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鏜——鏜——鏜——鏜——鏜—”金武大軍的刁斗悠長的響了五聲。
突然,仿佛天塌地陷,三座山頭的戰(zhàn)鼓驟然間驚雷般炸響。
無數(shù)烈勇軍士卒雙目血紅,滿臉瘋狂之色,呼嘯著、吶喊著沖入山腰處金武大軍的營寨。
他們猶如妖魔一般,即便前方飛來的利箭射入了身體,也不見其放慢腳步。
如滾滾山洪勢不可擋,金武大營外的木柵壕溝,形同虛設(shè)。
整個大營立即陷入了一片無邊的混亂,營寨成了漫無邊際的火海,金武軍懵懂竄突,自相踩踏,完全潰不成軍。
半個時辰后,數(shù)座大營的金武殘兵,狼狽的退回了邊防要塞之中,沿途留下了一地層層疊疊的尸體。
……
……
葉無軒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他夢見自己似乎靈魂出竅,來到一處陌生的、寸草不生的焦黃土地上,四周狂風(fēng)呼號,沙塵遮天蔽日。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同樣有兩道看不清面容的黑紅人影,和一個全身散發(fā)刺目白光的偉岸光影在遙遙對峙著,似乎在大聲爭執(zhí)著什么。
其中稍顯得高大一些的一道黑紅人影,突然發(fā)出一陣滿是嘲諷的大笑,全身冒出一片灰白光芒,朝偉岸身影沖了過去。
在偉岸身影面前,他就好像一個瘦弱孩童面對一個威猛壯漢一般,壯漢只需輕輕揮手,便能將他輕易擋在身前。
可在他這般不要命的沖撞之下,也硬生生的讓偉岸身影無法向前跨出一步。
而另一道顯得弱小一些的黑紅人影,則盤膝坐下,似乎在用一種非常古老的語言,念著一段詭異的咒語。
葉無軒心中好奇,可無法動彈,只能凝神細(xì)聽。
“……以吾氣血之精,肌肉之精,脈絡(luò)之精,魂魄之精為引。”
“愿時空盡碎,天機盡蔽,神形盡斂,華光盡藏。”
隨著這段咒語的響起,人影的身軀以一個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了下去。
而她身上,有一道金光發(fā)出一聲哀鳴,猛地破空而起,朝某處虛空疾射而去。
擋在偉岸人影身前的那人,在聽到這段咒語時,全身的灰白光芒暴漲數(shù)分,變得更加明亮,仿佛在做最后的舍命一搏。
白色的偉岸人影見此情形,發(fā)出一聲怒極的低喝,猛然一掌,將擋在身前的那人拍進地下。
而另一只大手一個模糊便往那道飛射的金光抓去。
金光仿佛有靈性一般的發(fā)出一聲顫鳴,以迅疾無比的速度將大手洞穿而過,在虛空中劃出一道尺許長的裂縫,飛快鉆進去后便不見了蹤影。
裂縫瞬間便彌合,偉岸人影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
人影微微一怔,隨即怒氣沖天的狂吼起來。
他身上的白光大盛,整片天空猶如水面一般蕩漾起一陣陣的漣漪。
在一旁渾渾噩噩看著這一切的葉無軒,聽到這聲如雷咆哮,頓覺自己的靈魂被撕扯成無數(shù)的碎片,飄散在空中。
意識,瞬間陷入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萬年,等到他再次有意識之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處一片黑暗的空間之中。
和之前夢境不同的是,這片空間靜得沒有一絲聲音,只有綿延無盡的黑暗。
忽然,葉無軒似有所感的抬頭朝上望去。
只見頭頂上漂浮著一團巨大的灰色的圓球,仿佛有生命一般微微跳動、旋轉(zhuǎn)著。
葉無軒面露驚訝之色,只敢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生怕灰球會出現(xiàn)什么異變。
過了許久,見到毫無一絲變化發(fā)生,漸漸的他膽子也大了起來。
這一次他可以動彈身體,心念一動,便飄飛到了那灰色圓球邊。
一開始他并不敢直接觸碰,只是在一旁游走觀察了起來。
直看得眼睛發(fā)酸,也未能發(fā)現(xiàn)有何端倪,強烈的好奇心,促使他伸出手去。
咦!
挺軟的!
葉無軒稍稍用力,整個手臂便沒入了其中。
手臂上傳來一種很奇怪的感受,有一種淡淡的冰涼絲滑之感。
他眉梢一動,身體又往圓球中擠進去了少許,最后干脆整個人都鉆了進去。
眼前彌漫著一片灰朦朦的霧氣,他伸出手掌,只能依稀看見自己的五指。
可他卻能無比清晰的感受到,在灰色圓球的遠(yuǎn)處中央,有著一陣陣的淡淡光暈從中冒出。
他試圖讓身體往中間飄去,以便看得更清楚。
可就在這時!
異變突起!
在身邊漂浮著的還算平靜的灰色霧氣,忽然間活躍了起來,圍繞著中心急速旋轉(zhuǎn)起來。
葉無軒一驚,轉(zhuǎn)身便要朝外面逃去。
可這時的霧氣不知何時已經(jīng)粘稠得猶如實質(zhì)一般,他猶如陷入了一座沼澤地中,僅僅只挪動了一步,便再也邁不出另一只腳了。
異變并未就此停止,緊接著霧氣中心傳來一股強大無比的吸力,不容絲毫反抗地將他往深處帶去。?
四周的灰色霧氣越聚越緊,他連眨一下眼皮都無法做到。
隨著不斷往中間靠近,視線漸漸清晰起來。
那些奇異光暈,就是由三顆頭顱般大小的光球所發(fā)出。
一枚漆黑如墨。
一枚殷紅似血。
一枚瑩白如玉。
三顆光球相互追逐著轉(zhuǎn)動不停,而每轉(zhuǎn)動一圈,便會向四周散發(fā)出一絲雄渾無比的氣息,直教人心悸不已。
似乎是感受到了葉無軒的靠近,三枚光球的追逐霎時一頓,飛速朝他飛來。
在靠近他數(shù)丈的范圍后,光球便猛地停下,以他的身體為中心,慢慢的環(huán)繞起來。
散發(fā)的光線漲縮不定,猶如在呼吸一般。
那光球似乎在以這種方式打量著葉無軒,過了好半晌,突然一個模糊,齊齊往葉無軒的胸口中鉆去。
葉無軒心中大為不安,可他全身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fā)生。
還不等他的意識有何反應(yīng),四周灰霧便更加瘋狂的涌動了起來,爭先恐后地往他七竅中鉆去。
那灰霧一進入其身體,便仿佛受到了指引一般,齊齊往他胸前匯聚而去。
最后在他胸口化作了一枚錢幣大小的印記,閃動著淡淡的光芒。
意識,再次陷入黑暗中。
深淵中一如既往的彌漫著幽幽霧氣,圓月懸掛在沉墨一般的夜色里,天幕上沒有一點星辰的痕跡。
深淵的底部很寬廣,有一片幽靜的水潭,兩岸是長滿雜草的碎石地,偶爾有幾棵高大的樹木突兀的立在那里。
清冷的月光透過枝葉,零零碎碎的鋪灑在水面上。
定睛望去,那片水潭的岸邊好似還躺著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體”。
這“尸體”,正是摔落懸崖的葉無軒,他胸膛微微起伏,似乎還有著一口氣,也并未毒發(fā)身亡。
胸口處,有一片淡淡灰色光暈,如魑魅一般蜿蜒扭動,在這陰冷黑暗的深淵中顯得尤為詭異。
如果這時有人扒開他胸口的衣服,就可以看到奇異的一幕。
他胸前傷口流出的血液,一碰到那塊古樸的青銅圓盤,就消失不見,好像被吞噬了進去。
而青銅圓盤不斷冒出灰色粘稠的霧氣,爭先恐后的朝他七竅中鉆去,與他“夢境”中的一切,何其相似。
這一幕,持續(xù)了足足兩天兩夜。
終于,那青銅圓盤好似耗盡了全部力量一般,灰色光暈無力的閃爍了幾下便消失在空氣中,再也沒有灰色霧氣冒出。
葉無軒胸口那道被鐵扇造成的深可見骨、中毒泛黑的傷口,已經(jīng)由黑轉(zhuǎn)紅,不再流血,隱隱還有了結(jié)痂的跡象。
他一動不動,面色依然蒼白如紙,但眉宇間的痛苦之色少了許多,緊緊皺著的眉頭漸漸舒展了開來。
“唔——”
葉無軒悶哼了一聲,睜開了眼睛。此時依舊是夜晚,月朗星稀,皎白月光將整個深淵底部照得透亮,但并不刺眼
眨巴了兩下眼睛,他挺身坐起,手撐著地面想要站起身來。
“咦?!“
“這是怎么回事,我沒死嗎?”葉無軒搖了搖有些昏沉的腦袋。
他依稀回想起,那鐵扇男出手時,他眼前只見寒光一晃,連半點反應(yīng)時間都沒有,就感到胸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擊中。
伴隨著的劇烈疼痛使得他差點在空中便要大罵起來。
那種疼痛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普通傷口所帶來的感受,這讓葉無軒想起了江湖中化肉蝕骨的毒藥!
他感覺痛徹心扉,全身肌肉都在繃緊抽搐,自己好像都喘不過氣來。
這種情況下他想運勁在下落的半空中稍微調(diào)整下姿勢都無法做到,就這樣像石頭一般,重重摔在了懸崖底部一片水潭的水面上。
巨大的撞擊,在水面上濺起高高的水花,葉無軒沒來得及哼一句就摔暈了過去,直直向潭底墜去。
水潭的深度要比想象中的淺一些,沉到潭底的時候還未能完全化去墜落的沖擊,又重重的撞在底部的巖石上,背后一陣劇痛又讓摔暈過去的他清醒了過來。
他用盡全身僅有的力氣,在水中劃動了兩下,向水面慢慢浮去。
艱難的游到岸邊,與堅實的地面接觸的那一刻,他翻了個身,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想到此處,他不由得有些后怕起來。
他猜測那鐵扇男至少有鍛體六重的境界。
鍛體境界共有九重,前三重強化氣血,鞏固身體根基。
中三重打熬力氣,每一重之間至少有倍許的力量差距。
后三重則是排出身體中的雜質(zhì),變得純凈,身姿更加輕盈迅捷。
故而,那鐵扇男只是隨手一擊,便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不過也因為力量巨大,將他擊飛出去了一段距離,剛好落在水潭上。若是力道小了那么一點,摔在地面上,他此刻恐怕早已是一灘肉泥。
“我的傷呢?!”
葉無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胸前衣襟上依然還殘留著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只不過血跡已經(jīng)非常淺淡,在夜晚幾乎看不出來。
他伸手摸了摸胸前的傷口,眼睛瞪得滾圓,仿佛遇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