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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蕩刺衛(wèi)傳

雁蕩刺衛(wèi)傳

霖江南 著

  • 仙俠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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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9-05-09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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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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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湖畔歌聲

雁蕩刺衛(wèi)傳 霖江南 4388 2019-05-09 06:25:53

  雁蕩總舵,位于閩浙兩路之交界地,雁蕩北山龍溪畔芙蓉峰內(nèi),下共轄十六亭衛(wèi)。

  十六亭又分為機要亭、探事亭、刺殺亭。

  其中機要亭內(nèi)設(shè)絕密衛(wèi)、機密衛(wèi)、秘密衛(wèi);探事亭內(nèi)設(shè)官商衛(wèi)、民察衛(wèi)、兵都衛(wèi);刺殺亭內(nèi)設(shè)飛龍、飛鳳、飛虎、飛豹、飛狼衛(wèi)五等級。

  并此十四亭外,另設(shè)有護衛(wèi)亭,也分為親衛(wèi)門、哨衛(wèi)門、援衛(wèi)門、剿衛(wèi)門,職責(zé)是保護總舵安危。

  而位于浩然樓內(nèi)的第十六亭最為高深莫測,名叫幕師亭,所有行動密令、刺殺方案均由這里發(fā)出。

  總亭主名諱是什么,安子衣不知道,只知道老人家姓展,據(jù)說祖上為南宋時期,文天祥老丞相麾下的后裔。后逃至此處,意欲重奪天朝大業(yè)。

  十六亭之人,除了展總亭主家眷,其余皆屬無家可歸的流浪兒,或戰(zhàn)死沙場將士的遺孤。

  公元1127年,靖康之變后,宋徽宗第九子康王趙構(gòu)幸免于難,定都南京應(yīng)天府,建廟稱帝,國號仍為宋,史稱南宋。

  公元1138年,宋室遷都兩浙路臨安府。金國幾度南下都未能消滅南宋,南宋數(shù)次北伐亦無功而返,南宋和金國形成對峙局面。

  公元1141年,宋、金達成紹興和議,南宋放棄淮河以北地區(qū),雙方以淮河至大散關(guān)為界。南宋中后期政府腐敗,奸臣輩出,漠北草原的蒙古人開始崛起。

  公元1206年,成吉思汗統(tǒng)一漠北草原建立大蒙古國,公元1211年,開始大舉南侵進攻金朝。

  公元1218年滅西遼,公元1227年滅西夏,公元1234年滅金。

  1235年蒙古入侵南宋,朝廷軍民拼死抵抗。

  直到1276年臨安府被攻占,1279年崖山海戰(zhàn)宋軍戰(zhàn)敗,陸秀夫背著宋末帝趙昺跳海而亡,南宋覆滅。

  元朝建立后,義軍四起。

  那時安子衣五歲,是富春縣東洲島上的商賈子弟。官兵圍剿時,被父母藏在地窖而幸免于難。躲在地窖里那幾天,開始還知道哭。后來連哭的力氣也沒有了,餓了就抓土吃。

  等安子衣睜開雙眼,已躺在浩然樓五層寢室內(nèi)。

  一位慈祥的中年儒生,正端著碗低頭喂自己吃粥。

  “你醒了?”他問,笑容很像父親。

  安子衣沒有答復(fù),五歲的孩子能有什么思維。

  他接著說:“醒了就好,起來去玩耍吧,下面有很多小伙伴,身世和你一樣?!庇謧?cè)身吩咐:“展元,等會給他拿身衣裳?!?p>  “是,老爺?!苯姓乖哪贻p人立在旁邊,聞聽慌忙向前半步垂手應(yīng)諾。如同接到一份美差,樣子很是恭敬。

  中年儒生將粥碗遞給他,起身走將出去。

  展元進前問道:“小童,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五歲連自己父母的名字都記不得,有的甚至都還沒起,何況自己的名字。

  安子衣嘴角抽搐兩下,惶恐的看著他。

  “你父母平昔喚你什么?”展元含又問。

  “麟兒!”安子衣揉揉眼睛。

  展元依舊笑道:“麟兒是所有父母對子女的稱呼,想想你還有旁個名字么?”

  “子、子衣!”安子衣咽口唾液,哆嗦著回道。多年后,他才從展總亭主哪里得知父母賦予自己名字的來歷,是《詩經(jīng)》無衣里的:“豈曰無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豈曰無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焙x是希望自己老有所依,老有所養(yǎng)??上溆o而風(fēng)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也。

  “那你以后就喚作展子衣,如何?”

  “是!”安子衣漠然答應(yīng)。

  展元點點頭:“我先去給你拿身衣裳換上。”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我,我不姓展!”安子衣突然鬼使神差的大喊。

  展元陡然站住,立在門口緩緩回過頭:“想起來姓什么了?”

  令安子衣詫異的是,這么久了。

  展元的笑容竟能一直保持,沒有任何變化。

  安子衣也被自己高嗓門嚇一跳,緊緊攥住拳頭,回道:“父親、父親說我姓安。”講出來之后,臉早憋得通紅。

  展元眨眨眼,說道:“你是第一個記住自己姓氏的小童,好,以后就叫你安子衣!”

  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走路竟無有絲毫聲響。像風(fēng)一樣,不,像風(fēng)吹飄葉一樣。

  等他出去,安子衣便下榻細(xì)細(xì)打量屋內(nèi)陳設(shè)。

  這是三間堂屋,從窗外射進的陽光,因為是中午,安子衣所躺的木榻應(yīng)該在東房。

  大廳中間擺著八仙桌,一把青花瓷壺放在托盤上面,被竹制茶具圍繞著,八張木椅兩兩相對。

  正堂懸掛一副對聯(lián),上書文丞相臨終義賦:“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下方墻壁橫靠一張條形木案,估料丈余長、三尺寬,上面擺設(shè)著祭品,無外乎俱是些熟食和果蔬。兩盞白色油燭列在兩旁,忽明忽暗。中間是祭奠用的香爐,里面積淀很多灰燼,還有三炷沉香燃燒了大半,正昏昏欲滅。

  西房緊閉著,安子衣有些好奇,徑走過去,抬手輕輕推開門。

  “呔,你想作甚?”

  從身后遂不及防傳來一聲驚喝,唬得安子衣戛然而止,慌忙扭過身,聚目看去。

  進來是位髫齔女童,發(fā)頂綁個朝天揪,正眨巴大大的美目,雙唇微啟。

  “沒、沒......”也許是太冒失,也許是不知所措,反正認(rèn)為自己理虧,安子衣不知該如何答應(yīng)。

  女童左手食指放在嘴里輕輕咬著,歪起小腦袋繞他轉(zhuǎn)了一圈,俏立面前言道:“喲,你是新來的罷?”

  “是......”安子衣聲音小的,連自己都聽不見。

  女童笑了,抓住他的胳膊問道:“喏,我是展輕塵,你叫什么?”

  “我、我不記得了?!卑沧右峦蝗荒橆a發(fā)燙。

  展輕塵如同大人般螓首輕點,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道:“難怪,剛來都不記得自己的姓氏?!?p>  “塵兒,他是安子衣,以后就是你師弟?!闭乖牡絹?,緩解了一時尷尬。

  展輕塵依舊未動,含笑問道:“聽起來怎像女童姓名?師弟,那你可讀過私塾?可知我名字的來歷么?父親說,我的名字取自《烈女傳》輕塵棲弱草中的兩字?!?p>  安子衣?lián)u搖頭回道:“無有,不過家父曾教過我讀書識字。”

  展輕塵搖頭晃腦的念道:“我為郡,所謂四盡:水中魚鱉盡,山中麞鹿盡,田中米谷盡,村里民庶盡。丈夫生世,如輕塵棲弱草,白駒之過隙。人生歡樂富貴幾何時......”

  展元催促道:“快將衣裳換上,隨塵兒出去玩耍吧?!?p>  安子衣接過衣裳,局促的看看女童。

  展輕塵抿嘴一笑,言道:“咦,你害羞么?那咱們先出去啦,元叔叔走?!?p>  此后,安子衣便與師兄弟們一起學(xué)習(xí)詩詞歌賦、四書五經(jīng)。

  當(dāng)然更多時候?qū)W得是暗諜術(shù),刺殺術(shù)以及偽裝術(shù)。

  十歲這年,由于成績優(yōu)異,安子衣越過飛狼衛(wèi)、飛豹衛(wèi),直接被選入飛虎衛(wèi)。開始修習(xí)各種武功、暗器、玄機陣法。

  原來的同門師兄弟就此分開,打那以后從未再見過。

  以真面目示人的,除展總亭主家眷,并總舵一亭四門衛(wèi)外,就是飛虎衛(wèi)分亭主。

  五年后,刺衛(wèi)亭接到第一個命令是刺殺臨安知府。

  為什么,安子衣不知道,沒人問,也沒人敢問,這是十六亭衛(wèi)的門規(guī)。

  飛虎衛(wèi)分亭主斟酌再三,將任務(wù)交給了他。

  安子衣到山下永嘉府,時已至深夜。遂踅摸一家客棧登記完畢,將包裹放在二樓房內(nèi),返回大堂準(zhǔn)備用膳。瞧靠窗的位置空閑,便走過去坐下,點選兩碟小菜,一壺梅花燙。

  果然好酒,有霖江南《梅花燙》賦曰:寒玉冰中一縷香,溫軟汩汩至衷腸。莫道天涯無交識,飲罷處處逢故良。

  正暢酣當(dāng)兒,忽聽歌聲傳來。

  安子衣微瞇雙目,透窗遠(yuǎn)眺。

  但見遠(yuǎn)處湖面一葉扁舟,自枯萎的蘆葦蕩緩緩劃來。

  上有一女子,約舞勺之年,正側(cè)伏船頭,伸出皓腕玉指撩嬉清波。白衣素裳,迎風(fēng)飄飄。婉轉(zhuǎn)的歌聲當(dāng)是出于她口,名為《醉花陰》:“山色幾分如墨重,鳥影隨風(fēng)動,月淡暖閣深,中有何人,寒夜清幽夢,夢逐蝶舞花香送,醒把新詞弄,梅蕊傲霜開,花映疏簾,下雪情獨縱......”

  這首詞十三歲時,安子衣與師姐展輕塵在學(xué)堂里背誦過。

  那時她問:“子衣,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安子衣?lián)u搖頭道:“不解,反正覺得很美?!?p>  展輕塵便撇起小嘴,伸手戳一下他的額頭,嗔罵道:“傻瓜!”

  “呔,小妖女,看你往哪里跑!”突然的暴喝,將安子衣從遐想中驚醒,忙定睛細(xì)觀。

  亦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四艘官船,上面合列排數(shù)十人,嘩啦啦呈曰子形,將扁舟團團困住。

  那女子長嘆一聲,緩緩站起,言道:“谷梁多羅,這又何必呢?本小姐已從臨安逃至此處,你非要趕盡殺絕么?”

  被稱為谷梁多羅的絡(luò)腮男子,手持九環(huán)淬鋼刀,站在前方船頭,桀桀大笑道:“你月英宮勾結(jié)叛逆,意欲造反,某奉太師之命,定將爾等斬草除根!”

  女子冷哼一聲:“就憑你么?”

  谷梁多羅又仰天大笑道:“慕容楚楚,雜家知道你武功高強。怎敢冒失,你看看這是誰?”

  話音未落,從船閣里鉆出一人。頭裹方巾,身穿交領(lǐng)右衽,金絲玉帶,斜背五尺青峰劍。

  喚作慕容楚楚的女子似有些吃驚,慌從懷中抽出一柄竹笛,橫在面前叱道:“莫干山,你勾結(jié)朝廷,設(shè)計害死宮主,今又來此作甚?”

  莫干山柔聲道:“楚楚,咱們自小青梅竹馬,學(xué)文習(xí)武,你怎就不明白師兄的心意?”

  只聽慕容楚楚恨恨道:“虧你還記得,宮主把我們養(yǎng)大,你卻恩將仇報,似這等奸佞之徒,該受千刀萬剮!”

  谷梁多羅喝道:“休要啰嗦,與某拿下!”

  其余三只官船上數(shù)十人,聞令紛紛齒咬兵器,跳進湖里,朝扁舟圍洑。頃刻浮出水面,欲躍攀上去。

  慕容楚楚嬌叱一聲:“來得好!”遂蓮足輕點,身軀驟飛半空舞轉(zhuǎn)。從竹笛中疾出粒粒寒星,分射四周。

  頓聞慘叫疊疊,數(shù)人霎時被寒光擊中,歪在湖中壓起股股氣泡,夾雜冒著淡紅血水。

  谷梁多羅大呼曰:“黃毛丫頭,休得猖狂,吃雜家一刀!”言畢雙腳猛頓,如大鳥般飛向扁舟,使出力劈華山,當(dāng)頭狠斬。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慕容楚楚蠻腰前俯,一招乳燕穿林,堪堪從他龐大身下穿過。還未落地,便反身以竹笛朝上一點。

  “啊嗚!”谷梁多羅痛呼一聲,咕咚墜砸下來,激起數(shù)丈浪花,沉入湖底。

  莫干山蹙眉言道:“楚楚,再要任性,恐怕連師兄也無法保你周全!”

  慕容楚楚盈盈而落,抬起右手,瞧著染了鮮血的竹笛,喃喃自語:“家國俱不在,何來周全身?”

  莫干山沉吼一聲,復(fù)高聲大叫:“你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我,難道忘了嗎?你說過一生一世定要和我在一起的,為何答應(yīng)的事不作數(shù)?楚楚,你想要我怎么樣?。俊彼吅斑吘従彾自诖?,雙手抱住腦袋,不停顫抖,觀似痛苦非常。

  船夫在打斗時早嚇得棄舟跳湖而去,未及逃脫便被那幫人殺死了。

  慕容楚楚將竹笛斜插腰間,彎腰拾起木槳。

  莫干山突然站起身,猛喊一聲:“也罷,既如此,休怪師兄心狠!”雙腳猛跺艙板,咔嚓一聲巨響,竟將所乘官船震成兩瓣,借勢飛向扁舟。

  安子衣見狀,不禁大吃一驚。

  因天下武功,十六亭衛(wèi)的人雖只習(xí)得其中幾種,但卻必須熟識各個教派絕技,特別是刺殺亭,乃必修課程。

  莫干山所施招式,讓他想起總亭主臨行前的囑咐:“倘若此次遇到龍虎十象功,爾等皆非敵手,當(dāng)以蛇行狐步術(shù)逃遁,不可與之糾纏?!?p>  安子衣詫然不解:“為何?”

  展總亭主撫髯言道:“放眼江湖,唯有將紫薇玄法、玉皇真經(jīng)其中一門絕學(xué),修至八重以上,方能抗衡。然此二玄經(jīng)早已失傳,如今不知流落何處?!?p>  莫干山所使渾厚招式,正與十六亭衛(wèi)千門武籍中所記載仿出同處。

  此時客棧距扁舟約數(shù)十丈開外,安子衣便想施救已是不及。

  剎那間莫干山已至女子身后,雙掌呼呼疾拍。

  眼看慕容楚楚就要命喪九泉,登時便香消玉殞。

  安子衣急從錦囊中,攥住兩枚蝴蝶斷魂鏢,渾身運行真氣,蓄勢待發(fā)。

  驟聞“哎喲!”一聲,大伙皆定睛看去。

  只見莫干山立在當(dāng)場,體型微晃。

  而慕容楚楚卻如輕風(fēng)枯葉,蹌踉半步,扭過弱小身軀,迎面姍姍而倒。

  安子衣右臂急揮,將兩枚蝴蝶斷魂鏢打去,緊接一招靈狐踏雪,便欲破窗飛出。

  ‘咻咻’兩道寒光,如風(fēng)馳電摯劃破夜幕。

  作為刺殺亭一名虎衛(wèi),經(jīng)多名高手?jǐn)?shù)年調(diào)教,定力早就練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

  然在這間不容發(fā)的當(dāng)兒,安子衣也顧不得許多了。

  況那名喚慕容楚楚的女子,聞言估料定為大宋忠良或義士之后,且容貌姣好,讓人憐惜。

  孰料方至扁舟之上,安子衣陡覺眼前漆黑。

  只隱隱約約瞧見那女子微微一笑,便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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