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興一言不發(fā),緊握雙拳,如同惡狼一般怒視著沈豐衣:“薊川黑無常是吧?你夠狠!但你今日若敢殺我兄弟,我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你碎尸萬段!”
姚劍與戴興是生死之交,戴興怎么可能看著他在自己眼前死去?
沈豐衣?lián)P聲說道:“他們山莊滅了你宗門,你殺他報仇,這是本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不過這掏心狼是你兄弟,寧羽也是我朋友;你不能棄兄弟不顧,我也無法放朋友不管。你說是也不是?”
戴興怒喝道:“你究竟想怎樣?!”
沈豐衣道:“你放心,我也是在濠州混的,自然懂規(guī)矩。不如我們各退一步如何?”
戴興寒聲問道:“怎么個退法?!”
沈豐衣看了寧羽一眼,對著戴興說道:“你給他一個時辰離開這里,我在這里陪你們聊聊天。一個時辰之后,我放了你們二當家,至于寧羽會不會被你們抓住,都不關我的事?!?p> 戴興沉默了半許,沉聲說道:“不行,一個時辰太長了?!?p> 沈豐衣?lián)u了搖頭說道:“這一帶都是山川密林,他受了重傷,一個時辰,不長?!?p> 他從小穿行在山川野地中,自然明白,這一個時辰,既有可能讓受傷的寧羽成功逃脫,也有可能讓戴興重新抓到寧羽!
“真是好算計!”戴興也明白沈豐衣的心思,怒笑道:“薊川黑無常,我答應你!不過我倒要看看,一個時辰之后,你要怎么活著離開這里?!”
在戴興看來,寧羽是有機會能活,但這沈豐衣是一定會被他殺死!
這時,只見黑夜中突然奔出來一個女子,正是滿臉焦急的唐姝月!
“少爺!”唐姝月奔到寧羽面前,看到寧羽口吐鮮血,嚇得是花容失色。
寧羽看到唐姝月回來,瞳孔驟縮,怒斥道:“你怎么回來了?!”
沈豐衣看到唐姝月后,心中也是一嘆,沒想到唐姝月平時看起來雖然膽小柔弱,關鍵時刻卻敢與寧羽同生共死。
戴興看著寧羽旁邊的唐姝月,說道:“真是一個不錯的姑娘,可惜了,今天你們都得死!”
沈豐衣對著唐姝月說道:“你不該回來的。”
“你都回來了,我為什么不能回來?”唐姝月微微搖了搖頭,神色卻是愈發(fā)堅毅。
沈豐衣只是他們中途遇到的朋友,而她早已將自己當做的寧羽的人。
一個朋友尚且回來了,她又如何能拋下寧羽不管?
“你們兩個走吧,一個時辰,我倒要看看,你們能跑多遠!”戴興將手中的長槍插在寧羽面前,緩緩閉上眼睛,負手而立,有些不甘心地說道。
這時,被沈豐衣控制著的姚劍大喝道:“大哥,不能放他們走??!”
姚劍真的很憋屈,他也不想因為自己而放走寧羽!
“無妨!”戴興說道:“一個時辰而已,你們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寧羽看了一眼沈豐衣,說道:“今日之事,由你而生,不管今天能不能逃出去,我都不會謝你!”
寧羽認為今天的事情完全是沈豐衣的錯,若不是當初他阻止自己殺那十幾個山賊,今天的事情也根本不會發(fā)生!
沈豐衣看著唐姝月扶著受傷的寧羽消失在黑夜中,默然無語,有些茫然,今天發(fā)生的事情給他的沖擊也不小,看來過了這么多年,他還是太仁慈了。
但他們都不知道的是,沈豐衣雖然放走了那些山賊,但若非寧羽前幾日為傻子乞丐出頭,他們也不會被狂風寨的人發(fā)現(xiàn)蹤跡。
這時候,只見另一個方向傳來一陣馬蹄聲,正是張龍回來了,他一下馬便看到挾持著姚劍的沈豐衣。
“二哥!”
張龍大喝,欲沖過去救姚劍,卻被戴興拉住制止,道明了此間發(fā)生的一切,終于讓張龍冷靜了下來。
“原來你就是薊縣黑無常,平山斬頭鬼怎會有你這般下作的兄弟?!”
張龍惡狠狠的盯著沈豐衣,看著沈豐衣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恨不能將他將他五馬分尸。
“當然是緣分?!鄙蜇S衣無所謂地說道。
“那個人呢?”戴興問道。
張龍聞言,沮喪地說道:“大哥你是不知道,老子本來都要追到他了,誰知道那邊竟然有條瀑布,他跳下去一下子就沒影了!”
沈豐衣聽著戴興和張龍的對話,心中默然,想不到這張乾心思倒是細膩,竟然將自己之前說給楊柔的話聽了進去。
一個時辰后。
戴興看著沈豐衣依舊心不在焉的樣子,說道:“一個時辰到了,現(xiàn)在你該放了我二弟吧?”
“可以,不過......”
“你若是再敢拖延時間,指望寧羽找人來救你,我今天便是放過寧羽,也要將你千刀萬剮!”
戴興寒聲道,他自然不會讓沈豐衣再拖延時間,那意味著他今天誰也殺不了!
“我說話自然算話?!鄙蜇S衣?lián)P聲說道:“不過我現(xiàn)在要是放了這二當家,恐怕你馬上就會將我千刀萬剮吧?”
“你究竟想怎樣?!”戴興怒道。
“三當家,帶我去你說的那條瀑布吧?!鄙蜇S衣微笑著說道。
“你!”戴興聞言,陡然明白過來,怒視著沈豐衣。
姚劍也是面色陰翳,和戴興看了一眼張龍,張龍終于回過神來,想不到那沈豐衣竟將自己的牢騷話聽進去了,也打算從那邊脫身。
沈豐衣緩緩說道:“你們也不用怪三當家,我早就知道了那邊有條可以逃跑的瀑布?!?p> “你!”張龍怒視著沈豐衣。
戴興沉聲說道:“怪不得你敢回來,原來你早就給自己準備好了退路!”
夜幕中,山賊們點燃了火把,圍著沈豐衣和姚劍二人緩緩向著西南方向移動。
最終,沈豐衣挾持著姚劍來到了瀑布的懸崖邊上。
沈豐衣挾持著姚劍,看了看瀑布,不過四五丈高,但下面是一條寬闊的河流,在這樣的漆黑的夜里,足以能讓沈豐衣成功脫身了!
“黑無常,你現(xiàn)在可以放了我二弟了吧?若是再拖延時間,我戴興今夜就算是放過那寧羽也不會放過你!”
戴興盯著沈豐衣,有些焦急地說道,再這樣下去,或許就真的讓那寧羽個逃掉了!
“放心,戴大當家既然愿意放我離去,我也不會這么不知趣。”
沈豐衣緩緩說道:“不過我也聽說過那祁邪山莊好像睚眥必報的,想必用不了五日便能將這飛鳥澗圍得水泄不通,你真的要用你這些兄弟的命給故人報仇嗎?不如讓他們就此散去,隱匿山野,或許還能躲過死劫?!?p> 此時,周圍的人聞言,皆是開始小聲議論起來,他們自然不怕跟著戴興一起死,但沈豐衣也讓部分山賊心中動搖。
戴興看著熙熙攘攘的山賊,心中也不免一陣苦澀,卻難以言表。
“你閉嘴!”
這時,那個黝黑瘦小的男子鉆出來,對著那群山賊厲聲喝道:“你們是忘了嗎?沒有三位當家的,咱們早就死了!我的命是大當家救的,若是沒有大當家,我早就被那些地痞打死了!三位當家讓我們能夠喝上酒,吃上肉,還有女人玩,這世上的好事咱們都享受過了,如今大當家碰到困難了,你們就想跑,還是兄弟嗎?!”
“誰他媽想跑了?!”這時,另一個山賊大漢站出來,拿刀拍了拍胸脯:“老子的命是三位當家救的,不管在哪兒,這輩子老子都要跟著三位當家,除非老子死了!”
一時間,眾山賊紛紛大喝,義憤填膺,他們都是窮苦之輩,也殺過人,又有多少人懼怕死亡呢。
沈豐衣看著熙熙攘攘的山賊,微微搖頭,對著戴興說道:“戴大當家,在下苦口良勸,言盡于此,望之珍重?!?p> 隨后,沈豐衣將姚劍向前一推,對著戴興微微抱拳,隨后跳下瀑布,消失在夜色中。
戴興看著沈豐衣消失,微微出神,沒有說話。
張龍看到沈豐衣越下了瀑布,也是面色陰翳,大聲問道:“大哥,我去追?!?p> “三弟,別去了。”
姚劍面色有些陰翳,看了戴興一眼,對著張龍說道:“放他走吧,我們還是趕緊去殺了那個寧羽,別讓他逃出飛鳥澗!”
姚劍看著戴興要說話,自己里面連忙站了出來,對著在場的山賊大聲喝道:“兄弟們,那寧羽受了傷,決計走不出這飛鳥澗和那鐵山嶺,三天之內(nèi),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給我將他找出來!”
戴興苦澀地看著姚劍,看到姚劍對著自己微笑,欲言又止,原來最懂自己的還是自己的兄弟。
方才沈豐衣那一番話,別人或許逃不出什么,但戴興和姚劍卻是明白,沈豐衣的重點是在告訴他們,祁邪山莊的高手不出五天便到達飛鳥澗。
“黑無常,不愧能和平山縣那個斬頭鬼齊名,就憑你的這份胸懷與好意,戴興在此謝過了!”
戴興原想讓兄弟們在這里只搜尋兩天,而后解散,各自逃跑藏匿,躲避祁邪山莊的追殺;卻沒想到姚劍搶了戴興的話,在這里搜尋三天,多出來一天,便是多了數(shù)倍的危機??!
“一旦發(fā)現(xiàn)寧羽,立即通知我!”
在場一百多個山賊,在姚劍的安排下,瞬間四散開來,消失在黑夜中,向著飛鳥澗和鐵山嶺的各個地方奔去。
他們一部分山賊把守著關鍵出入口,譬如河流出入口,荒山小路出口等,大部分則負責在這片寬闊的樹林中搜尋寧羽的蹤跡。
張龍看著山賊們紛紛去找那寧羽,也是撓了撓頭,有些疑惑地問戴興:“大哥,我聽那小子的話,寧羽應該知道這里有條瀑布吧,他之前既然要逃,為何不從也這里逃呢?”
戴興嘆了口氣,說道:“因為你之前追張乾便是走的這邊,他受了重傷,還帶著一個女子,走這邊會碰到你?!?p> “原來如此啊?!睆堼埨夏樣行┌l(fā)紅,知道自己問了個傻問題,卻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讓戴興和姚劍有些無奈。
“大哥放心吧。這飛鳥澗和鐵山嶺已經(jīng)被我們的人圍得水泄不通,我相信不出兩日,一定能找到他們。”姚劍看著戴興心事重重的模樣,安慰道。
“辛苦二弟了。”戴興勉強一笑,他也知道,這地方不算很大,找兩個人還是很容易的。他真正擔心的,是祁邪山莊的人究竟何時會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