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客官,”店小二擺好茶點,笑道,“瞧您這話說的,咱這醉仙樓自太祖開朝時就有了,向來都只換掌柜的從不換招牌?!?p> 風(fēng)娘道:“既是如此,那你剛才還說什么下注?莫非是誆我們!”
“哎呀,”店小二道,“客官,難道你們真的不知道?我看二位客官是姑娘家,又十分痛恨通緝令上的女匪,以為你們也是專門為了這件事來的?!?p> 風(fēng)娘端起茶喝了一口,她一向懶得動腦筋,直接就問道:“哦,這里有很多人是為了此事而來?都是些什么人???我看這通緝令上除了逃犯是個女人,也沒什么特別的,怎值得那么興師動眾!”
店小二一聽,就知道她們是真的不懂了,不由地聲音抬高:“那得看這膽大包天的女匪招惹的是誰了!”
傅司棠已經(jīng)從震驚中恢復(fù)過來,接口道:“難道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她心中冷笑,她已經(jīng)看出通緝令上的畫像是出自楊崢的手筆,他丹青一向很好,那日他趕到垅竹庵,應(yīng)該問出了事情的經(jīng)過,并很快就能猜到這件事和她有關(guān)。
只是不知道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
憑著一張假畫像,逼自己出來?
他應(yīng)該知道,這不可能。而且,他也不會做這么蠢的事。
鬧得滿城風(fēng)雨,于他,于她,都沒有任何好處。
店小二總算逮著了說故事的機會,故意神秘兮兮地道:“那是自然,這匪女可是把京城里所有的貴女都得罪了?!?p> 傅司棠吃了一驚,和風(fēng)娘對視了一眼,然后同時看向店小二,等著他說下去,誰知這店小二這時卻故意頓了頓,咽了咽口水,眼角瞟著傅司棠面前未動的茶盞和點心。
風(fēng)娘樂了,不顧傅司棠瞪眼,把茶和點心推過去,“小二哥,你先喝茶,慢慢說?!?p> 店小二拉了把椅子斜著坐了,咕嚕咕嚕把茶喝完,又自己倒了一杯,拿了塊糕點吃了:“不是小的存心討客人茶喝,實在是說了這半日的話,口干?!?p> 風(fēng)娘道:“小二哥,你剛才說這匪女得罪了京城里所有的貴女,我看她也沒長著三頭六臂,本事怎么這么大?”
店小二成功吸引了兩人的目光,心中得意,喝茶后口也不干了,話說得也痛快了:“客官有所不知,這女匪除了和垅竹庵那個禿頭尼姑勾結(jié)在一起殺人放火外,還干了一件引起公憤的事!”
放火的風(fēng)娘和沒殺人的傅司棠齊齊問道:“什么事?”
店小二左右瞧瞧,壓低了聲音:“據(jù)說她把傅侍郎府家的四小姐給擄了,勒索白銀一萬兩。”
風(fēng)娘喝著的一口茶噴了出來,她裝了半天淑女,終是裝不下去了,起身跳坐到桌上,居高臨下:“這么說那女匪拿了一萬兩?只是這又和京城其他貴女有什么關(guān)系?”
店小二倒不覺得她舉止粗魯,拍著大腿,吐沫橫飛:“哪能讓這女匪得逞,那不是沒王法了嗎!正在傅四小姐最危險的時候,說時遲那時快,將軍府的楊二公子剛好趕到,一舉拿下了垅竹庵那禿頭尼姑,救出了傅四小姐。真是英雄救美,恰到好處!”
傅司棠也不禁點頭,這故事編得,確實是恰到好處……
這些話店小二顯然說過多次,順溜得很,后面的不等風(fēng)娘催,他自己就說了下去:“只是當(dāng)時楊二公子心系傅四小姐安危,不知道那禿頭尼姑竟然還有個同黨,一時不察,就讓這女匪趁機給逃了?!?p> 傅司棠感嘆道:“確實讓人意料不到?。 ?p> 連她都有點佩服編故事的人了,這樣一來,成功的掩蓋了她在垅竹庵費盡心思放出的謠言。
傅司鸞不再是被幾個黑衣大漢擄走,而僅僅是被個貪財?shù)呐撕屠夏峁媒壖芰硕?,她不僅清白沒受損,還獲得了天大的同情。
最重要的是……
竟然還是楊崢找到了她。
傅司棠冷哼一聲:英雄救美嗎?
真真是一場好戲!
店小二繼續(xù)道:“傅四小姐醒來后,講起了被抓的經(jīng)過,說那女匪綁她的時候曾揚言,如果侍郎府不出銀子,就殺了她,然后再去擄京城別家的貴女,總有貪生怕死的……”
“這話一傳出來,可把城中所有的貴女都?xì)鈮牧?,尤其是那些武將之家的女兒,這兩天帶著家丁侍女四處搜尋,把個京城弄得雞也飛狗也跳?!?p> 風(fēng)娘看一眼傅司棠,轉(zhuǎn)動著手中的茶盞,笑道:“這也奇了,為什么她們會認(rèn)為那女匪躲在城內(nèi)?”
“楊二公子帶人去追的時候,親眼看著她往城里逃了!”
傅司棠心一沉。
楊崢這是什么意思?!
真想憑著那張假臉把她搜出來?
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當(dāng)時帶著面具?
也不可能,顏二哥哥要找自己,就算只是做個樣子,必然也把自己的相貌畫出來給楊崢看過。
傅司棠放在膝上的手握了又松開。
想到那天楊崢臨走時丟下的那句話,她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不安。
還未待她再問,樓下傳來三聲鑼鼓響。
“今日的莊家來了?!钡晷《酒饋?,抹了抹嘴角的點心渣子:“二位客官慢用,小的得到前面侍候著了?!?p> 風(fēng)娘身子一轉(zhuǎn),攔在門口,笑道:“小二哥,你慢點走,話還沒說完呢,這來的是什么人?還有莊家又是怎么回事?”
店小二急著出去,又被風(fēng)娘擋住了去路,只得急急說道:“客官,你看見你右手邊墻上掛著的那兩盞空燈籠沒有,規(guī)矩全在那里面的紙上,你看了便知道?!?p> 傅司棠沒有聽他們說話,她坐的位置正好是二樓臨窗,此刻她推開窗紗往下看,見樓下正中間擺了幾張四方桌,一個管事模樣的人站在桌前,對著樓上各個雅間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然后才說道:“各位貴人,申時一刻已到,請貴人們開始下注吧。”
他話音剛落,二樓雅間的窗戶陸續(xù)打開,每個打開的窗戶很快就有一盞白燈籠吊下來,管事身邊跟著的三個伙計見了,立即跑著上前去把燈籠取下來,擺在四方桌上。
“忒晦氣,怎么全是白燈籠?”風(fēng)娘也湊到窗前,她左手拎了個紅燈籠,右手還提了個白的。
她對傅司棠道:“姑娘,我可是看了那張狗屁不通的下注規(guī)矩,她們這是在咒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