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牢籠里,困著一個身著白衣的白發(fā)女子,手腳是鐵鐐。
子政雙手環(huán)胸屏退手下的人“看到你這副樣子,孤很開心”
“尚子政,你可真卑鄙”楚蘇冷眼看著他。
“多謝夸獎”子政眼神冰冷“好好在這個籠子里享受完你的后半輩子吧,孤的王后”
“你混蛋!”楚蘇雙手抓住囚籠的鐵桿。
子政輕笑走近,看著她的眼神由輕屑轉為冷漠,突然他伸出手扣住楚蘇的腦袋湊近暴躁地說:“你以為,我會輕易放過你嗎?你將我的兒子置于危險之地,你為了那些流亡的殘余廢物拋棄我乃至扶蘇,他們有什么值得你這么做?楚蘇你真的當自己是救世的圣女嗎?”
楚蘇不服氣地瞪著他,子政厲聲說道:“這個世界本就是勝者生,敗者死,七國混戰(zhàn)不斷,我統(tǒng)一六國,讓他們不必顛沛流離,居無定所,是我給了他們生存的機會!他們應該要學會感激”
楚蘇怒不可遏“那些失去家國的人也失去了自己的姓氏,失去了做人的尊嚴,他淪為動物無家可歸,寄身草野……”她冷笑“你卻要求他們感激???”
子政愣了片刻,輕笑扣住她的手改為撫摸“我的蘇蘇還真是圣女,你且等著看吧,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說完他松開她,打開了牢籠,楚蘇警惕性地看向他,子政得意地說:“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好歹是我兒子的母親,這么小的籠子不配你南楚公主與七國第一王后的身份”
楚蘇微笑了一下“還真是多謝你讓我國破家亡啊”說完從袖中抽出匕首猛地刺向尚子政,尚子政側身躲過,楚蘇快速回轉匕首,利刃劃過他的胳臂,殷紅的血滲出……
子政的臉色有些難看,凜冽的眼神冰冰冷如鐵,一個箭步上前只是三兩下便將匕首給打落。
楚蘇順勢想跑,卻被男人擒住,大手將她的雙手固定在身后另一只手狠狠扣住她的腦袋,猛地親上她的唇用力咬著。
楚蘇掙扎著卻不能擺脫他,嘴唇上傳來一陣痛意,她正欲咬回去又是比剛剛還要深的痛意,血腥味刺激著味蕾,就在楚蘇試圖咬回去的時候,子政松開她。
楚蘇能推了他一下往后退一步,子政將嘴唇上的血撫去“這次痛的是嘴,若再有一次,你敢跟我動刀子”他的眼神曖昧而危險“痛的就是下面,說不定會是第一個死在孤龍床的女人……”
她只覺得后背有些發(fā)麻,想起傳聞七國中的一位君王,活生生將自己的夫人捆在床上十日,日日行閨中之事,最終那妃子大出血而亡。
楚蘇有些恐懼地看向他,誠然新婚之夜后她便知道他有一定的耐心,但卻十分明白他不是一個溫柔的人,她往后退了幾步,身子竟忍不住輕微顫抖。
子政清晰地看到了楚蘇眼中的害怕,心中有一絲勝利的愉悅感“來人,送王后娘娘回南華殿”
“諾”
他這是什么意思?讓她回南華殿?他就這么輕易放過她了“你有什么詭計?”
“你就這么提防自己的夫君?”他走近湊在她耳邊說“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我的王后”
明明能感受到他的噴在脖頸處的熱氣,可為何她只覺得渾身有些發(fā)涼。
……
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背棄所有,最終一無所有!
楚蘇赤腳站在南華殿的長廊里,屋檐的雨像斷珠的線,遠山在雨霧中若隱若現(xiàn),水滴在樹葉上沙沙作響。
楚蘇伸出手接著屋檐的雨,雨水在她手中散開,最終落在地上。身后傳來了腳步聲。
齊蒙看著眼前這個背影,只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很久之前他就認識她。
他不明白為什么,似乎他能感受到她的情緒她的哀愁。
“夫人,臣齊蒙帶著百官的上書而來”
楚蘇聽罷收回手,轉身平靜地看向他,那一襲白發(fā)披散在身后,齊蒙仔細的打量著她。
氣質脫俗,典雅清秀而不失嫵媚,眉宇間透露出幾分倔強,仿是不屬于人世間的白發(fā)仙女。
那眼神尤若雨后的彩虹,看似溫和恬靜卻又透出些許看透世間生死的淡然。
楚蘇只是這么凝視著他,齊蒙雙手重疊行禮“鄭夫人,臣齊蒙今日代表百官而來。
臣以為王上為一國之君,九洲之王,身系天下蒼生。
如今王上為搏得夫人一言,自殘軀體,鄭夫人不加以阻止,竟會縱容王上這般行事,乃是不顧蒼生社稷,不遵夫綱,不為夫敬!”
楚蘇一步一步走到齊蒙面前,她認真的看著他,她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她曾經愛過,甚至妄求成為他妻子的人,竟會這樣指責自己。
罷了,他只是不記得那些往事而已,如果她將走到生命的盡頭,她希望以最美麗的樣子,留給她曾愛過的所有人。
見楚蘇不說話,齊蒙站直身子看向楚蘇,認真而嚴肅地說“臣等希望鄭夫人能搬離陽里回到驪宮!”
楚蘇向齊蒙的側臉方向伸出手,齊蒙忙后退“夫人請自重!”
楚蘇看著手中的小塊枯葉沒有說話,原來又是一年秋天了。
齊蒙這才明白過來,她只是想替他拿掉頭發(fā)上的枯葉。
看到眼前這個女子,齊蒙只覺得陌生而熟悉,可一想到她是個類似于東夏國褒夫人的女人,他便說不出一句謝謝!
只見齊蒙喊道:“來人!”一個侍衛(wèi)拿著一卷白布走了過來,楚蘇看著他身后的白布。
只見齊蒙拿起白布猛地往地上扔去,白布之上竟然是百官的名字“百官請鄭夫人回八百里驪宮,永不回朝!”
楚蘇看著這上面的名字,第一個便是他———齊蒙……
楚蘇平靜地看向齊蒙淡淡地說了這些天來的第一句話“如你所愿”
齊蒙有些驚訝,她竟然答應百官的上書?
“如此,那就五日后臣帶人送夫人回驪宮!”齊蒙雙手重疊行禮。
楚蘇看著他眸中透出一絲眷戀“好!”
“若沒有其他的事,臣先行告退!”說完齊蒙便轉身離去,就在這時齊異走了進來。
齊蒙停住了腳步,言語中有些不悅“你來這兒干什么?”他這個弟弟是傻了嗎?他怎么不明白鄭夫人是王上的女人!
齊異看向滿頭白發(fā),身影嬌小的楚蘇赤腳站在哪兒,心中某個地方一軟,隨即質問齊蒙“我還想問大哥,你來這兒干什么???”
齊蒙沒有回答齊異的話,反而斥責齊異“你身為郎中令,難道還不清楚自己的職責嗎?”
齊異剛想說話,卻看到地上滿是名字的白布,他難以置信“百官書!”
齊異上前看到上面的內容,氣憤不已“你居然用百官書逼她!?”
“身為王上的臣子,一切自當為了王上著想,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況且鄭夫人去哪兒,關你什么事?”齊蒙語氣冰冷。
“別怪我沒有警告你,你所有的榮辱都是武侯府的!父親可不想自己的兒子跟一個后宮夫人不清不楚!”
齊異氣憤地看向自己的哥哥“我真是想不到,你居然會這么對待一個弱女子!”
齊蒙瞥了一眼楚蘇又掃向齊異“為了武侯府,我會在外面等你,親自看著你離開南華宮”說完便走了出去!
不管怎么說,齊異都是自己的親弟弟,愛上王上的夫人本就是天大的錯誤,他絕對不會讓齊異一錯再錯!齊蒙命人撿起地上的白布便大步離去。
齊異來到楚蘇身旁“對不起,我哥他自從上次回來便忘記很多事”
“我知道”楚蘇看向門口“我不會怪他的,因為是我讓他忘記的”
“你!?”
楚蘇轉身看向外面的雨“這場雨以后,便是真正的秋天了”
“王上沒有下旨讓你離開,百官的上書,你不必理會”
“那個人怎么樣了?”她的語氣很輕聲音很小,但齊異還是聽到了“你是說王上嗎?”
楚蘇沒有說話只是眼中帶著無盡的悲傷看向這雨,齊異回答“藥師說沒有什么大礙,但需要休息幾月。”
“這雨像不像墜落在人間的孤魂”
齊異有些不解楚蘇這話的意思,偶爾些許細微的雨水瓢到楚蘇的臉上,白發(fā)被吹動著。
雨水打在地上作響,楚蘇嘴里輕哼著那首“扶蘇曲”
齊異看著郁郁寡歡的楚蘇很是同情可在不知不覺間心中升起了對她的心疼“我不會讓他們帶走你的”
“失去了家國與至親之人,去哪里都是一樣的”
齊異忙寬慰“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長公子還年幼,我立刻去求見王上,讓他恩準你留宮中,你等我”說完轉身離去。
北殿里,子政喝下藥后,玉姜將碗放遞給一旁的宮女“今日王上可好些了?”
子政看向玉姜有些感慨“上一次孤遇刺,你第一個來看孤,沒想到這一次又是你”
“王上是玉姜的夫君,這些都是玉姜應該做的”玉姜聽到這兒以為子政開始接納自己了。
子政認真的看著玉姜,伸手撫上她的側臉“如果她能跟你一樣該多好”
“玉姜愿意永遠陪著王上”玉姜忙伸出手抓住子政的手,無比認真地說著“她能做的事,玉姜也可以的”
子政聽罷抽回手“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從明日起,你便不必再過來了”
“王上這話是什么意思?玉姜不懂!”玉姜委屈地看著子政,子政沒有說話。
玉姜的情緒有些不穩(wěn)定了,她的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衣服,她努力了這么久,他為什么就是不能愛上自己哪怕是一點點的喜歡,她不要他把自己當成妹妹!不要!
“為什么?我也是你的妻子!這些日子我那么辛苦的照顧你,你看不到嗎?至少也該對我有一點愛吧,為什么你這么無情,這么殘忍!楚蘇她有什么好的?”玉姜憤懣地指責道。
子政看向玉姜無比認真地說“至少,她從不會要求孤償還她的好,不會設計,謀害孤的至親!”
玉姜聽到這里,神色很是慌亂“王上...這.....這話是什么意思?”玉姜有些心虛“臣妾不懂”
子政眼神犀利“你怎么會不懂呢?韋護是怎么爬到我母后床上的,你一清二楚?!?p> 這件事有很多的疑點,他讓齊異私下暗查,查到了一個宮女,最后竟然直接查到了玉姜“雖然孤恨太后,可她畢竟是孤的親生母親,孤恨她,卻也同樣愛她!”
經過再三思索,他讓高輔擔了罪。護住玉姜,不過是看在小時候的情誼上,也是這一次她與他的那些過往蕩然無存。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么不殺我?是因為對我還有感情嗎?”玉姜問道。
“你之所以還能活著,是因為小時候你救過孤。在你試圖引誘孤的時候,孤便恨不得殺你,留著你,讓你做美人,不過是因為楚蘇需要你?!?p> “我雖然傷害了太后,可是我從未傷害過你,而楚蘇卻時刻想殺你!”
“我與楚蘇之間的事何須你來說?事到如今你又有何資格說愛孤?有何資格與楚蘇相比?”
玉姜痛哭流涕“既然如此那為何還要讓我做美人!?”
子政語氣很是平靜“你以為孤封你做美人,卻不動你,是為何?從來傷害過孤的人,孤都不曾放過!”
玉姜聽罷淚水肆意而下震驚地看向子政,他想讓自己一輩子呆在宮里慢慢地孤獨終老???只見子政輕笑“玉姜,好好享受作為美人的一生吧。來人送玉美人回去.....”
“王上....政哥哥.......政哥哥.....”她此刻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太天真了,他太恐怖了,所有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可卻能做出不動聲色的樣子讓獵物自己鉆進他的陷阱里!
“今日起,所有的奏折搬至內殿,除了尉繚,黎平,武侯等人,其他一概不見!”子政說著躺了下去。
“遵旨”小模子彎腰后退下去傳旨意。
另一邊的御花園,胡夫人看著花壇里的花輕笑“不用我出手這花就把蟲子給吞了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夫人,聽說百官上書逼鄭夫人五日后離宮,西雀宮的那位從北殿回來就病了”嬤嬤在一旁開心地說“現(xiàn)在宮里就只有夫人了”
“西雀宮里的人,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這個楚蘇,傷了王上居然還能好好的,哼既然她要離宮,我又怎么會這么輕易的放過她”
胡夫人的眼神變得狠辣起來“她一日不死,我便做不了九洲的王后?!?p> 五日后
楚蘇坐上了前往驪宮的馬車,齊異一連幾日求見,都沒能見到王上,而尉繚,黎平,武侯等人因為子政在南華殿里受了傷,自是不愿意再多管楚蘇的事。
馬車出了陽里便有黑騎追了上來“停車、停車!”
“黑騎?”齊蒙有些詫異,這么快王上就發(fā)現(xiàn)鄭夫人離宮了?
只見為首的那人說道:“齊將軍,接下來的路由我們護送”
“王上沒有怪罪我?”齊蒙有些詫異,看樣子似乎有些懷疑。
黑騎為首的將領拿出了一塊令牌“將軍忠心耿耿,王上體恤,讓您立即回府休息”
齊蒙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可又說不上來,看著那令牌雙手重疊“那就有勞各位大人了”
接著黑騎遞給齊蒙一個卷軸“這是王上給將軍的秘旨,王上特別要求待我們離開后,將軍才能打開”
“臣齊蒙遵旨”
只見黑騎帶著馬車揚長而去,齊蒙這才打開秘旨意,當他看到秘旨上的內容時,眉頭緊鎖,一臉嚴肅。
秘旨上的內容是:西戎鄭夫人尚楚氏,原南楚王室,因不滿西戎滅楚,欲行刺親夫,奪王性命,顛倒西戎社稷,霍亂九洲,罪孽深重!念育有一子,特允,送入王陵地宮,備以棺槨,為王活殉!
齊蒙未對楚蘇有過任何同情,他是西戎的臣子,這是王上的旨意,他應該遵守,不過為什么此刻他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白發(fā)楚蘇的模樣。
每當他回想起她那雙帶著一絲幽怨的眼神,他只覺得胸口一陣痛意,可當他想到王上竟然為了博得楚蘇一言而自殘的行為,便不在回想楚蘇的模樣。
西雀宮里
玉姜披散著頭發(fā)坐在鏡子面前,這時候一個身穿黑衣的女子來了,玉姜冷漠地問“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他們帶著馬車正往王陵而去”那女子回答道。
“很好”玉姜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我要她死得痛苦!”政哥哥你既無情便別怪我不義,你對我如此狠心,可有想過會報應到楚蘇的身上!如此想來我拉一個墊背的也不為過吧。
黑衣女人勸解道:“主人要是知道了,恐怕會生氣?,F(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
“這是找天闕玉的一種途徑,主人不會生氣的,若真的怪罪下來,那便是我們懷疑天闕玉在地宮里”
玉姜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邪惡的笑了“你既想要我在這宮里孤獨終老,我便讓你心愛的人嘗嘗這死一般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