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驛館內的花園,楚蘇正認真讀著從哥哥的書房間找到一本名為“謠”書籍,只見書上赫然寫著“南有喬木高丈許,深幽僻靜,故謠不錄楚”
楚蘇看完后不悅地將書扔到了地上,下朝回來的楚啟手里抱著一個盒子,正來找她。
見楚蘇氣得把書都扔了地上,楚啟忙上前撿起地上的書“你這性子啊,水中帶火,何事惹惱了你?竟要用我的書置氣”
“這書上寫的內容,實在讓人生氣”
楚啟笑著將手里盒子與剛撿起的書一同放在石桌上,淡定的的念道:“南有喬木高丈許,深幽僻靜,故謠不錄楚”
“你看看這都是寫得什么,因為南楚的山高樹多就說僻靜,因為僻靜所以就不收錄南楚的詩謠,這不是告訴天下人,我們南楚是蠻荒之地,沒有詩謠可錄嗎?
還有明明那曲扶蘇,乃是南楚與鄭國交界的民謠,怎么就全成了鄭國的,這寫書之人定是與南楚有仇”楚蘇有些不滿的抱怨道。
“好了,別生氣了,世上很多事都不是書上寫得那樣,我們自己知道就行了。就好像哥哥,雖然大家都認為我是質子,可我卻是西戎的臣子”
“既然哥是臣子,那為何那個登徒子還要讓哥哥住在這南楚驛館之中”
楚啟有些糊涂了“登徒子?”
楚蘇滿不在乎的說“就是那個尚公子啊”話音剛落,楚啟一把捂住她的嘴,看了看四周有些嚴肅道:“你怎么能叫他登徒子呢?以后斷不可如此沒規(guī)矩”
楚蘇拿下楚啟的手,一副我知錯的樣子向自己的哥哥虔誠的說“好了哥,大不了我不這么叫他就是了,瞧把你嚇得”
楚啟看到妹妹的樣子,耐心勸解“蘇兒,要知道在西戎當人質的長公子,并不止哥哥一個。
很多在送來后不到半年就暴斃身亡了,哥能有如今,多虧了王上,這南楚驛館也是哥自己要住的,只有這里才最接近家鄉(xiāng)?!?p> “哥,這些年辛苦你了,可惜蘇兒不是男子,不能替哥”
“哥還是希望你是女兒身,南楚的男兒大部分都要上戰(zhàn)場,很多都是九死一生。女兒身雖然一生下便要送到蜀府,但你至少還是好好地活著。”
“哥今日怎么如此多的感慨,可是發(fā)生了什么?”
“沒事,哥只是在想你來西戎也有些日子了,父王母后肯定很擔心你,何時你才回去”
“我才來幾日?你便要趕我走?至于父王母后,那個一路跟著我的劍客說不定,早就把我的情況跟父王母后說了”
“你啊,我說不過你。看看這個”說完楚啟將盒子打開“此杯喚做星辰琉璃杯,這是由琉璃水晶制成的,杯內含有花香,聽說若將水倒入杯中還會有星辰之景”
楚蘇的眼睛一亮,她拿過杯子欣喜地看向楚啟,有些不確定“送我的?”
楚啟雙手環(huán)胸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楚蘇將杯子湊進鼻旁聞了聞“好香啊,這是什么花的香味?”
“椒蘭和香,是椒蘭兩種植物與一味中藥制成的?!背⒛托牡慕忉?。
仔細看了看杯子,楚蘇便默默地將杯子放進盒子里“哥你騙我,這么奇特的杯子怎么可能是買的”
“怎么不相信哥?這可是你哥我花了大價錢買的”楚啟有些意外,他什么都還沒說的,蘇兒便猜出來了。
“椒蘭和香是西戎的宮廷香,琉璃水晶杯也不是一般的茶杯,若有人販賣也不奇怪,可敢加椒蘭和香在杯中,還能讓杯子里呈現星辰,這杯子明顯就是不凡之物”
“這確實不是我買的,是王上讓我?guī)Ыo你的”楚啟有些無奈,他還是低估了自家妹子。
“他讓你帶給我的?”楚蘇有些意外,腦海里閃現出那個身著白衣,遺世獨立,意氣風發(fā)的男子。
一開始她是挺生氣的,可前些日子收到了好幾封信,信中的言辭懇切,語言謙卑,雖沒有署名,但送信是從宮里來的,想來是那個登徒子了。
因為信的緣故,近日心情也好了不少,看在這杯子和這么多信的份兒上她暫且原諒那個登徒子!
“我并不想讓你與王上有過多接觸,至于這送杯的原因,王上并沒有告訴我”楚啟看向自家妹子“蘇兒可愿告訴哥哥,王上為何送你此杯?”
楚蘇想起那日在這亭上的一吻,一片紅霞爬上臉頰“這……這…我怎么知道,興許是他心虛了呢”
“心虛?他可是王上,有什么事會讓他心虛的”楚啟繼續(xù)套話。
想起那一吻,楚蘇便有些生氣“好了哥哥,你不是不想讓我與他有過多的接觸嗎?那蘇兒不接觸就是了”
楚蘇邊說邊將盒子拿到自己身前“哥哥要是沒什么事,我就先回房間”楚蘇剛想轉身卻被哥哥喊到“等等”
楚蘇溫柔道:“又怎么了嘛哥?”
“你還真打算把這東西收下?這東西燙手,還是讓哥幫你還回”說完楚啟搶過她手里的盒子,楚蘇一看急了“不要,這么好的杯子還回去太可惜了”
“無功不受祿”
“那你還帶回來送給我?”
“你若不知道是他送的還好,這會兒你知道了,哥更加想知道為什么王會送你這么貴重的東西?”
“哥,送出去的禮哪兒有還回去的道理啊”
“那哥幫你保管”
“不要”
兩兄妹就這么搶著,突然楚啟一個松手,楚蘇撞到了柱子上,盒子飛了出去,杯子從空中落下,只聽清脆地一聲,兩人面面相覷。
楚蘇忙跑到杯子處,撿起碎片遺憾地看向楚啟“哥,碎了”
楚啟有些尷尬,看著楚蘇一副惋惜的樣子,很是愧疚“那個,我突然想起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他便大步離去了。
“哥!?”楚蘇看著遠去的楚啟有些氣惱了,卻也只有無奈地將碎片收在一起。
幾日后
“公主咱們這樣不妥吧,公子知道會生氣的”侍女蕊兒有些擔心地看著身著男裝的楚蘇,楚蘇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心里慶幸沒有將這套男裝丟掉。
“你若害怕,那就我一個人去”說完楚蘇就要拿過蕊兒手里的木盒。
蕊兒同樣也身著男裝,她緊緊抱著盒子有些委屈“公主,你別丟下我”這個蕊兒是府里除了她之外唯一的女眷,因為年齡小,楚蘇便將她當妹妹看待。
“可是公子讓我一步也不要離開您”蕊兒淚眼汪汪地看著楚蘇,楚蘇便哄道:“那你就跟我一起去?”
“公子會生氣的”
“只要在哥哥下朝之前回來就行了,再說了這個杯子碎成這樣也有他一半的責任,放心吧他不會怪罪,還是說比起我你更聽我哥的話?”楚蘇故意激蕊兒。
“當然不是了,蕊兒既聽公主的話,也聽公子的話”
“這么說是先聽我的,再聽我哥的咯?”
“嗯”蕊兒單純的點頭“公主把蕊兒當妹妹,蕊兒應該先聽公主的”
“現在我要去找能補這杯子的師傅,你是不是該跟我一起呢?”
“嗯嗯,是該一起”蕊兒單純地點頭回答。
陽里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楚蘇與蕊兒走了好幾家賣茶具的店鋪,都沒遇到能修補的人,甚至連賣名瓷的店鋪都看過了。
走了片刻,楚蘇有些沮喪了,偶然在快要出陽里鬧市的街口看到了一家名為“儒林軒”賣文房四寶的破舊書齋,本來沒有什么奇特之處,卻被里面的訓斥聲吸引了。
“你知道這筆是用什么做成的嗎?”原來是一個小伙打碎了一支翡玉毛筆,另一名男子正在訓斥他。
“對不起,黎掌柜我不是故意的,我錯了要不您扣我工錢吧”小伙有些惶恐了,這翡玉做成的毛筆很是美麗,剛剛他也只是想擦一擦上面的灰卻不想沒拿穩(wěn)掉在了地上。
“你的工錢才多少?這可是店里最貴的東西,就算把你賣了也賠不起!這可是師兄準備送給友人的東西!”
一名紫衣男子撿起地上碎成兩半的筆“無妨,還能補,師弟你也別為難他了”
“可是這筆是要送給那位的,碎筆送出去豈不是丟了師兄的身份”
“誠心結友,又何必在乎送什么呢?”紫衣男子笑道。
“幸好啊,師傅除了教我讀書外,還教了些修補的技巧,沒事了師弟別愁眉苦臉了,來笑一個”紫衣男子逗著一旁嚴肅地師弟。
“師兄你嚴肅一點!”被喚為師弟的人有些無奈。
“你啊,都快跟師傅一個樣了,做人還是要有些趣味的好”
楚蘇看著他手里的碎筆,又看了看蕊兒手里的盒子,忙走了進去“公子能補玉筆,不知可否幫在下補一物”
紫衣男子打量著楚蘇略帶玩味兒的說“果然我要是改行,生意會更好!”
楚蘇故作大氣地說道:“公子若你能補此物,我有重金答謝”
紫衣公子一挑眉“我像是缺錢的人嗎?”他剛說完,楚蘇懷疑地看了看沒有一個客人的店面,最后視線移到了紫衣公子身上。
對視了幾秒,紫衣公子有些尷尬的笑著妥協(xié)“好吧,最近我是有些缺,給我吧”
楚蘇將盒子遞給紫衣公子,紫衣公子打開盒子看到里面的東西,有些激動“你怎么成這副模樣了?我的寶貝兒啊”
紫衣公子悲痛的地哀嚎“是哪個殺千刀的,把你摔成這樣的!”
“公……公子認識此物?”楚蘇有些心虛的看向紫衣公子。
紫衣公子犀利地看向她“開玩笑,這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對了,這東西你從哪兒弄來的!?”
“額……是……”楚蘇正想著怎么回答,紫衣男子又看向盒子里的東西悲痛不已忙打斷“行了行了…我先看看能不能修補好”
“哦”
紫衣公子頭也不抬得檢查碎片“還不知道怎么稱呼閣下?”
楚蘇有些猶豫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楚蘇?!?p> 一旁的蕊兒有些擔憂小聲說“公主我看他一點兒也不靠譜,真的要把杯子留下讓他補嗎?”
“這……大隱隱于市,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了”楚蘇一方面跟蕊兒有同樣的疑惑,一方面又極力安慰自己。
“敢問公子貴姓,三日后我也好來找公子”楚蘇仔細打量著紫衣男子,明明是一個賣書的,身上卻有一種隱約的貴族公子的氣質。
紫衣男子小心得放下手里的盒子“我姓邯,在家里面排行老五,從小便愛惹是生非,所以家里人便給我取名為無非”
“那就有勞邯公子了”
邯無非思索了片刻,認真地說道:“楚公子,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guī)湍阊a這杯子,不收任何錢財,作為回報,你需答應幫我做件事?!?p> “是什么事?”
“這個嘛……我現在還沒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只要是不違背道義的事,我答應你就是了?!?p> “好,爽快!公子可記清楚了,我叫邯無非,我有預感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楚蘇有些疑惑,這話是什么意思?還有他說杯子是他做的,那他跟那個登徒子是什么關系?不對,若他跟登徒子有關系,怎么會淪落到在市里賣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