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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妻的十年

第4章 準(zhǔn)備后事吧

亡妻的十年 不二野 3206 2019-05-28 23:30:42

  “你怎么來了?”余采母親滿臉厭惡的看著眼前抱著孩子的女兒。

  “媽,我是來求你幫我的?!庇嗖筛揪蜎]有心思去注意母親一如既往的冷漠語氣,現(xiàn)在對于她來說,最重要的是方木木,她騰出來一只手抓住了母親,“媽,現(xiàn)在也只有你能幫我了...”

  余采母親聽到‘幫’這個字,嗤之以鼻的打斷余采的話語,“幫你?你還要我?guī)湍??你要明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再者說了,你有那么厲害的丈夫,還需要我?guī)湍??”余采母親臉上的不耐煩更甚。

  余采瘋狂的搖頭,她看著母親搭在兩扇門上的手,仿佛看到了要摧毀她世界的惡魔之手。

  余采跪在了門前,懷中的方木木感受到了余采的悲傷,跟隨著余采一同哭著,“媽,求你了!救救我的孩子!你肯定知道怎么治跟弟弟身上一樣的紅疹子!你肯定知道的!”

  余采母親的眼中滿是震驚,她將余采從門口推開,連忙關(guān)上了大門,沖著大門喊道,“我也求你行行好,我和你爸都是半條腿活著的人了,你別再來禍害我們了!”

  余采被母親推得一個趔趄向后倒去,但她的雙手死死的抱緊了方木木。

  背后的大地是石子的天下,它們比針尖銳,大塊大塊的扎進(jìn)余采的肉里,卻仁慈的不愿扎破皮膚。

  可是,余采只要一想到方木木身上的紅疹子,她就沒有疼的資格,她爬了起來,敲打著木門,“媽,我求你,看在你生了我一場的份兒上,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不愿在門口停留半分的余采母親,聽到余采的話便停住了腳步,或許,于她來說,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了余采,沒成想余采竟以此為由求她。

  余采母親沖到門口,對著緊閉的大門跳著腳喊道,“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我的兩個兒子能無緣無故的沒了嗎?這都是你的報應(yīng)!”

  余采癱坐在了地上,“報應(yīng)?”她瘋癲了似得開始笑了起來,她不明白這個世界的惡是否能再黑白不分一些?就算是她的報應(yīng),沖她來好了,為何要沖著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嬰兒來。

  余采父親從外面回來,看著門前的余采,內(nèi)心之中自然不想過多的搭理,但礙于面子他還是說了話,“在門口丟什么人,現(xiàn)什么眼呢!”

  余采機(jī)械的回過頭看著自己父親,如果母親還有可以求的地步,那父親就沒有。如果連母親都這么冷漠的對待她,那么父親比之更冷漠。

  余采沒有說一句話,抱著方木木站了起來,沒有再看父親一眼,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原本能夠給她希望的地方。

  除了不停的用水為方木木沖洗身上的紅疹子外,余采別無他法。她的親生父母像敵人一樣不愿多幫她一分,她的丈夫早就恨不得她的孩子去死,她在絕望之中已經(jīng)做好了失去的準(zhǔn)備。若非要對現(xiàn)在的行為說點(diǎn)什么,那就是她還不想死心。

  第二日的敲門聲,敲醒的不單單只是余采,還有方建。

  方建看著門外的岳父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尷尬的看著。聽到身后有聲音,他轉(zhuǎn)頭看著從側(cè)屋出來的余采,“你爸來了?!闭f罷之后,他也沒多言語徑直的回屋子里去了。

  余采看著門口的父親有些驚訝,“爸,你這是......”

  這時從余采父親身后走出來一個個子很小的上了年紀(jì)的男人,他帶著一副臟兮兮的眼睛,眼神渙散的看著余采,“帶我去你們家孩子。”

  余采一下子沒有反應(yīng)過來,她不知道父親帶這人是來干什么的。

  “他是大夫?!?p>  余采這才恍然大悟,連忙將大夫請了進(jìn)去,她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頭看看身后,一是確認(rèn)大夫跟上了,二是想看看父親的動向,父親也緊跟著大夫。

  余采內(nèi)心沒有感激那是假的,在這樣的絕望中,哪怕一個眼神的鼓勵都足以讓一個人重新站起來,更何況是她父親如此這般的幫助。但余采不會天真的以為自家父親是疼愛自己,疼愛方木木,她知道,父親一定是為了所謂的面子。

  方建聽著院子里的聲音都走進(jìn)了側(cè)屋,他便小心翼翼的走到側(cè)屋門前,將耳朵對著門豎了起來,聽著屋里的動靜。

  “孩子這疹子出來幾天了?”大夫看著方木木身上的紅疹子問著余采。

  “今天已經(jīng)第三天了?!?p>  “有可能是天花。”大夫皺著眉,搖著頭。

  “能治嗎?”余采滿眼的期待。

  “這個要看情況。”大夫一個字一個字慢悠悠的說著。

  余采想都沒有想就跪了下去,“大夫不管什么情況,都請一定要救活我的女兒。”她像個無家可歸的乞丐一樣,在乞求眼前人的一點(diǎn)點(diǎn)兒精神上的施舍。

  “趕緊起來!現(xiàn)在像個什么樣子!”原本在一旁站著的余采父親適時的開口厲聲說道。

  余采癱坐在地上,不敢再說一點(diǎn)兒。

  大夫面色上帶著幾分尷尬,“現(xiàn)在只能說有可能是天花,也有可能是別的,我給你開幾副中藥,你先給孩子熬著喝吧。另外,這個屋子不通風(fēng),你要經(jīng)常抱著孩子出去吹吹風(fēng),還有這屋子的衛(wèi)生也需要注意。”

  余采喜出望外的看著大夫,“好好好!”

  大夫準(zhǔn)備離開,余采父親也跟在大夫的身后,余采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起身要送二人離開,余采父親卻轉(zhuǎn)過身來對著她說,“你看好你閨女,別的事情就別操心了。”說完,余采父親的身影和大夫一同消失在了門口。

  余采怔怔的看著門口,她的眼淚模糊了視線,她內(nèi)心之中有那么一絲絲波瀾:或許,這是父親身為一個當(dāng)家男人愛護(hù)自己孩子的方式。想到此處,她不禁在想,方建會不會也有這樣的情感埋在心底。

  余采的想法還沒有在腦海之中展開翅膀,就被出現(xiàn)在側(cè)屋門口的方建給扼殺了。

  只見方建一臉的兇神惡煞,“我就知道你那個賠錢貨祖宗這些天那么能哭肯定是在鬧什么幺蛾子,沒想到居然得了天花!真的是晦氣!趁早把她給我扔了!”說罷,方建還想沖上去自己動手,但一想到那賠錢貨得的可是天花,自己還是不要動手了。

  方建看了看自己所站的地方,瞬間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一層接著一層襲來,他厭惡的快速離開了側(cè)屋,出了側(cè)屋之后,他就打了好幾桶水,也不顧井水的冷,直接往自己身上倒,似乎就只是在屋門口站了那么一小會兒,自己都會被傳染一樣。

  余采輕笑出了聲,她笑方建的無理取鬧,她笑方建的膽小怕事。

  中藥和熏香是余采父親在傍晚時分送來的,他只是將東西交給了余采,沒有留下一句叮囑的話,就轉(zhuǎn)身離開了,余采對著他的背影說了聲謝謝。

  中藥的味道很竄,幾乎整個院子里都是它的天下,方建出來發(fā)過好幾次火兒,但最后也只能無奈的甩上了主屋的門,畢竟他也想活著。

  余采嘗了一口碗中的藥,舌頭上的麻木都是苦的,她皺著眉頭,想著待會兒自己要怎么喂。

  側(cè)屋里是熏香和中藥的味道,說不上好聞,也說不上難聞。方木木沒有哭,小小的她睜著黑豆子般的小眼睛,看著煙霧繚繞的空中,咿咿呀呀的哼唧著余采聽不懂的話。

  余采抱起了方木木,拿著勺子舀了一勺中藥,吹了好幾下,用嘴皮感受著溫度,在溫度涼了下來之后,她將勺子遞到了方木木的嘴邊,方木木砸吧著嘴全喝了下來,邊喝邊笑著,讓余采誤以為這碗里的藥應(yīng)該不是自己剛剛嘗的那一碗。

  余采伸出舌頭嘗了嘗第二勺中藥,歷久彌新的苦味兒依舊在嘴里擴(kuò)散,她的臉因?yàn)榭喟櫟搅艘黄稹?p>  余采將勺子再次遞到了方木木的嘴邊,方木木還是向第一勺那樣,邊喝邊笑著喝完了。

  余采不知道為什么,眼中的淚水吧嗒吧嗒的就往下掉。

  剛喝完藥的方木木就沉沉的睡過去了,余采將碗放在一旁,解開方木木的衣服,看方木木身上的紅疹子,她原本希望紅疹子能立馬消失,但那大片大片的紅疹子依舊刺眼的出現(xiàn)在方木木的身上。

  余采給方木木裹好衣服,就收拾碗筷去了,她告訴自己,不論需要多久,只要能好,她都愿意等。

  余采每天的事情幾乎有了新的重復(fù),為方木木洗澡,喂拌湯,喂藥,熏香,喂拌湯,喂藥,熏香,睡覺。

  這樣的日子過了六天,余采父親帶著大夫再次來看方木木。

  余采發(fā)現(xiàn)大夫和父親這次都帶著口罩,她把大夫和父親迎進(jìn)側(cè)屋。

  大夫先是檢查了下方木木身上的紅疹子,“紅疹子依舊沒有消。”

  余采站在一旁,搓著雙手,緊張的回應(yīng)著大夫,“我也就說呢,我天天都按照大夫你說的做的。”

  大夫摸了摸方木木小小的額頭,“似乎比我上次來的時候更燒了?!?p>  余采連忙解釋道,“我剛給她洗澡來著。”

  大夫站起了身,搖了搖頭,“跟洗澡沒關(guān)系,你還是準(zhǔn)備后事吧?!?p>  余采覺得五雷轟頂,自己什么也聽不進(jìn)去,任由父親在她的肩膀上安撫的拍了下,任憑大夫離開說了什么安慰的話,她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

  余采感受到了有人拉她出了側(cè)屋,余采聽到了方建的怒吼聲,他說要把方木木扔出去。

  余采覺得兩個多月沒進(jìn)來的主屋很是陌生,她害怕,恐慌,最后在方木木的哭聲中逃離,她相信,她的女兒一定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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