了?！鼻嘁嗟?。

　　“不過回去之后，你可就要老實(shí)待在家里，不準(zhǔn)亂跑了，要是出島的時(shí)候找不到你，我可就自己走了?！卑倮锟諊诟赖?。

　　“遵命！”青亦抱拳作揖。

　　“真拿你這丫頭沒辦法?！卑倮锟招χ鴵u搖頭，拉著青亦的手向尸島唯一的一方綠色走去。

　　院子里，一老一少圍著石桌，津津有味的吃著早飯，畫面和諧而又溫馨。

　　“吼”這天傍晚，麖獸的吼聲如悶雷滾過，響徹整個(gè)尸島，打破了院子里的溫馨。

　　“走，去看看幺八，昨天就覺得尸島有些不太對(duì)勁，這里可是很久都沒有其他活人來過了，這段日子不太平??！”百里空拉著青亦向尸山走去。

　　隨著越來越靠近尸山，百里空聽到了一道特殊的聲音，一個(gè)似乎不屬于這個(gè)世界的吼聲，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從何而來，說了些什么，但就是被那道聲音吸引了，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個(gè)瞬間，但卻完完全全占據(jù)了百里空的整個(gè)精神，讓他一瞬間失去了思考能力。

　　隱約間，他仿佛看到了一個(gè)巨大的人形生物盤縮在尸樹林之外的高山上，風(fēng)云變幻，月光如水，它如海嘯一般的吐氣淹沒了一切，死去的生靈紛紛活了過來，他們帶著血肉模糊的肉體如戰(zhàn)士一般不斷發(fā)起沖鋒。

　　這是多么悲涼的畫面，那聲音是死境中的人們抱頭痛哭的絕望，無盡歲月過去了，一切沒有塵歸塵，土歸土，這一瞬間，仿佛一切都還如從前。那只巨大的生物記下了他們，讓他們以另一種方式得以永恒。

　　一具尸體站在百里空面前，向百里空致以最崇高的軍禮，這是個(gè)年輕的戰(zhàn)士，他有一雙漂亮的眼睛，但是卻少了一只胳膊一只腿，他感覺前所未有的親近，好像見過眼前的這個(gè)戰(zhàn)士，他正要將手伸向那具尸體，卻發(fā)現(xiàn)一瞬間，年輕士兵漂亮的眼睛淌下鮮血，他的胸腔凹陷下去，再次步入死亡。

　　百里空的手懸在空中，突然有些悲傷，青亦緊緊的靠著百里空，驚恐的環(huán)顧四周，所有活著的尸體都重新倒下，

　　盤縮在高山上的巨大人形生物發(fā)出一聲嘆息，一躍而起，落在了百里空面前。

　　百里空這才看清眼前人影的樣子，他身材高大，足有兩米，臉上一半白骨一半干枯的血肉，眼睛上蒙著一層灰白，不清楚他能否看得見，他身上的血肉已經(jīng)干枯硬化，上面長滿了黑色的長毛，但隱約可見的是他遍布渾身的傷口，全部都是深可見骨，黑毛從傷口中長出。

　　怪人落地的瞬間，麖獸便嘶吼著沖了過來，想要教訓(xùn)這不速之客。

　　“幺八，不可！”百里空開口阻止。

　　“師傅，好久不見??！”怪人聲音沙啞，語氣充滿了悲傷和無奈，他向百里空緩緩跪下。

　　“你...你...是天驕？”百里空聲音顫抖著，不敢相信已經(jīng)消失三百年的舞天驕會(huì)重新出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

　　“是我?！蔽杼祢湹吐暤?。

　　看著舞天驕面目全非的臉和殘破不堪的身體，百里空嘴唇顫抖，想要說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渾濁的淚水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轉(zhuǎn)。他伸手摸著舞天驕只剩白骨的半面臉龐，依稀可以看到舞天驕的淚光和委屈。

　　“這么多年受了很多苦吧，怎們也不來看看呢？不過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走，咱們回家去！”他強(qiáng)忍著收起了悲傷的情緒，拉著舞天驕的手興沖沖的就要往家里走。

　　看著舞天驕仍舊一動(dòng)不動(dòng)的跪在自己面前，道百里空：“起來，回家了，在這里有我在沒人能動(dòng)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