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暉哪里想到自己一頓簡單的晚餐折騰得三個人都心神不寧，他此時方知安筱蕤竟病了，正打算看完當天的賬目，早點去客棧探望她。
“老朱！”
聽到有人喊他，朱清暉本能地把賬冊一合。雖然知道能這么叫他的定是熟人。
抬起頭，看見劉晟站在五步之外，四下看看他這間書房的陳設似的，其實也是在避嫌。
“什么風把你給吹過來了？”朱清暉臉上揚著笑意，忙招呼人給劉晟備茶，“你的分號是生意太好呢還是生意太差？”
劉晟也笑著罵道：“怎么樣也沒你生意好，你的那些賞金都夠請我喝好幾頓酒了，也不見你想著我。就會討好安兒！”
自己和安筱蕤的私交甚好，甚至兄妹相稱，這件事整個溫家畫坊自然都知曉，卻從未被人打趣過。不知怎么，此時劉晟開的這個玩笑，讓朱清暉稍稍有些別扭。于是他沒有接話茬，站起身引著他向外走去。方才有一瞬想著兩人一起去探望安筱蕤也是不錯，如今這個念頭便作罷了。
“擇日不如撞日，難得你到我這里，帶你去一家極好的茶樓，酒菜都是上品，絕不讓你白跑著一趟！”側(cè)著身鎖門的時候，朱清暉隨口一問，“你是到這附近有事？處理完了吧，那今日咱倆不醉不歸！”
早已過了用餐的高峰，此時的茶樓顯得清靜了些。朱清暉特別挑了個視野還不錯的座，招待劉晟優(yōu)哉游哉喝茶吃點心。
朱清暉是茶樓的熟客，店小二熱情地沏了茶備了小食，讓兩人稍坐便去傳菜了。許是今日朱清暉的打賞十足，他有些得意，腳步匆忙間稍有不穩(wěn)，砰的撞上了桌角，忍不住輕哼一聲。這動靜讓周圍幾桌的吃客不由得轉(zhuǎn)頭一看，此時劉晟看到了汪泰平，不禁楞了一愣。好在他側(cè)著臉，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并沒有落入朱清暉的眼里。汪泰平收獲了一個警示的眼神之后，愈加不動聲色。
其實汪泰平也是訝異的。兩個時辰之前，他剛與劉晟在秘密的地方見過面，商議的話題偏偏是眼下計劃需得緩一緩，近一個月各自安守本分，待到溫家不似現(xiàn)在這么草木皆兵了，方能再看下一步怎么走。
溫彥君只是聽到聲響之后抬眼看了一瞥，沒有多注意，他給劉晟和自己又添滿了酒：“其實這陣子，真是難得稍微清閑了些。畫坊生意最好的時候，我們哪有時間哥倆好好喝上一杯呢？”
這份感慨里倒是帶了幾分真誠，劉晟也不免有些動容。他一口喝干杯中的酒，又滿上，默默嘆了一口氣。在溫家這么些年，他對畫坊的感情，復雜得緊。如今這個局面，并沒有想象中讓他得意?；蛘哒f他從來不是指望著從溫家沒落中獲得快感，內(nèi)心真正想要的，始終還是自己能贏溫彥君一次，即便不算堂堂正正，也至少是在戰(zhàn)場上。而吳玉樹的這些牽扯，讓他感覺似乎溫家正在遭逢著空前的霉運，這些并不是因為他的算計而出現(xiàn)的結(jié)果，的確令人無法生出成就感。
劉晟見朱清暉的酒杯空了，即刻給他滿上：“老朱，你覺得，這樣的日子還有多久？”
朱清暉眼神有點迷離了：“溫家只是遭了霉運，遇了惡人。很快就會好起來，一切都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